冬日里吃饭,因为怕冷风吹冰了菜肴,门帘子是垂得严严实实的,就是窗户也只开了一条缝儿,身上自然会沾染些菜味。
要是寻常也就是罢了,陈岳一个大男人也没那么细致,但是被易长安这么一说,想到两人还要一处守岁接年,还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陈岳哪里会让自己有一丝儿不完美的地方?易长安一走,他也唤了热水要沐浴,不过却是吩咐了先紧着易长安那边用,新烧了热水后再抬来自己的房间。
陈府这么大一个府邸,水房里烧的热水自然是不少,易长安今天却是一口气要了四五桶热水,说是要好好洗一洗。
陈岳对这位易大人的格外看重,阖府里都是知道的,哪怕怠慢了大人,也不能怠慢这位易大人。易长安别说只是要上四五桶热水了,就是把他们这些人全都要过去,只怕大人也是一眼不眨地就把他们打包送人。
因此水房里的人十分地殷勤,足足抬了五大桶热水并三桶冷水过去,回头果然听到陈岳遣人来吩咐了,说是先给易大人送热水,回头再给他烧了送来;水房的人忙忙地自又去烧了热水不迭。
男人洗浴自然比女人要快,等热水送来,陈岳虽然洗得用心,但是连着洗头一起也不过用了一刻半而已,只是一走出净房,陡然就觉得有些不对。
两支儿臂粗的红烛明晃晃地立在烛台上,桌前正托腮坐着一人,却是严严实实裹在了一件大毛披风里。
过年为了喜庆点上两支红烛倒是常见,只是……陈岳顾不得系好衣带,就有些担心地走上前去:“长安,你怎么了?可是觉得冷了?我让人再送几个炭盆——”
兀自在沉思的易长安蓦然醒过神,有些慌乱地起身站了起来,一手却紧紧拢着披风,脸上有些异样的嫣红。
难不成是刚才洗浴的时候着了凉,这会儿有些发热?陈岳连忙伸手想去探她的额头,易长安轻轻摇头避开,披风上的风帽兜一下子滑落了下来,露出里面还微湿的乌发,披散一肩。
陈岳不由皱了眉头:“怎么又不把头发擦干?以后得了头风怎么办?”转身想去熏笼上取条干帕子来,却被易长安动作坚决的拉住了。
低头避开陈岳有些疑惑的目光,易长安松开了手,手指却落到陈岳没有系好中衣的胸口上,轻轻抚过那一处还带着些粉色,因此在麦色胸膛上格外显眼的伤疤:“还痛不痛?”
“我痊愈得快,早就不痛了,长安你——”
易长安的声音又轻又软,让陈岳不自觉也跟着放缓了语气,只是不等他说完话,就看到易长安轻轻拉开了颈下披风的系带。
没有手拢着,系带一,披风刷地就从她肩头滑落在地,陈岳震惊地看着易长安,一时口干地说不出话来。
易长安穿着一件奇怪的白色裙子,像抹胸的式样,只用一根细细的带子绕在纤细的脖子后系着,露出了细白圆润的香肩,的锁骨,还有一抹让他目眩的沟。
裙摆很长,长及脚面又微微透明,透明到可以隐约看到她的那双大长腿。裙子腰身也掐得极好,整体线条流畅又简明,将她的胸、她的腰和她那双笔直的长腿都极好地烘托了出来。
陈岳甚至不及说话,一双手已经下意识地搂住了易长安的腰。
易长安顺着那力道伸出双臂轻轻勾住了陈岳的脖子,踮起脚轻轻在他下巴啄了一下,然后一路辗转而下,轻轻咬了咬他的喉结:“给你的新年礼物,喜不喜欢?”
既想推开紧紧倚着自己的易长安,又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陈岳喉头艰难地动了动,终于咬着牙开了口:“长安,别这样……我、我想堂堂正正地娶你……”
多少个夜晚他不止一次地想她,想地把她,可是那次真跟易长安睡在一张床的时候,却生生忍住了;他不想轻慢了他的长安!
可如果长安再这么撩他……陈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保持住在长安面前越来越薄弱的自制力!
易长安轻快地低笑了起来:“嗯,我知道,我点了红烛,今天我就嫁给你!陈岳,你愿不愿意娶我?”
而且还穿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缝制出来的婚纱,虽然是最简单最简单的一款,但是今天夜里,她是他的新娘……
陈岳一时觉得自己心跳如擂。他做梦都想快点娶易长安,但是并不是在这么简单的情况下,这么委屈地让易长安——
易长安的唇落在陈岳的胸膛上,轻轻扫过那处新疤,停留在了一粒红豆上,没有半丝赘肉的也紧紧挨蹭在陈岳那件宽松的中裤都掩饰不住的凸起上:“陈岳,我好冷……”
陈岳喉头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吼,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易长安横抱起来紧紧了。
那根细细的带子被粗鲁地猛地拉断,连带着那件纯白的长裙也被,易长安胸前一凉,又骤然被包裹进温热的唇舌中……
一声低吟蓦然从樱唇中逸出,似难受,又似快活,落入耳中,让人忍不住颤栗地脸红。
陈岳撑起身子,一双凤眸深深盯着易长安那双有如醉酒后迷离媚色的眼,低低唤了一声:“长安——”腰身猛然一沉。
易长安的痛呼被压下来的唇舌牢牢堵在了嘴里,反复地辗转厮磨后,做工结实的那张雕花架子床嘎吱嘎吱地猛然响了起来,而在之后男人不知餍足的中,易长安恍然也品尝到了一丝从未体验过的欢愉,似痛苦,似快活,让她晕晕然不知今夕何夕。
朦胧中,陈岳而粗重的在耳边低低响起:“长安,长安,你是想要我的命么?我给你好不好?给你——”
易长安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恍如登上了云端,脑子里却只有大片炫目的白光,晕晕沉沉间只有一个想法:明明是陈岳要了她的命啊……
第308章 年夜
子时到。
皇城中祈福宫的钟声一声接一声地敲响,向整个燕京通告着新年的到来,接年的鞭炮在每家每户清脆快活地炸响,整座城很快笼罩在一片绚丽的烟火中。
陈岳怕外面的动静会吵醒易长安,小心地捂住了她的耳朵,爱怜地看着因为倦极而陷入昏睡的易长安,轻轻在她微皱的眉心上落下一吻。
他的长安,他心爱的女人!
陈岳只觉得刚才爱不够,如果不是顾忌到长安这是第一回 ,无法承受太狠,他真的还想再来几次;幸而他先前还是克制了自己,只要了两回,即使如此,长安也昏昏欲睡,只能任由他抱着她去洗浴、揩干、着衣……
外面鞭炮声逐渐稀落,陈岳轻轻松开了手,正想把易长安肩头的被子拢一拢,凤眸却是一下子定住了。
易长安那件白色长裙已经被他撕坏了,陈岳只能找了自己的一件干净中衣给她穿上。
他身形高大,自己穿着合身的中衣穿在易长安的身上,自然是格外宽大,领口处松松垮垮不说,因着易长安正是侧卧,还露出了胸前的大片春光。
陈岳伸手就覆了上去,呼吸立时粗重灼热起来,张嘴就噙住了已经微肿的樱唇。
短而刚硬的胡茬一下子刺在脸上,睡梦中的易长安不由又皱紧了一点眉头,梦呓了一声:“痛……”身子缩了缩,贴进了陈岳厚实的胸膛。
陈岳顿时醒回了神,紧紧拥着易长安不敢再乱动了;易长安刚才被他狠折腾了两回,已然无法再承受欢好,这会儿正睡得酣,陈岳不忍心再弄醒她,而且,来日方长……
心爱的人在怀,他现在却要做那禽兽不如的人——
陈岳深吸了几口气,轻轻啄了易长安发顶一口:“懒猫儿,今天暂且饶过你。”拥着易长安闭上了眼睛。
本来以为这邪火要好大一阵才能消得下去,大概是因为心里踏实了下来,怀里充实了起来,而且刚才也是他出力居多,陈岳竟是很快也睡了过去。
一室静谧,唯有两只普通的红烛,将柔和而喜庆的烛光轻柔透过床帐,洒在那一对人儿身上,锦被隆起,阴影重叠处,像两只交颈而眠的天鹅……
大燕内宫,天禧殿。
烟火刚刚放完,见一众皇孙因着年纪小,有的已经是呵欠连天,燕皇也涌出了一片祖父的慈祥之心:“既已接了年纳了福,你们也都各自回去补一觉吧。
都是一年忙到头的,难得松快几天,一会儿你们也不用再进来给朕请安了,好好陪着妻儿乐呵几天,就是对朕的一片孝心了。梓童,你觉得如何?”
燕皇都这么说了,坐在他身侧的皇后也只能微微欠身:“皇上所言极是。”
按惯例,这会儿已经初一,等到天亮的时候,几位皇子们是要带着家眷过来给燕皇和皇后请安的……猛然听到燕皇发下这话,几位皇子们顿时愣了愣。
太子燕恒刚站起身想上前陈情,就被燕皇摆摆手止住了:“行了,朕知道你们的孝心,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很不必每年都这么折腾一回,小孩们都还在长身体,正是要贪睡的时候。”
看了一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母后,燕恒只得行了一礼退了回来:“谨遵父皇旨意。”
本来想着初一给父皇进献新年节礼后,父子俩肯定会说一会儿话,到时他可以就势提起易长安,借机给易长安调个好地方;父皇这么一时兴起,看来只能再押后等等了。
燕皇轻点了下头,起身正要先退,下手一侧的席上又站起一人开了声:“父皇!”
燕皇不由不悦地皱了眉,盯着自己第五个儿子,声音也有些沉冷起来:“还有何事?!”
他明里是体恤儿孙,暗里却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如今已经一年不如一年,熬夜太甚,不仅会疲态毕显,就是积年的病痛也易发作出来。
薛院判已经不止一次跟他私下禀过,他这头风累不得更病不得,不然只会一次比一次发作厉害,直至……而现在,也只能注意休息,用药缓缓养着。
燕皇性子向来强势,何况年前又才爆出了瞒税案,文廷绪身为一个长公主驸马都如此大胆,更遑论几个还有继承权的皇嗣了。
要是底下几个儿子知道了这事,只怕会在私底下闹得乱起来,大燕开国至今也不过二十余载,如今还有前梁余孽不时暗中作乱,燕皇哪里愿意把自己龙体不康的情况敞开?
只怕好不容易安定的政局即刻就会乱起来!因此燕皇对打扰自己的五子语气很不客气。
忻王燕慎却一反以往的畏缩之气,几步走到殿中匍匐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两个多月前听说仙灵山有传人现世,就一直遣人仔细寻找,总算是皇天感念儿臣这一番孝心,令儿臣寻到了这人。”
燕皇精神不由一振。
仙灵山的传说古来皆有,传说其山居于海中,每隔近百年的时间,就有有缘者能得一见;其中几人曾留下记载,说仙灵山其实是长在一只巨大的老鳌龟背上,龟浮而仙灵山现世,龟潜而山隐。
据说仙灵山上有仙人,每隔几十年就会有传人弟子入世,行善民间,体味世情,积攒功德。
当年前梁女帝曾因遇刺而伤重垂危,太医束手无策,朝廷已经做好了国丧的准备,却适逢仙灵山传人入世,竟巧施妙手治愈了女帝。
后来女帝直活到八十八岁米寿才殡天……就算民间传说不可信居多,这件事却是被史官记入前梁通史的,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并不像民间说的那么传奇,但是史官向来严谨,燕皇这才相信有这事。
早年间他刚登大宝的时候,也曾秘密令锦衣卫前往寻找,十余年来却毫无线索,慢慢也就淡下了,只当自己与仙灵山无缘,没想到今天竟意外地得到了仙灵山的消息——
燕皇不由精神一振,压下殷切双目灼灼盯向燕慎:“人呢?”
燕慎连忙答道:“刚刚请到儿臣府中——”
燕皇有些急切地打断了儿子的话:“速速请来!”片刻后又立即悟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急迫了,尽量保持镇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辞旧迎新之际,能迎到仙灵山传人,实乃新禧,老五,你去把仙长请来,也让你一众兄嫂侄儿们都沾沾仙气。”
当然,也让大家都辨一辨这一位仙灵山传人的真假!
盯着燕慎勿勿离去的背影,燕恒本能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坐在燕皇身侧的皇后眼中也飞快地掠过了一丝隐忧。
第309章 仙灵山传人
燕皇此刻虽然老神在在地坐在上首闭目养神,掩在宽袖中的手却紧紧扳住了椅子的扶手;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只是些许小动作,皇后就从燕皇略微显出的紧绷身形中看出了他的着紧和重视。
传说中能起死人、肉白骨的仙灵山,那位仙灵山的传人……看了一眼正端着酒杯凑在唇边的燕恒,母子俩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皇后坐得更端正了些,脊背也微微绷紧起来。
千禧殿外很快传来了动静,从梁上一直垂到地面的厚重织金多罗呢殿帘被轻轻撩开,一阵说不清的清香瞬间传进大殿,让人一嗅之下,说不出的神清气爽,几乎产生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这时殿外才走进了一人,在这严冬中依然身着一袭宽白牙子镶边的单衣青布道袍,脚穿一双青布单鞋,发须花白,形容清瘦矍烁,一双眼却湛然如电;进殿后只拂尘轻轻一扫,双手合抱微微欠身一揖:“世外人玄清子见过大燕陛下。”
拂尘轻扫前,燕皇只觉得那股清香似乎洗涤了一遍内腑,让他不由精神一振:“听说仙长来自海外仙灵山,不知有何可以教朕?”
玄清子虽然一人立在殿中,迎接着众人或猜忌或疑惑或好奇的目光,以及上座燕皇传来的帝王威压,却坦然自若,脸上一派风淡云轻:
“听说越州潘家园子所种蟠桃于此时才成熟,玄清子愿千里摄物,取来一枚奉于陛下恭贺新年之禧。”
越州地处大燕南部边陲,常年四季如春,花果不断,不过一户潘姓人家蟠桃园中有一株古桃却是奇特,偏偏在秋季开花,冬季结果。
因为此事奇特,当地县令上报之后,那株古桃树结的蟠桃就成了皇家贡品,每年果实成熟以后,会从驿站快马加鞭运往燕京,差不多到正月十五的时候才将将运到,除去路上损坏的,也只不过剩下一小篓而已。
宫中开元宵宴,燕皇高兴的时候会让人当场赏下几枚蟠桃鲜果,以作嘉许,朝臣纷纷以得食之为荣。
那蟠桃也只是这几天才得熟,玄清子真能千里摄物,把千里之外的蟠桃摘过来?
玄清子这话一说,不仅燕恒捏着茶杯的手一紧,就是燕皇也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子:“仙长此话当真?”
玄清子坦然抱拳再行了一礼:“陛下乃天命人皇,玄清子不敢欺君。只那树蟠桃本来就是觐上御用之物,玄清子不敢擅取,求陛下赐玉佩一块,让玄清子持之予以潘园主人,等再过几个时辰朝阳初升之际,摘下最聚朝露精华的那枚蟠桃奉于圣前!”
原来不是马上可以取桃子来,还要等明天早上啊,殿中几位眼巴巴盯着玄清子的小皇孙顿时失去了兴趣,哈欠连天起来。
燕皇却紧紧盯着玄清子,目光微微闪动,见玄清子在自己的威压下泰然对视片刻后半垂了眼,唇角突然掀了掀,伸手摘下了腰间系的一块龙纹玉佩:“好,朕便解这块龙纹玉佩与仙长做个信物!”
燕皇虽然迫切地想找到仙灵山传人,但是也绝对不希望有人欺骗他。蟠桃或许能另外弄来冒充一二,但是他这块龙纹玉佩却是天下无二的,玄清子说要拿去给潘园的主人,他便再让潘园主人重新觐上来,一看便知!
宫宴一散,当天晚上,玄清子就歇在了宫里。
离天亮只剩下几个时辰,有人辗转难眠,只觉得这几个时辰分外难捱,有人却黑梦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