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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文学 > 穿越重生 > 大讼师 > 大讼师_分卷阅读_167
  “是该死。”杜九言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给她们穿上,“可是,事实上是,就算是个畜生,杀了也是触犯了律法,也要担负律法的责任。”
  她给她们穿好衣服,走到正堂,拱手向贺成,语气急转,高声道:“但是,却可以酌情量刑,马玉娘罪不当死!”
  “请大人上奏,判马玉娘笞三十,赔银十两!”杜九言说完,冲着贺成一行礼。
  打死一只有主的牛,主家来告占全责,便会笞三十赔银若干。
  杜九言这是将李执比喻成一头牛。
  贺成猛然站了起来,喝问道:“你说什么?”
  “笞马玉娘三十,赔银十两!”杜九言昂首道。
  “杜九言,那是一个人,一个人!”贺成指着她怒道:“李大人就算有错,可他也是人。更何况,他还是朝廷命官,你可知道,朝廷培养一个五品官员,要费多少人力财力?”
  “你可知道,一个李大人从官十多栽,为国为民做了多少事。这样的人,就算生活作风上不好,可瑕不掩瑜,他对天下对百姓是有功的!”
  “马玉娘一介妇人,杀了对国家和百姓有功之臣,不但该死,而且应该重重惩罚,以儆效尤。”
  “马玉娘。”贺成指着马玉娘,怒道:“当日本官判刑时就曾说过,今日不烦再和你,和天下那些愚蠢无知的妇人说一遍!”
  “夫乃妻纲,李大人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事,其中辛苦不是你等无知妇人就体会和了解的。就算他吃酒生气,偶有动手失了分寸,你也应该规劝,忍耐,决不能心生怨念。”
  “如此,才是女子本分!”贺成拍了惊堂木。
  里外又安静下来了下来,忽然,杜九言爆发一阵大笑。
  “杜九言,你休得无理,不要以为你有功名在身,本官就不能治罪于你。”贺成道。
  杜九言道,“大人误会了,学生笑不是笑别的事。而是这瑕不掩瑜……学生觉得李大人这瑕有点太大了,几乎看不到他玉的本质了。”
  “什么意思。”贺成怒道。
  杜九言伸手,窦荣兴提着个包袱交给她,她提着站在公堂上,将包袱一抖,哗啦啦掉下来一地的信件和账册!
  她随手从地上抽了一封信出来,“这封……是新化某位乡绅的信,信中只言片语不足念叨,但附言却很有意思。”她扬眉,大声道:“今附银票一千两,请大人吃酒!”
  她说着,将信递给苗书吏,“劳驾给各位大人看看。其中有名有姓,要核查很容易。”
  “这一封,八百两出自邵阳胡府。若各位大人存在质疑,可以请胡守业上堂作证。”
  贺成传了胡守业,胡守业将始末缘由说了一遍,便退了下去。
  几位大人的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
  “这一封,扬州瘦马尽情享用。”杜九言挥了挥信。
  “这一封五千两!啊,这事儿有点大,似乎和粮仓有关。”杜九言奉上信给吴典寅,“贺大人想必来不及看,请吴大人过目!”
  吴典寅接过信,顿时面色大变,满面怒容,低声道:“城南粮仓的粮食,是他和人狼狈为奸偷换出去了。”
  “可恶!”郑知州也惊骇不已。
  要知道,两年前宝庆府所有在职官员都被圣上训斥了,罚俸半年。
  此事他们怀疑内部有鬼,但没有想到会是李执。
  “肉,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疼。”杜九言又拿出一叠信,“这一叠四封信,出自李大人之手,想必各位能辨识出字迹。”
  “写的什么呢。”杜九言看了一遍,“和学生还有点关系。月前学生和刘大人审了严氏父子杀人案。李大人得了严智钱财,接连写信去县衙给刘县令,威胁他将严智放了,不要再管此事。”
  “拿来我看。”吴典寅接过信,脸色骤然发白,看向杜九言,低声问道:“当时的刘县令,是谁?”
  杜九言无声地道:“桂王。”
  “混账东西!”吴典寅将手里的信拍在桌子上。
  贺成面上也是五颜六色,半天说不出话来。
  “贺大人。”杜九言收了笑脸,大声问道:“如此品德败坏的贪官污吏,真的是对国对民的功臣吗?”
  “如此宠妾灭妻,家暴杀人的夫君父亲,真的比马玉娘这样一介夫人的性命珍贵吗?”
  “这样,还能用瑕不掩瑜来给他开脱掩饰吗?若真如此,我便对贺大人您感到费解。您是怎样的人,曾读的什么书,让您在看到这些证据和他的作为后,还认为他仅仅是瑕不掩瑜!”
  贺成气的站起来,狠狠的瞪着他。
  “人的价值不只是他的地位,不是以性别论,而是平等相待,拨开表象去看本质。”杜九言不看贺成,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念到:“从马玉娘出生那年开始,马府都会向当地官府捐曾一百两银子,开设粥铺捐赠旧衣。”
  “其后每一年,马府都会做这些事,就算是这两年,马玉娘也依旧会暗中给青衫道观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出面施粥捐赠人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人。”
  “她做的事或许微不足道,或许不像男子那样惊天动地,可她对国对民真的无用吗?”
  “默默无闻的马玉娘,比不上人面兽心的李执吗?”杜九言摇头,“当然不是。马玉娘不偷不抢不侵害别人,她善良单纯默默付出,而李执刻薄,狭隘,残暴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他们都不对等!”
  “我若在此说一句,李执死有余辜,会让我这个讼师显得不那么客观!”杜九言目光扫视,大声道:“但是我今日就是不要客观一回。”
  “他,李执,死有余辜!”
  高声之下,一片寂静,包括堂内的三位官员,看着她面色恍惚!
  门外,百姓鼓掌,纷纷响应,喊着道:“对,死有余辜!”
  “马玉娘杀的对,这种贪官污吏,死有余辜!”
  “凭什么按品级厚葬。我们要将这个狗官畜生拖出来挫骨扬灰。”
  群情激愤,声音震天,贺成忽然醒过来,怒道:“住口!如何判定不是你们说了算,而是律法来判定。”又道:“杜九言,你说这么多,就算李执人品败坏,可也不能改变马玉娘杀人的事实,她依旧要处死,为她杀人行径付出代价。”
  “是要付出代价,但绝不是死。”杜九言回道:“所以学生请求大人判马玉娘笞三十,罚银十两,以儆效尤!”
  贺成指着她,手都在抖,“律法就是律法。不会因为恶人被杀,还是好人无奈,都一样公平公正的判定。”
  “是!”杜九言道:“但是法外在,情在内。大人可酌情量刑。她有错,可罪不该死,应该罚,但绝非是凌迟极刑。”
  贺成还要说话,杜九言拱手道:“大人不必和学生斗嘴,您只管将今日公堂上一点一滴写清楚,送去京城,自然会有人帮您判断!”
  “有的事,不是你现在否定,不同意就能定夺的。”杜九言道。
  贺成冷笑道:“你认为,此案朝廷会念及马玉娘,而改成轻判?”
  “是!”杜九言道:“学生认定朝廷会改判马玉娘。”
  贺成心头不屑,转头看向吴典寅。
  吴典寅和他微微颔首,道:“你今晚令人整理好卷宗,明日送到府衙来,即刻送去京城。”
  “多谢吴大人!”杜九言拱手!
  吴典寅看向杜九言,眉梢微挑,道:“你为何认为,朝廷会重新量刑改判?”
  ------题外话------
  百年前,祖师爷修订的律法,在漫长的岁月中,子孙们为了证明自己来过,而修改的漏洞百出……
  所以,别怪祖师爷,他棺材板早就盖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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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7章 两城一案(一)
  她今天要做的,不是让贺成承认她,她要做的是得到一个机会,一个三司会审的机会!
  走出宝庆,去到京城,让那些一句话就能决定凡人生死的人,看到这个案子,看到马玉娘。
  那么,她们赢的机会,将会更大。
  “大人,这世上男子千千万,却不是所有人男子都认为女子微不足道,也有那心疼女子,念她们不易,而恭敬相待的。”杜九言拱手,道:“这世上,也有那生来就高人一等,万人之上睥睨天下的女子。”
  “自有明白人,来评判。”
  “至于是谁,学生不敢猜度。索性将此案件交出去,让圣上、京中大人们,让天下人来评评理!”
  “马氏有罪,可罪当如何?”杜九言道:“请吴大人、贺大人和各位一起等待,莫要早早定论。”
  “若天下人在了解本案实情后,还认为马氏罪该凌迟,那么无论是马氏还是她的家人都会心服口服。”杜九言说完,行礼。
  她身后的马家的人,也跟着行礼,齐声道:“请几位大人法外开恩,送卷宗入京。”
  贺成不喜杜九言此人,他认为作为讼师的杜九言,本堂辩讼脱离律法,全程在博取同情,丝毫没有水准可言。
  “本官……”贺成开了口,吴典寅抬手打断他的话,和杜九言道:“杜先生言之有理,就像你说的那样。”
  贺成顿时变了脸色,不等他开口,吴大人接着又道:“苗书吏,本官命你速速将卷宗整理出来,明日一早亲自交到我手中。”
  苗书吏应是,朝杜九言看了一眼。心中又感动又兴奋,杜九言赢了啊,这个案子她做的是有罪辩护,全程从情感出发,却能做到这一步……他从来不曾见过。
  杜九言,果然是杜九言!
  天下讼师无人能出其右。
  “多谢吴大人。”杜九言不再看贺成,此人目光狭隘,不值得她尊敬和交往。
  “你好好养身体。”她蹲在马玉娘面前,含笑看着她,“就算失败了也不过维持现在的状态,可要是赦免了呢?”
  马玉娘震惊地看着杜九言,一双手剧烈的颤抖着,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很久她开口道:“谢谢!”
  “金秀说您做的酱肘子很好吃,我儿很喜欢吃。我们在外面等您出来,让我和我儿也能有机会,尝一尝夫人的手艺。”杜九言含笑道:“夫人,要保重!”
  “好、好。”马玉娘点头,眼泪宛若风吹的雨滴,慌乱过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我、保重!”
  杜九言颔首。
  “将马玉娘带下去,退堂!”贺成说着,迫不及待和吴典寅拱手,“大人,借一步说话。”
  吴典寅去了后堂,不等贺成问,他已经道:“法内情,李执此人虽已死,但作的恶却依旧在。通过此案我会将他所有行径报上去,替天行道。”
  吴典寅有吴典寅的考虑,通过这件事,他将李执所有的罪行报上去,甚至于,将一些别人的事也一并加在李执的身上。
  一并将这帐结算了,以免事情暴露,他一个失察之责是免不了。
  “可是大人。”贺成道:“一个妇人而已,何至于……”
  吴典寅顿时眯起了眼睛,不悦地看着贺成,低声训斥道:“贺成,请注意你的言辞,对事对人也就罢了,可你若时时将此话挂在嘴边,届时犯了弥天大错,就休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贺成一怔,忽然想到了太后。太后也是“一介妇人”。
  原来如此,杜九言让他将此案原封不动地上报,赌的就是和马氏同样是女人的太后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