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桌子,我也会!”杜九言道:“要说要说我人品?我方进门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可你的学生隔门取笑我如狗,我亦忍了,先生认为我人品如何?”
“你当如何。”门外,周玉岩中有人不服气,喊道:“你读律两日就敢大言不惭。就算是狗也有自知之明,而你没有。你连狗都不如!”
杜九言目光一转,找到说话的少年人,十七八的年纪,长的很细嫩,此刻挺着胸挑衅的看着她。
“说我不如狗,我当如何?”杜九言走出来,冲着少年人笑了笑,忽然抬脚砰的一声将说话的人踹到在地,她一脚踏在对方肚子,冷笑道:“小子,这样如何?”
哗!
所有人都惊呆了,都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打架也都是挥着拳头装腔作势,过一些的也不过揪着头发挠脸罢了。
谁能想得到,这瘦弱的少年,一句话不合就动手。
“放肆!”薛然气的冲了出来,“你今天不赔礼道歉,休想出这个门。”
少年被杜九言踩在地上,疼的嗷嗷面色涨紫,眼泪打转。
“想拉架?”杜九言看着围过来的一群人,“就你们,再来二十个也没用。”
“敢欺负我爹,揍你们。”小萝卜挥着拳头,叉腰站在杜九言的腿边。
大家都瑟缩了一下,只觉得今天惹了一对流氓父子。
杜九言低头看着少年人,“说话就说话,讲道理就讲道理,骂人就是你的不对!你爹娘让你读书,却不教你做人!今天小爷我教你。”
“你,你给我等着。”少年人怒吼道。
杜九言勾了勾嘴角,“等着又如何?”她说着,目光巡视一周,冷笑着,“你们是敢拿刀杀人,还是拿拳头扎谁?一群斯文败类,在这里和我充大头,也不拿着镜子照照自己。”
“照照自己去。”小萝卜道。
杜九言松开脚,负手走到气怒的薛然面前,昂头道:“你不用威胁我,朝廷有明文规定,但凡报名者,你们必须得收!合格不合格,你区区一个官学的先生,说了也不算!”
“狂妄,放肆,败类!”薛然恨不得动手,可这小子分明就是有武艺在身。
读书考了秀才,还生了儿子,关键居然还练武了!
什么人家,居然这样养儿子!
杜九言道:“就你这群浮躁又狂妄自大的学生,我觉得你很悲哀啊。”
“难怪斗不过燕京讼行。”杜九言目光一扫,满面遗憾啧啧叹道:“修身契行,言必由绳墨!此句送给各位!”
他说完,牵着儿子的手,大摇大摆的穿过人群,往外走,路过周玉岩身边,忽然手一动,周玉岩吓的一声惊呼,抱住头。
可害怕的拳头没有落下来,只听到一声讥笑,父子两人已经走远。
周玉岩顿时尴尬的满脸通红!
“可恶,太可恶了。”薛然生气,有学生道:“先生,不该这么放他走!”
薛然看了对方一眼,忽然想到了杜九言方才嘲笑他的一群学生的话!方才人在的时候,大家各自自保,害怕的瑟瑟发抖,现在人走了,就开始放马后炮!
他厌恶不已,拂袖道:“有辱斯文!都站着做什么,回去读书去。”
大家暗暗松了口气,还真怕薛然说去把人追回来……那小子刚才踹的一脚不轻,真要动手,会吃亏的。
“确实有辱斯文!”
“她会不会来报考?”杜九言说的没有错,她要是来报考,西南讼行是不能拒绝的,这是祖师爷定的规矩。
“她来才好呢,到时候我们好好收拾她。打架不行,读书难道还怕她不成。让她趾高气扬的来,灰头土脸的滚!”
这话引起共鸣,众人点头不迭,开始有意避开方才的糗态,说起别的事情。
杜九言晃悠悠地出了门,大门合上,她叹了口气和小萝卜道:“看来,咱们要另想办法了。”
“爹啊,你刚才真帅,打的好。”小萝卜皱着鼻子,想了想小声问道:“爹啊,我刚才其实有点怕,他们人多。”
这么多人,就算杜九言再厉害,其实打起来还是费力的。
“别怕,打架就是要气势足!”杜九言摸了摸他的头,“多打几回就行了。”
小萝卜点着头。
杜九言抬头看向头顶的牌匾,笑了笑,“这牌匾……很不错!”
小萝卜眼睛骨碌碌一转,捂着嘴窃窃地笑了起来。
------题外话------
说话就说话,打架就打架,但是不准骂人。哈哈哈哈哈哈。
第20章 举头三尺
“可惜了。”杜九言拍了拍手上的灰,小萝卜问道:“可惜什么。”
杜九言道:“可惜了这手好字。祖师爷知道了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出来打你?”小萝卜满眼的笑,杜九言摇着头,“他见到我一定会惊为天人,恨不得义结金兰,舍不得动手。”
小萝卜得意地笑着,一点不怀疑她娘的话的水分有多大。
“薛然会哭吧,”杜九言抚了抚头发,小萝卜道:“您刚才不就想让他哭的嘛。”
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这小子她越养越喜欢,“亲儿子。”
“亲爹!”小萝卜抱着她的腿。
两人走着,忽然就看到对面的街上走过来三位少年。
三个人拉拉扯扯,其中一个穿着天青色的长袍,二十左右的年纪,眼睛笑起来弯成了月牙,面相很讨喜无害,另外一个子高身形壮,浓眉星目,也是二十上下,很结实憨厚。
两个人拦着一个穿绿衣的少年,口若悬河的推销着什么。
“小哥,不一定要进西南讼行,这世上讼行多的是。”瘦瘦的男子拦在递塞名帖。
他的样子让杜九言想到了路边推销毛片的人。
“比如我们三尺堂。我们三尺堂立世两百年!”高壮男子说完,杜九言就听到瘦瘦的男子很低声的补充了一句,“还差一百九十七年。”
杜九言看的兴味盎然,停在路边。
“什么三尺堂?我立誓要进西南官学,你们让开。”
高壮男子拖着对方,极力推销,“我们三尺堂,聚集年轻讼师,我们迎新流,纳新思,容新人。不怕你锋芒毕露口若悬河针针见血,只要你有胆,有财。这里就是你登峰造极的南天门,就是你俯视群雄的天梯。”
“兄弟,和我们一起,开创讼师新未来吧!”他握拳,面色诚恳,语气激愤,很具有煽动性。
那绿衣少年一把将他们的名帖丢在地上,推开他们怒道:“你们让开,别挡道!”
说着,见鬼一样的跑进西南讼行,敲门,滋溜钻了进去。
瘦瘦的男子捡起名帖和同伴道:“荣兴兄,为什么这么多有眼无珠的人呢,白读书了!”
“吉昌,我们回家睡觉去吧。”窦荣兴叹气,忽然身后有人出声道:“二位,招人?”
两个人一愣,循声看去,就见一位瘦小的、皮肤黝黑,但眸光清亮的少年,牵着一个萝卜头大小的孩子站在面前。
少年笑容明媚,神色和煦。
小萝卜牙齿晶亮,眼若满月,天真可爱。
很面熟,在哪里见过呢?
“是啊。”窦荣兴顿时激动起来,“你……想入三尺堂”
杜九言扬眉,点了点头,“介绍介绍?”
“好!”宋吉昌将刚才捡起来的名帖顺手递过来,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兄弟,你听好了!”
杜九言撇了一言名帖,上面写着:三尺堂
“我们三尺堂聚集天下年轻讼师,我们迎新流,纳新思,容新人。不怕你锋芒毕露口若悬河针针见血,只要你有胆,有财。这里就是你登峰造极的南天门,就是你俯视群雄的天梯。”
“三尺堂是所有年轻讼师……”宋吉昌说了一半,被杜九言打断,“劳驾一问,哪个财?”
才或者财?
居然听出区别?宋吉昌哈哈一笑,拍手道:“都行,最好两样都有。”
“原来如此!”杜九言点了点头。
重点不在才,而是财!他们差钱呢。
“没有?没有也没关系啊。你没才我们教你,你没财我们一起挣。钱是小事,我们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宋吉昌打着哈哈,拦在杜九言前面。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愿意进三尺堂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了。
杜九言抱臂打量着宋吉昌。
小萝卜抱臂打量着窦荣兴。
“这么说,你们至少三年没开张了?”杜九言歪头看他们!
窦荣兴惊讶不已,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们确实没开张!”
宋吉昌瞪了一眼窦荣兴,“闭嘴!”
杜九言似笑非笑,“所以想要新人带资进三尺堂?”
宋吉昌缩着肩膀,目光闪烁,摆着手,“大家一起发财啊。你这么说太直白了,不好听。”
能做,还嫌话不好听?杜九言问道:“你们考核过了吗,有讼师资格认可证吗?”
宋吉昌顿时挺起胸膛,“有啊,不然怎么能立门户。”
“我们不屑与西南的人为伍,所以三年一过,立刻出来了。”窦荣兴点着头道。
杜九言挑眉,这么说他们也是西南官学出来的讼师,但不知是条件不好不留,还是他们不想留,总之,自己出来单干了。
“兄弟,你考过了吧?”宋吉昌问道。
杜九言摇头,“还没考!”
啊!是那天在德庆楼的少年,宋吉昌顿时变脸,“那个……没考过我们不能收。”就拉着窦荣兴,“走了,快走。”
那少年狡猾,不能惹。
换杜九言拦住他们,“每个讼行每年可以推举一人考核,我去三尺堂,你们推举我不就可以了。”
窦荣兴笑的眉眼弯弯,点着头,“嗯,我们是可以推举的,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