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九言坐在宿舍对面的太湖石上,看着学子们晾晒的和白天一样的灰色长衫,若有所思。
桂王道:“你还觉得伍俊峰有可疑?”
“今晚不白来,至少我们知道了,路守正和伍俊峰曾经是同窗,两人之间还有过节。”
“走,”杜九言道:“德庆楼。”
三个人去了德庆楼,董德庆领着他们去了当天晚上青山书院学生们吃饭的雅间。
正常雅间,是一间一张大桌可以坐十个人。其中有一个大房间,中间隔着房间的那堵墙是个巨大的屏风,有需要的时候,是可以将屏风推开,两间合并成一间使用。
当天晚上,他们就是如此。
“三爷。”杜九言和焦三说了两句。
焦三应是,下楼。
杜九言和桂王站在窗口,过了一会儿就看到焦三踏着夜色,晃晃悠悠从南往北,从德庆楼外的街上走过,杜九言拉着桂王,“走!”
“你们干什么去?”董德庆喊道:“我关门了啊,你们别回来吃饭了啊。”
说着,催着伙计,“快,快收拾一下,走了走了。”
杜九言和桂王跟着焦三,不远不近,焦三回头看了几次,居然都没有发现。
他晃悠着,到了毕记杂货铺门口,进了门,毕建雄看到他一愣正要说话,焦三摆手径直去翻了一下放钱的抽屉,又停了一下,冒着腰去了后院。
“三、三爷。”毕建雄一脸不解正要说话,忽然就看到刘县令和杜九言进来,两人没有像焦三那样,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毕建雄跟着。
焦三上了楼。
桂王和杜九言也跟着上去,推开毕微隔壁的那间小房间。
就听到焦三隔壁嘶吼了两声,大概过了一刻钟,焦三慌乱地跑出来,冲下楼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杜九言和桂王两个人打开门,重新进了房间。
“大人,这……这怎么了?”毕建雄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
焦三再次回来。
“没证据!”焦三看着杜九言道:“怎么办?”
第252章 严刑逼供(四)
“什么怎么办,抓回来。”桂王道:“两个人不老实,肯定有一个人在说慌!”
“分开来,不要让对方知道被抓了。”
焦三听着有道理,又忍不住去看杜九言。
“照大人说的办,将两个人分开来抓。”杜九言道:“让书院的先生配合。”
焦三点头,“我和跛子明天去书院。”
第二日,跛子临出门前,杜九言叮嘱道:“此二人关系好,一定要小心。切不能让他们察觉。”
“好!”跛子道:“不行就打晕带回来。二人不可能时刻都在一起。”
杜九言轻笑,道:“行,跛爷出马,绝对所向披靡!”
“贫嘴!”跛子穿着便服去了青山书院。
杜九言去了厨房,陈朗正坐在桌前对着面团发呆,她笑着道:“王阳明”格竹“,先生在”格面团“?”
“不可玷污阳明先生。”陈朗嗔怪地看向杜九言,“今天没有被王爷招工帮忙?”
杜九言在他对面坐下来,递了封信给他,“先生看看。”
陈朗打开来一目十行地扫过,便将信收起来还给她,“朝中的事,我不懂。你和王爷都是聪明人,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先生不知道,年初一我在宫门外朝拜,见着密密麻麻的大人后,就在不停背诵颜色补子花色对应的品级。实在太难记了。”
“就不要说工部户部那些衙门和职责了。”杜九言道:“这水利乃是百姓的大事,先生反正闲着,天天”格面团“,不如做点别的打发时间啊。”
陈朗无奈地看着她,“你这孩子,不管说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
“搁在这里了啊。”杜九言拍了拍信,“这折子怎么写,应该要多少钱……我们不懂,只能靠先生了。”
“最好先生写好了,让王爷照抄就好了。”杜九言一拱手,笑盈盈地走了。
陈朗叹气,将面放进锅里发着面,他洗过手再回来,信依旧静静躺在桌子上。
“这孩子!”陈朗在身上擦了擦手,拿着信去了书房。
研墨,铺纸,提笔……四周安静,三个孩子趴在窗户上偷看,谁都没有说话。
……
焦三很恼火地道:“这两人真的是,上个茅房都要一起去。”
“真他娘的恶心,害的老子在茅坑外面等了半天。”
杜九言失笑,道:“那最后怎么带回来的?”
“趁着上课,让他们先生出面,将伍俊峰喊出来,从后院出去的。跛子则带着人大摇大摆从门口进去,将卫正安带回来了。”
跛子道:“卫正安在路上一直在问为什么抓他,还让我给他一点时间,他要回去和师兄弟说一声。”
“伍俊峰也是,那小子就一直吵着,要回去和师兄说一声,不然师兄会担心他。”焦三道:“娘们唧唧的,没见过这么娘的男人。”
桂王就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抓了他放丢在一边的官帽,啪叽盖在他的脸上,“大人,您不考虑让朝廷换个年轻俊俏的后生来做县令吗?”
“这脸好的很。”桂王将帽子拿下来,“安全。”
杜九言没眼看他。
“先审谁?”跛子问道。
杜九言回道:“让路守正在外面听,我们去审伍俊峰!”
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他们审问也只能迂回。
路守正一看到伍俊峰就惊呼一声,道:“居然是他……这娘娘腔……”他话没说完,就被桂王打了头,“好好说话!”
娘娘腔,娘娘腔,他听了不顺耳。
“我在青山书院待了半年,实在不喜欢就回家了。伍俊峰就是我当时的同桌,反正我看他不顺眼,没少欺负他就是了。”路守正道:“大人,那天晚上他是不是在德庆楼看到我,然后尾随我去了杂货铺,等我走了以后他把毕微杀了嫁祸我?”
桂王指着他,“闭上嘴!”说着,转头喊杜九言,“娘娘腔,什么时候进去。”
杜九言睨着他,进了房间。
路守正咕哝道:“不让别人说,你自己还不是说。”
“学生拜见大人。”伍俊峰和桂王行礼,又和杜九言拱手,“杜先生。”
桂王颔首,“坐吧。”
三个人分三个方向坐下来,伍俊峰垂着头,手指绞在一起,怯生生地看着桂王,“大人,您传学生来,有什么吩咐?”
“将三月初四晚上,你做了什么去哪里,详细说一遍。”桂王道。
伍俊峰应是,“……我和卫师兄都有点醉意,所以我们去德庆楼后面的茅房的抄手游廊上聊天,正好醒酒。前几天大人问的突然,我们没有想过具体待了多长时间,这两天大家说起这件事,我们两个估计在那边大概待了三刻钟。”
“伍俊峰。”杜九言道:“德庆楼茅房后面的抄手游廊上有几盏灯笼,你还记得吗?”
伍俊峰一怔,“我、我不记得,游廊上有灯笼吗?”
“没有灯笼,你们怎么上茅厕的?”杜九言道:“想想看,有几盏灯笼。台阶有几节,你们是顶着茅厕后面坐的,还是离开一段?”
伍俊峰摇头,“我、我不记得了。”
“想!”杜九言觉得自己现在的脾气好的不得了。
伍俊峰回忆着,“几节台阶我真的没有留意,但是我能想得起当时我们应该、应该坐在茅厕的斜后方,就是靠近主楼的那个位置。”
“至于灯笼,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昏昏暗暗的,我只顾着和卫师兄说话了。”
桂王道:“你认为你和卫正安谁醉的更厉害?”
“卫师兄。”伍俊峰道:“他虽然看上去比较强壮,但是酒量却没有我好。”
这话明显是想好了说的。桂王看向杜九言,低声道:“去隔壁问问?”
“大人高见。”杜九言颔首,和桂王一起去了隔壁。
卫正安腰板笔挺,一看到他们就问道:“大人,您将学生抓来是为何?”
桂王将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卫正安和伍俊峰的丝毫不差。
“……伍师弟醉的更厉害一点,他但是昏昏欲睡,要不是我喊他,他都快要睡着了。”
杜九言拉着桂王出来。
路守正喊道:“大人,我觉得是伍俊峰,这小子阴狠的很。”
“你问问他去。”杜九言指着房间里,“去吧。”
路守正一脸惊恐,“我、我问?我、我要是忍不住动手怎么办?你不会给我下套吧?”
“让你去就去,罗里吧嗦的。”桂王踹他,路守正揉着屁股推开门。
房间里,他和伍俊峰一对视。
伍俊峰蹭的一下站起来,“路守正,你怎么进来了!”
“是不是你杀的毕微来嫁祸我?你站在德庆楼的楼上看到我过去了是不是?”路守正喝问道。
伍俊峰一脸莫名其妙,“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杀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子打死你。”路守正一拳打在伍俊峰的脸上。
伍俊峰的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人又被重新打坐在椅子上。
路守正扑过去,两人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