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站在窗口,拿着弓搭上箭,此刻早已有小厮站在路府外墙侯着。
崩。
箭射了出去,远远飞着,咚的一声钉在地上,那小厮喊道:“拿到了!”说着,拖着箭一路往榆树飞奔。
随着他跑动,脖子手里的绳子不断放着。
那边,小厮却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榆钱树。
“这绳子……”路愈似乎明白了,盯着远处隐隐绰绰的榆树,眉头紧锁,又是震惊又是气愤!
路印喝问道:“装神弄鬼的,到底干什么。”
“看那边!”杜九言指向对面。
不远处的榆树边,火把晃了晃。
跛子手里的绳子突然被扯的紧紧地,静止不再动。
杜九言将绳子紧紧拴在一个箱子上,再取出一个荷包,随手装上墙角压窗户用的石子,装进去,又将荷包的提绳套在绳子上……
往外一推!
就听到嘶嘶声后,荷包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从高向底,极快地滑了出去。
直到消失不见。
“这什么意思,荷包就这样到了榆树?不可能!”路印趴在窗口,紧紧盯着黑暗里的荷包,杜九言道:“这样看不清,再来个看得清的,大家就知道了。”
说着看向蔡卓如。
蔡卓如无奈地摇下楼又上来,手里提了个气死风的灯笼。
将灯笼挂在绳子上,随即一抖,灯笼又迅速的滑了出去,在夜色里光线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榆树下的一个亮点。
对面的小厮拾起灯笼,晃了晃!
“原来如此。”韩愈脸色阴沉至极,“东西就是这么分批运出去的!”难怪他一直想不明白,那么大的箱子,那么多的银子,是怎么从这里出去,而又不惊动任何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一切都说的通了。
杜九言又道:“至于木箱子,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被拆碎了丢下去的,或许早已经在某一家的炉灶里,化作了一顿美味佳肴。”
下人院子里都是买柴烧,多一点木头给他们做柴,想必他们也不会介意。
“这事做的倒是挺邪乎。”路印看懂了,“但和我们正儿有什么关系。”
杜九言没有说话。
“这些事,就是他做的。”路愈忍着怒气,盯着自己年迈却不知事的弟弟,“你的好孙子,假装去了外祖家,却暗地里偷偷潜回来,和他的常随上了我的阁楼,将我的东西偷了。”
路印盯着杜九言,喝问道:“是你这小子说的吧,说我家正儿偷了这里的东西。你就拿这个把戏来说明,这能证明,事情就是我们正儿做的吗。”
“空穴不来风,杜先生既然认定是守正,就必然有她的理由和道理。”路愈拂袖,“下去看看。”
大家鱼贯下来,对面取东西的和拉绳子的都回来了。
“老太爷。”管事在路愈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路愈点了点头,“把东西都收拾好。”
管事应是而去,将搜回来的东西重新收起来。
“杜先生果然料事如神。”路愈也很意外,没有想到杜九言办事效率这么高,道:“东西虽缺少了一些,但无伤大雅,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箱子里的银锭都是官银,路守正盗走后一时不敢大肆花用,所以,损失并不大。
杜九言回礼,“老爷子客气,拿钱办事,我的本分。”
“这拿钱办事也分三六九等,杜先生的能力,有目共睹。”路愈真心称赞,“你小小年纪,便就有这样的头脑,实在令人佩服。杜先生未来不可限量。”
杜九言拱了拱手,“承蒙您夸奖。”
“非是夸奖!不过,事情还要收个尾,还要劳驾杜先生去一趟花厅,免得有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路愈看了一眼弟弟,和杜九言一起走在前面,那个小厮提着灯笼和荷包回来,将荷包还给了跛子。
路印盯着小厮手里的东西看了好几眼。
“找到了?”路守正听着说话,脱口说着就蹭的一下站起来,盯着杜九言眯着眼睛,不敢置信。
杜九言道:“我方才说了,问你,是给你机会。”
路守正想问她怎么知道的,可是他刚才已经失言了,再问,就等于告诉大家,东西确实是他偷的。
“什么意思。”王氏不解地看着大家,“找到东西了,和正儿有关?”
路愈眯了眯眼睛,盯着路守正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东西可是你进去偷的?”
路守正吓的一跳,立刻瑟缩着躲在王氏怀里不说话了。
“不怕,不怕啊。有娘在。”王氏抱着比她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乖乖。”
路印就喝道:“哥,守正还是孩子,这大半夜你不让他睡觉,还吓唬他,有你这样当长辈的吗。”又道:“再说,现在没证据,证明是守正偷的,就算是他拿的又能怎么样。他是孩子,小孩子懂什么,只是觉得好玩。”
“是。”王氏道:“您的东西也找回来了啊。”
路守正躲在王氏怀里,偷偷看着大家的反应。
“他还小?”路妙冷笑着,“二祖父,婶婶,他都十四岁了。夜里都能去那种地方找女人了,还是小孩子吗。”
王氏顿时唬了脸,“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说的什么话。我守正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说着又叮嘱路守正,“以后不能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你年纪小,分不清好坏,会被人带坏的。”
路妙嗤笑一声,“他带坏别人还差不多。”
“妙妙!”路厉勤制止了路妙的话,“长辈说话,你不要插嘴。”
路愈盯着路守正,眯了眯眼睛,道:“你如何知道,我阁楼上有东西的,是谁告诉你的?”
他看着路守正,眸光中有隐隐的杀意。
“我……我自己无意中看到的。”路守正很害怕,“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看见那么多官……”
路愈猛然拍了桌子,喝道:“住口。”不然路守正继续说下去。
“既然事情清楚了,那……我就告辞了。”杜九言不想听路愈的密辛事,“蔡公子,劳驾送我出去吧。”
蔡卓如应是。
路愈对杜九言就更加满意了,这少年已经非聪明可以形容,头脑清楚还能进能退,“杜先生,这是此番的讼费,还请收下。”
他亲自奉上五百两的银票。
杜九言不客气地收了,便由蔡卓如陪同出去,随即路妙也紧随出来,喊道:“杜九言,你很不错哦!”
杜九言笑了笑。
“这是这次的讼费。”蔡卓如将余下的一千五百两递给杜九言,“辛苦了。”
杜九言从善如流的收了钱,“不辛苦。蔡先生苦思冥想的送钱给我,才是真辛苦。”
蔡卓如哈哈大笑,看着她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杜九言不置可否地扫他一眼,将银票叠好收起来,盯着蔡卓如,“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还来找我哦。”
蔡卓如又笑了,“你如何知道,钱在树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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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搂着银子(一)
知道路守正,蔡卓如不奇怪,因为这些信息都是他说的,但是找到钱在哪里,并且钱是怎么离开阁楼的,就很让他吃惊。
“你不知道?”杜九言挑眉看他,显然不信。
蔡卓如摇了摇头,“你来前我确实不知道。但这两日你一直在大榆树下转悠,我就猜到了。托你的福。”
“为了不想知道路老先生箱子里的东西,避开路家的纷争,你真是出钱出力还费脑啊。”杜九言道。
蔡卓如轻笑,“杜先生既是知道,就不要调侃我了,还是为我解开疑惑吧。”
杜九言道:“阁楼的窗户上,有绳子磨过的痕迹,并留有麻的丝线。地上有鸡的羽毛,想必那么高的地方,不会有鸡上去。”
“所以,你猜到了箭和绳子的方法?”蔡卓如惊叹杜九言的聪明和细心,他去了几次却没有发现这些,“那榆钱树呢。”
杜九言想了想,道:“那么多的银子,他肯定不好带走,最好的办法就原地藏着,等待时机分批运走。”
钱确实都在树上,但不是银子,而且数量是两千两的数十倍之多。很久以前他曾无意间见过。蔡卓如笑了起来,抚掌道:“杜先生心思缜密,利析秋毫,让人佩服!”
杜九言摆手,“蔡先生也不用调侃我,若非你提供这么多信息,三天内我也查不到。”
“杜先生太谦虚了。就算没有我的信息,杜先生也是轻而易举。”蔡卓如笑道:“不知杜先生明日可有空,赏脸一起吃个便饭?”
有饭吃,当然是要吃的,而且还是有钱人请吃饭,“那就德庆楼吧!我挑食!”
“好。”蔡卓如觉得,大约有才且聪明的人,都是特别的,所以他对杜九言的奇奇怪怪,很包容,也更好奇。
杜九言和跛子离开了路府。
“这家人,少见!”跛子一晚上没有开口,实在是没兴致说,“有父母如此,孩子怎么会教好。”
杜九言冷嗤一声,“不急,今年十四,明年就十五了!”
成年了,律法就不会再包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