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吵声起起伏伏,杜九言听出了一些眉目,“隔壁女人不见了?”
她还记得刚搬来的时候,看到过隔壁,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昨天这个叫王赖的人已闹过一回,今天又来了。”闹儿道:“隔壁婶子叫桂香,好像几天前走失了,路叔一直没有找到。”
杜九言觉得奇怪,“人丢了为何不报官找?”
“报官要钱啊,路叔家徒四壁,没有钱。他白天就抱着孩子出去找,很可怜。”闹儿说着叹了口气。
话落,门外响起敲门声,“跛子,在不在?”
“找跛子哥的。”闹儿跑去开门,门外是那位叫蛙子的年轻捕快,浓眉大眼很机灵,“跛子在不在,有事。”
闹儿笑着道:“刚回呢,在睡觉。您进来喝杯茶,我去喊他。”
蛙子进门,一眼看到杜九言,“杜小哥,是你。”
“蛙子爷!”杜九言上前拱手,笑着道:“多日不见。跛子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蛙子哈哈一笑,道:“跛子可厉害了,跟着三爷头一回出差,一个人就抓了三个从广西来的马匪。我们现在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么厉害啊。”杜九言啧啧叹着,就听身后有人道:“有本事,做什么都会出色。”
不中听的话一定是跛子说的,杜九言回头打量他,愣了一下。
跛子将头发梳上去,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剑眉醒目鼻梁高挺笔直,英气勃勃,是个很俊俏的少年。
“没见过好看的人?”跛子白了她一眼,杜九言嗤笑一声,“怎么会,上次义庄见的多了。”
跛子勾了勾嘴角,看向蛙子,“有事?”
“有人报官,三爷让你我去办。”蛙子指了指隔壁,“报官的人是上河镇王家村的王癞,告这隔壁路老四杀妻卖妻。”
跛子点了点头,“我洗把脸,等我一下。”
“王癞告路老四?王癞是路老四的什么人?妻舅?”杜九言觉得不像,所以才问。
蛙子摇头,“现在还不清楚,过去问了就知道了。”他说完,跛子已经换好深绿捕快服出来,看了一眼杜九言,“杜先生可想去凑热闹,或许有你赚钱的机会。”
“去!”杜九言没答,小萝卜蹿过来,“赚钱,去啊!”
杜九言给他一个暴栗,“事多。”又看着跛子,“路老四穷到不敢报官,我还能挣钱?”
“财不漏手,没有也要刮层油,你做的很顺溜。”跛子说着出了门,杜九言哼了一声,搬了凳子坐在围墙底下听。
蛙子循例问了官话,王癞就喊道:“官爷,桂香好端端的不见了,肯定是他卖掉了,不然就杀了埋了,你们将他抓起来,一审就知道了。”
“抓不抓要你说?”蛙子吓骂了一声,“路老四,你说。”
路老四答道:“七天前,桂香出城挖野菜,辰正出的门,可一直到天黑都没回来,我带着孩子在家等了一夜,也不见人。真不是我卖了或是杀了。”
“娘啊。”小萝卜低声道:“很奇怪啊,是不是?”
杜九言点头,“是很奇怪!”
王癞如果是桂香家人,家里人不见了,那应该去找。可他并没有,而是直接告官。
告路老四杀人,情理上说的通。
可告路老四卖了自己媳妇,这逻辑上有点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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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案子来了……慢慢说!
第39章 古古怪怪
“什么没回家,就是你卖了。”王癞道:“官爷,你们将他抓了。”
蛙子一脚踹王癞屁股上,“给老子闭嘴,叨叨的,你做主我做主?”话落,又质问道:“你桂香什么人?”
王癞皮糙肉厚,打了踉跄站稳了,脸色微微一变,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桂香哥哥!”
“哥哥?”蛙子呸了一口,“桂香我不知道,你在王家村老子还不知道,你要有妹妹,还能活到今天?早被你卖窑子去了。”
王癞是出名的混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我,”王癞低声道:“表妹!”
蛙子又看着路老四,“你说,王癞是桂香什么人?”
“是、是、是表哥!”路老四结结巴巴地答了,正好屋里孩子哭,他慌乱地道:“我、我去抱孩子。”
就跑房里去了。
蛙子看着跛子,低声道:“这两个人一个告人,一个被告,却都遮遮掩掩的,感觉有古怪。要不……都带回去?”
“等下。”跛子朝围墙看去,咳嗽了一声,“你怎么看?”
蛙子一愣,“跛子,你问谁?”他话落,就听到隔壁有人道:“说告人,可告人者身份不明,按律先笞三十,说清了,再受理。”
“对啊。”蛙子恍然大悟,冲着围墙拱手,“杜小哥,对律法这么门儿清,厉害啊。”
隔壁没说话,跛子眼中都是笑。
“听到没有。”蛙子冲着王癞道:“再遮遮掩掩,一人先笞你三十!”
王癞吓的一个激灵,瑟缩着肩膀,“官爷,真的是……表妹!”
路老四抱着孩子出来,朝隔壁看了一眼,也垂着眼睛跟着附和,“确实是表妹。”
跛子道:“打吧。打完了不招,就抓去坐牢。”
“别、别打。我、我不告了还不行吗。”王癞噗通一跪,“我不告了。”
民不告官不究,能少一事是一事。蛙子点头,“不告就去三爷处撤案,少跟我们耍花枪!”
“走吧。”话落,就和跛子一起回来了。
他们一走,王癞指着路老四压着声音,道:“限你三天,交不出桂香或者钱就拿你的房子抵债。”
话落,摔门走了。
“不管了?”闹儿看着进门的蛙子和跛子,“桂香婶怎么办?”
跛子道:“路老四可以去衙门报失踪,受理了自然会帮他找人。”话落,和蛙子说了几句,蛙子和大家拱手,“各位,告辞了。”
便走了。
“陈先生,”门没关,路老四抱着儿子,在外面探了个头,“先生在吗?”
陈朗走过去,微微颔首,“路老弟,有事找我?”
“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我出去找桂香。”路老四拘谨地说着,一抬头看到了跛子,顿时吓的一抖,“没、不、不麻烦您了。”
说完,抱着孩子要走。
“给我照看吧,没事。”陈朗喊住他,“人丢了是要找,不过一人之力太单薄,你还是报官比较好。”
路老四紧紧搂着孩子,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不是不想报,而是……先生麻烦您了,天黑前我肯定回来。”
说着,将穿着红着肚兜光着屁股的铁牛递过来。
铁牛醒着的,瘦瘦小小的,眼睛骨碌碌转着打量陈朗,一下子咧嘴笑了,很惹人怜爱。
路老四鞠了个躬,将孩子的换洗衣服放下来,就匆匆走了。
“唉。”陈朗抱着孩子提着衣服,“也是可怜人。”
杜九言坐在椅子上,打量着铁牛,淡淡地道:“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先生别急着可怜他!”
“怎么了?”大家都看着她,闹儿惊恐地道:“难道路叔真把婶杀了?”
杜九言摇头,“不好说。他和王癞都有问题。”话落,看向跛子,“他要一直不报官,你们就一直不管?”
跛子点头,“人手不够,没办法。”
“铁牛。”闹儿去接小孩,“我拿糖给你吃好不好啊。”
铁牛听懂了一样,张着手臂要闹儿抱。小萝卜也凑上去玩着。
杜九言回房看书,书是她买的,《大学》和《中庸》。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杜九言读起来有些晦涩,勉强读了几页,就有些昏昏欲睡,她揉着眉头靠在椅子上打盹,忽然听到跛子道:“可知其意?”
“七通八不通吧。”杜九言睁开看着他,跛子站在桌前翻着《中庸》,面无表情地道:“讼师考试也要考四书五经?”
杜九言回道:“不考,闲暇看看!”
“市面有译本,原文对你来说,太晦涩难懂了。”
意思是她学问低,读不懂这些。
“我行!”杜九言翻开书,“不做文豪,我与人交流装做有学之士还是可以的。”
跛子失笑,“自信有时和夏天的阵雨一样,来的莫名其妙啊。”他说着往外走,“记得练功!”
杜九言埋头读书,漫不经心地回道:“好好做捕快,别跟着别人学挂羊头卖狗肉。”
跛子噗嗤一笑。
天色暗下来,路老四并没有回来,铁牛和小萝卜头对头睡着了,陈朗关门出来,忧心忡忡地和杜九言道:“会不会出事了?王癞子不是善茬。”
“谁不是善茬?”银手和花子从外面回来,穿着杜九言早先给他买的一间驼红长袍,高高瘦瘦的,虽不如跛子英俊,但笑起来牙齿很白,很有感染力。
花子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捧着破碗,他一进来就被闹儿迫不及待地拉到一边说启蒙的事。
陈朗将隔壁的事和银手说了。
“我刚才在城外碰到他了,在和人打听什么。我没问,原来是找媳妇。”银手给自己倒茶喝着,“咦,这桌椅都是新买的?九姐买的,你又骗着钱了?”
“靠本事,用词要谨慎客观。”杜九言提醒道。陈朗倒是想起什么来,“我去喊跛子,你们等我一下,我有事和你们说。”
过了一会儿,他和跛子一起过来,跛子换回了衣服,懒懒散散的过来坐下,试了试圆角凳,“怎么买竹子的,因为便宜?”
“因为凉快。”杜九言撇了他一眼,“有意见?”
跛子点头,“有。”
“憋着!”杜九言看着陈朗,“先生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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