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澡出来吃早饭,大家都在唯独缺了跛子,陈朗和她解释道:“一早出门了,说今天去报道上工。”话落一顿,凝眉道:“跛子,变了!”
“以前什么样?”杜九言啃着包子,闹儿歪着头想了想,“以前不说话,躺着不站着。他还说活着没意思呢。”
这么说还真是变了。这是有了生活的目标了?杜九言点头,“这是好事,我们应该鼓励他,多挣钱多干活,任劳任怨。”
“九姐,我也任劳任怨。”花子站起来拍了拍肚子,“我出门干活了。”
闹儿摸了摸他的头,理了理碎布一样的衣服,“机灵点,不要惹事。”
“知道。”花子笑着,两个小虎牙尤其可爱。
杜九言也放了碗,“我也走了,今天要报道,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们吃饭不用等我。”说着,牵着小萝卜出门。
“晚点回来就晚点吃饭。”陈朗道:“你好好学,多问多听。”
杜九言摆了摆手,和小萝卜出门了。
……
三尺堂关着门,杜九言提着一袋馒头,拍了十几次没有人开,小萝卜狐疑的扒着门缝窥着,“娘,他们不会逃走了吧?”
“不会,他们没钱。”杜九言往后退,“在门口等我。”
她说着,起跳、上墙,手掌一扶人就进了院子,开了门放小萝卜进来。
一回身,窦荣兴穿着中衣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早啊!”杜九言打了个招呼,径直进了正厅,“你们每天都做什么?”
窦荣兴摸着自己的肚子,挠着头打着哈欠一边,“没事做啊,九言我再去睡会儿。”
说着,又回房睡觉去了。
“难怪穷,”小萝卜趴在桌子压着声音讲悄悄话,“是因为懒!”
杜九言将正厅收拾了一番,昨天费劲留下来,她就会认真待在这里,直到拿到讼师资格证!
“起床,吃饭喽!”小萝卜爬上桌子,用茶托敲着茶碗,“再不吃就没喽!”
话落,叮叮当当,吱吱嘎嘎,开门声穿鞋声洗漱声……眨眼功夫,五个人穿戴整齐,一起出现在门口。
“九言,怎么来的这么早,昨晚睡的如何。”周肖摇着扇子,虽起床的速度快,但收拾的却不含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往后不用来这么早,早读效率最好,你不如在家多读会儿书。”
“我来送早饭啊。”杜九言指了指桌子,“不想我来早点?”
桌子上大白馒头还冒着热气,他们五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吃早饭了。周肖从善如流的坐下来,“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的。”
话落,一点都不客气的拿馒头。
几个人一本正经地将馒头分了,就着粗茶吃的很香。
“有没有陈年讼案卷宗,或是从衙门里的誊抄判牍?”没事做,她可以看看陈年旧案。
钱道安不理她。
周肖点头,“有!”说着,指了指墙角的一个破旧的木头箱子,“都在里面,可是吉昌费力抄回来的。”
“不要弄乱,收拾很辛苦。”宋吉昌不满地道。
杜九言将箱子打开,一层灰飞的满头满脸,她指了指箱子轻蔑地盯着宋吉昌,“让我不要弄乱,这话说的很不负责啊。”
卷宗松散杂乱的堆在里面,若非明说这是旧卷宗,杜九言会认为这是丢弃的废纸。
“咳咳……”宋吉昌也不知道里面是这样的,“这叫形散神不散。”
杜九言收拾了两本出来,坐在桌边翻着。
钱道安不和她说话,她是断不会主动搭话的,这个人固执,保守还小心眼。
小萝卜趴在桌子笑呵呵地看着宋吉艺,经过昨天的认识,他对每个人都有认识,周肖圆滑,钱道安假正经,窦荣兴笨,宋吉昌外强中干,宋吉艺最单纯。
“吉艺叔叔。”小萝卜眨巴着眼睛,“您吃过饭,有没有空教我认字?”
宋吉艺咬着馒头看他。
“你的学问最好了,”小萝卜崇拜地看着他,“好不好嘛!”
宋吉艺将半个馒头塞嘴里,立刻爽快地点头道:“你、你、有眼、光、光。”
“好唉,吉艺叔叔最好了。”小萝卜凑在杜九言耳边,低声道:“爹啊,咱们的馒头钱不能白花了,省先生的启蒙束脩。”
说着,挤了挤眼睛。
“聪明!”杜九言摸着儿子的头,“快去,多认点字,这样更不亏!”
小萝卜短短的腿跟着宋吉艺去他的房间了。
“你们聊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周肖说着,起身摇着扇子就走了。
钱道安也板着脸起来,硬着拉着窦荣兴和宋吉昌,“我们也走。”
他要孤立她!
“外面太热,我在家陪九言读书。”窦荣兴摇着头,“你们去吧。”
钱道安愠怒,窦荣兴就是不开窍的木头。
“你有没有立场。”宋吉昌道拖着窦荣兴,“走!”
窦荣兴一边往外走,一边喊着,“九言,你记得看家哦。”又转头和钱道安道:“听说昨天西南的牌匾碎了,咱们去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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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送花和送钻的美人儿,么么哒!(其实想复制名字上来一个个感谢,觉得这样更显得我很有诚意。但是,发现这是个很有难度的活,于是我就放弃了。)
第27章 接了个案
西南讼师行会的牌匾,换成了一块新的,窦荣兴咧嘴笑着,“昨天九言出来没多久,牌匾就碎了。”
钱道安一来惊悚,“是九言下的黑手?”
窦荣兴摇着头,他没看到不能乱说。
钱道安冷笑,“这种事,她绝对能做得出来。”也只有杜九言能做得出来。
“我也觉得。”宋吉昌点头,正要说话,就看到一个男人,一瘸一拐地从西南讼行里出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哭里起来。
“有门儿。”宋吉昌嘿嘿一笑,上去就递名帖,“兄弟,被西南讼行拒绝不可怕,还有我们三尺堂。我们三尺堂立世百年……”
哭的男子抬头看他,“三尺堂?你们也接讼案吗?”
“接啊。”宋吉昌眼睛发亮,“你有官司?什么官司和我们说说。”
钱道安也走过来听着。
“我姓崔,我想告花鹏武,让他把婉娘还给我。”男子说着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窦荣兴听地一脸迷糊,钱道安问道:“你是崔家的公子,崔树林?”
“是!”崔树林看着两人,“你们愿意接是不是?”
钱道安立刻摆手,“不接,我们不接案子。讼行太小,呵呵……”说着,拉着宋吉昌就跑,“快走,这案子我们不能接。”
男子捂着脸又绝望都哭了起来。
“为什么不接?”窦荣兴想不明白,钱道安道:“闭嘴。”
说着,和宋吉昌拖着她走了。
到了饭点,大家不约而同的回了三尺堂。
杜九言还坐在桌后看卷宗,她的手边已经堆了好几摞。
几个人喊着累地坐下来,喝茶的喝茶,躺着的躺着。
周肖小口啜着茶,眼角余光打量着杜九言,小子看书的样子瞧着还是很认真的,就是不知道看懂没有,“有收获吗,从中可捡着宝了?”
“一片荒芜。”杜九言语气嫌弃。
果然是这样,周肖轻轻一笑,道:“才看,看不懂是正常。”
杜九言抬头扫了他一眼,随手抽了一卷出来,在上面一处点了点,“誊抄的人心不在焉,一页三百字,错了六个,看着费劲。”
宋吉昌坐正了,不满的看着杜九言。
卷宗是他誊抄的,他抄了一个月,当时抄的可累了,居然被她嫌弃。
而且,也没有夸他的字漂亮。
杜九言看向宋吉昌,“誊抄卷宗和判牍也要挑一挑,这些案件不然中规中矩,不然掺假冤错,毫无意义。”
周肖怔怔收了扇子,盯着杜九言将卷宗拿过来,还真是找到六个错字,他又细细看了一遍案件,“哪有掺假冤错。这里都是已经认罪结案的卷宗。”
宋吉昌激动的抢过去看,“不可能!”
杜九言托颊,毛笔在她手心里转成个陀螺,她优哉游哉地道:“第三个案件,马易夜入严府,在严府中遭人乱棍打死!这位毛县令审问严府伙计,得口供三份,皆道不识此人,无人邀他来府。所以他们认为其是盗贼,从而乱棍打死。”
宋吉昌呼啦呼啦的翻到这一页。
钱道安往后倒,挡着脸,“别转,墨水洒了我一脸!”说着,抹了一把脸,手心里都是墨。
“杜九言!”钱道安气的指着他!
“很帅!”杜九言冲他挑眉,放了笔。
窦荣兴悄摸的拿起她转的笔,学着她的样子,躲在一边练。
“有问题?”周肖很震惊杜九言的细心,但对她提的问题,却不以为然,到底是年轻后生,太自大了,“根据《周律。夜入人家》,凡是无故入人家者,笞四十,若被家人杀死,则主人家无罪!毛大人判法有理有据,何错之有。”
杜九言和周肖以及宋吉昌道:“你们再看。”
宋吉昌重新看了一遍,一脸不服气,“胡言乱语,你《周律》读过没有。”
“读的比你好。”杜九言不屑地道:“疑点呢有三,一,墙上无痕,门栓完好,一介书生你猜他是怎么进去的?”
杜九言说着,用笔勾画了一句,“二,这位伙计言,他们听到后院动静,提灯赶来匆匆赶来,见有个男子鬼鬼祟祟,抄起棍子便打上去。仵作验尸公文上明确写着,马易面颊浮肿,显是被人殴打过脸面。”
提灯看到男子,将别人打死却连对方的脸都不验?这说不过去。
“其三,马易老母蔡氏口供中明说马易与严府公子严长田有来往,为何没有下文,不去查证?”
周肖和宋吉昌面色大变,卷宗上的案件他们看过很多遍,可从来没有发现这些问题,但现在经过杜九言一说,他们再看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