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听说朝中有人提议想将西南撤并到燕京讼行。”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面色发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吧?”
傅元吾在藏卷阁中用鸡毛掸子一点点扫着灰尘。
薛然去后院搬书,人不在这里。
但即便是在,也不怎么开口。
“先生。”傅元吾低声问道:“杜九言并没有来西南,现在群龙无首,连讼案都没有了。”
“大家说,等付会长到了京城以后,说不定我们西南就会被圣上撤了。有没有可能?”
刘嵘勤将誊抄好的卷宗放在地上晾着,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她应该也在等京中的消息。”
“这么说,真的会被撤掉?”傅元吾惶恐不安地道。
“现在还不好说,只有等京城的消息了,希望不会。”刘嵘勤忧心忡忡,“付怀瑾的事,不好说。”
此刻的京中,三司的几位大人聚在一起,钱侍郎道:“撤掉西南也不是不行,但那边人多,想要都到燕京来,太麻烦了。”
“不用到燕京来,是从燕京遣人去。”
“遣谁?”钱侍郎很惊讶,“燕京讼行?”
吴大人白了他一眼,道:“西南这半年多一桩桩的事情,接二连三,太败坏讼师行风。我看直接让燕京派人去打理,把西南的歪风邪气整理过来。”
“西南还用保留吗?”谢大人犹豫地看着两个人,“付怀瑾虽不行,但程公复还是不错的,要不让他做会长如何?”
“这是从根子里烂掉的地方,就算是换了个人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吴大人道。
“变成燕京分号,这样以后燕京会负责管理,不用再来烦我们了。”
“等圣上定夺吧。”钱侍郎虽没有意见,但是吴大人这么快同意了,他就不可能这么爽快的答应。
他说着出去了,晚上去找鲁章之说事情的时候,顺口就提到这件事,“大人您觉得西南还有留存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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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大祸临头(二)
“留有留的好处。但燕京可问过,他们有合适的人过去打理?”鲁章之问道。
钱侍郎点头,“还没有问过,不过现在那边是烂摊子,燕京这边不一定会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们几个相关的衙门商量好后请圣上定夺即可。”鲁章之说着微顿,似乎想起什么事,“我怎么听说西南的会长付怀瑾,是因为和杜九言打赌输了,才被押送进京的?”
“和这件事有点关系。”钱侍郎将当时的事说了一遍,“……所以,我们才觉得西南留不得了。”
鲁章之颔首,“我看杜九言就不错,这年轻人虽说性格高调,但行事却很正派。”
“就是资历浅了一些。”鲁章之道:“此事,你们几个好好审察,谨慎做决定。”
钱侍郎应是。
第二天一早,关于西南去留的事,在朝堂闹了一场。建议西南讼行撤并到燕京讼行的呼声很高。
“西南讼行这么多年,虽没有多少建树,但却规规矩矩。朕以为付怀瑾是个聪明本分的,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实在太让朕失望了。”赵煜道。
“所以,臣等认为,不如将西南撤并到燕京。或是从燕京抽调人手去管理西南。只有这样,西南才有留的理由。”
“朕怎么听说付怀瑾和杜九言打赌,这件事你们谁知道?”赵煜问道。
大家立刻就议论起这件事,有的说胡闹,有的说杜九言颇有能力,有的则是训斥付怀瑾毫无做讼师的底线和原则。
赵煜若有所思,凝眉道:“如此听来,西南的问题确实很大。没有妥当的办法,往后这种事必定还会再发生。”
“去将申道儒找来。”赵煜道。
立刻有人去将燕京讼师行会的会长申道儒带来。
申道儒今年六十有三,做燕京讼师行会会长已有九年。
他行过礼,静静立着等赵煜问话。
“朕问你,要是将西南一并给你打理,你有没有信心?”
申道儒已经听说了付怀瑾的事。对于付怀瑾他有过几面几缘,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回忆一番,倒对此人的印象非常模糊。
一个会长和一个讼师打赌,最后输给了讼师。
这种事,大约也只能发生在西南了。
“回圣上的话,如果让微臣去打理,微臣有信心,三年之内必能重整西南。”
赵煜颔首。
“但是,因为微臣的身份,如果现在去做西南的会长,恐难以服众。”申道儒道:“以微臣看,在西南内部提拔一位能力出众的人担任。”
赵煜问道:“谁?”
“早年付怀瑾做会长前,外人都只知道西南有程公。圣上,程公复无论是做讼师,还是做会长都将会很出众。”
赵煜不记得这个人,他颔首道:“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朕再想想,再定夺此事,你下去吧。”
“申道儒说的有道理。”赵煜道:“你们再仔细调查一番,看看民意如何。”
“详细查清楚再报来与朕听。”
钱侍郎几人应是。
申道儒应是退下,他书童在门口等他,出了皇城好奇地问道:“会长,您为什么不接手西南呢?是真的给程公机会吗?”
“非也!西南如今风雨飘摇,我此刻接手他们不会觉得我是来救他们的。”
“雪中送碳才能让人感激。”申道儒道。
小书童明白了。只有等西南真的倒了,他们会长去接手,那些人才会真正将他当恩人看。
现在去,那些人说不定还认为,燕京欺负他们。
彼时,付怀瑾刚到襄阳,他的朋友在襄阳城外接他,押送付怀瑾的差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两人坐在车辕上说话。
“……要将西南撤并了?”付怀瑾神色略变,随即哈哈大笑,摇着头道:“我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西南没有了!”付怀瑾苦笑着道:“讼师一业,也就在这三五年,必然有一场大波动!”
“他们会后悔的。”付怀瑾冷笑着道:“那些人,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刚笑完,他的朋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但现在,他们都说,因为你朝廷才要撤并西南的。”
“和我何干,是他杜九言的问题!”付怀瑾冷笑,“这一次,就让所有人好好看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他朋友正要说话,忽然城门口有人冲着这边指着道:“那就是付怀瑾!”
“就是他坏我们名声的。”
“打他!”
说着话,一群人从城内涌了出来,指着付怀瑾骂道:“就是你这个人,坏了我们的名声!”
“我们讼行入了你们的行会,都被人耻笑,说你们上梁不正我们下梁歪!”
程公复脸色苍白,他的朋友回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做事的初衷,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好,我看就是他看杜九言不顺眼而已。”
“可是那一行不是一代人一代人的更迭。杜九言虽年轻可人家哪一桩案子都干干净净!”
“废话什么,打!”
一群人涌上来要打,跟着的差役拦住,拔刀喝道:“你们都是懂律法的人,知道要是敢围攻上来,我就算杀了你们也理所应当。”
“不想死的就离远点。”
大家不敢过来,有人指着付怀瑾道:“我们这就联名写信去京城,请杜九言做西南会长。”
“气死你!”
一行人说着,义愤填膺地走了。
付怀瑾垂在身侧的手,剧烈地抖着。
此刻,程公复也很惊讶,“要撤掉西南?”
看来,付怀瑾这件事的影响和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和糟糕。
“您看看这封信。”陆绽将手里的信递给程公复,“这是我好友托人送来的。”
程公复看过之后脸就沉了下来,“把西南撤并到燕京?那岂不是燕京一家独大了?”
“先生,我怀疑这件事就是燕京的人背后弄的,他们不是一直想要我们西南的吗?”陆绽道:“我敢肯定,如果圣上将西南撤并,下一刻,燕京的人就会来接手。”
陆绽问道:“现在怎么办!”
“别急,圣上还没有同意,我再想办法去京城运作。”程公复低声说着,就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喧哗声传来。
“先生,”门外来了十几个西南学生,“先生,朝廷真的要将西南撤掉吗?”
“先生,您快想想办法,西南这么多年了,不能莫名其妙被撤掉啊!”
程公复出门,和众人抬手,道:“大家稍安勿躁,事情真假还没有弄清楚,等我查明后,我会去处理,你们只要安安心心读书就行了!”
“有我在,大家安心。”程公复道。
众人应是,都松了一口气。
“都回去吧。”程公复摆手道。
大家就安心地回去了。
“先生,您打算找谁?”陆绽问道。
“找钱侍郎,”程公复道:“他应该会帮忙的。更何况,西南如果撤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我这就写信,快马加鞭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