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复和陆绽坐在茶馆里,四面都在讨论昨天的大案子,有人道:“最后在御书房里,还是杜先生辩讼的,这个案子,最后还是西南在收尾。”
“收尾有什么用,西南输了啊。昨天圣上都将她会长的职位削去了。以后西南就是燕京的了。”
“这还没有最后呢吧,圣旨还没有下啊。”
“两件大案子都还没有结果,圣上金口说一句就行了。今天早上我吃早饭,听到燕京的两个讼师都在讨论申道儒在挑选西南的会长了。”
“杜先生也怪冤的!”
“她也磊落,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输了就是输了,够爷们!”
众人跟着应是。
程公复和陆绽目瞪口呆,好一会儿他们起身,直奔燕京。
申道儒不在,程公复道:“我就在查房等他回来。”
“这是早上,”书童没好气地道:“我们会长肯定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你们要想等就等吧,我是不会管你们的。”
书童说着就走了。
程公复和陆绽坐在茶水房里,就听到外面讼师和学生们一拨一拨地经过,都很高兴,“虽然我们看不上西南,但是他现场成为我们下属的讼行,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资格强行和我们攀比了。”
“就那样一个讼行,他们内部还斗的乱七八糟。”
“我听说了,他们有两位大先生来求咱们会长,让会长赢了杜九言,保他们做会长。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笨,是不是在小地方待久了,人会变傻?”
“那肯定了,哪能见到什么世面。”
说话的几个笑了起来,“他们也不想想,有杜九言在,西南还是西南。杜九言不在,西南还叫西南?他当他们都有能耐呢,真是可笑。”
程公复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就像是被人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发懵之后,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他带着陆绽飞快离开了西南,边走边道:“任阁老每天中午都会回家休息,我们在他家门口等。”
两个人站在任府的巷子里。
中午的时候,任延辉果然和门客一起不急不慢地回来,两人迎上去报了来路,道:“……西南传世近两百年,是祖师爷一手扶持的,现在断不能就这样被别的讼行吞并啊。”
“这会成为讼师一业的灾难,是朝廷的损失啊。”
任延辉看着两个人,问道:“当时的赌约你们既应了,就应该愿赌服输。现在再来求情,是不是迟了?”
“那是杜九言的赌约。”陆绽脱口道:“她不是西南人,她根本没有将西南放在眼里,西南死活和她毫无关系啊。”
任延辉看着两个人,一笑,道:“如果老夫没有记错的话,当时付怀瑾出事的时候,圣上就要合并了,是杜九言求的钱侍郎和太后娘娘,才保住的。”
“她现在把输掉了,也没什么吧。”任延辉道:“行了,你们二人去吧,老夫还有事就不和你们多言了。”
说着,带着门口进去,门关上。,
门客问道:“大人,这两个人急功近利,或许能用一用呢?”
“没什么地方可用得上的,招惹了就是个祸害。”任延辉不屑用,杜九言输了比试丢了职位,现在又得罪了那么多人。
根本不需要他出手。
门客应是。
……
府衙内,杜九言和齐代青对面喝茶,申道儒站在门外和单德全说话。
她随意翻着手中的卷宗,叹气道:“这一次涉及的三个案件都不容易啊,大人辛苦了。”
“在其位谋其职,本官应该做的,谈不上辛苦。”齐代青笑盈盈地道。
杜九言笑了笑,道:“刘秀才的案子得亏碰到了申先生,不然一家子的案子恐怕再过多少年都难查明了。”
“张三通此人,阴险狡诈手段狠辣,再死一百次都不冤枉他。”齐代青道。
杜九言深以为然,色眯眯地道:“说起来,刘秀才夫人到底有漂亮啊,和牢中关着的十六位女子比起,谁跟好看。”
“诶,人死为大怎可……”齐代青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顺着杜九言的话后,他脑子就跳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
刘秀才的夫人……姚氏……那些女人……都是美貌的少妇。
陆朝是替人顶罪,那、那张三通呢?
齐代青浑身发冷看向杜九言,想通过她的面色,看出她在想什么。
“大人怎么了?”杜九言一脸不解地看着他,“想到要紧的事了?”
第390章 十八
“我有点事,”齐代青稳住心思,含笑道:“杜先生坐会儿。”
杜九言点头,看着齐代青急匆匆地拉着单德全走了。
申道儒进来,奇怪道:“齐大人是有要紧事?”
“不知道啊,突然说有事,然后就走了。”杜九言问道:“申先生有收获吗?”
申道儒看杜九言很头疼,这小子,大家一起做事的时候,她不说动脑筋,就是脚趾头都不愿动。
从早上来了以后,就一份份的看卷宗,喝茶,吃点心。
问她意见和想法,她是一问三不知。
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他都忍不住想要提醒她一句,现在不是西南会长了,就一点不着急,不想再次出头吗?
“眼见快中午了,我要回家睡会儿了。”杜九言打了哈欠,“这一天天好累啊!”
说着要走。
“圣上命你我查案,你就这么回家?”申道儒自认休养忍耐都不错,可现在也被她气着了。
杜九言笑呵呵的,嬉皮笑脸地道:“能者多劳啊先生,我现在又不是西南会长了,又输了比试,我正自暴自弃呢。”
“先生多担待,等我睡一觉说不定就有精神,能重新出发了。”她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代青从门口进来,看着杜九言走掉的背影,奇怪道:“杜先生去做什么了?”
“说她自暴自弃要回家睡觉。”申道儒道:“大人,这案子不能拖,时间越长越难查。”
他也不想查,还不知道那浑水底下能扯出什么怪物。
真是头疼。
“你坐!”齐代青让申道儒坐下来,左右看看没有人,低声道:“刘秀才一家被张三通杀的案子,你亲自查的?”
申道儒一怔,“是,我亲自查的,认证物证时间线都对得上。大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刚才,”齐代青正要说话,单德全冲了进来,喊道:“大人,张三通方才要自尽!”
申道儒和齐代青脸色大变。
“死了?”齐代青问道。
单德全摇头,“幸好大人您让我去找他问几句话,我看到了截住了。”他也是一身冷汗。
死囚还没有执刑就死了,虽说都是个死,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失职。
不查就是小事,可要上头查起来,那可就大事。
三个人都松了口气,齐代青交代道:“派专人看管他。”
要不是杜九言那句话,他又怎么会想起来让单德全去问张三通,更不可能碰到张三通自杀的事。
“他可说了,为什么自杀?”申道儒隐隐感觉不太妙。
单德全道:“舌头受伤了,说不出话来。而且,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根本不想说。”
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齐代青看着申道儒道:“申先生,我刚才问你,这个案子是不是你亲自查证的。”
申道儒点头。
“实际上,我刚才想到一个疑点。张三通事先根本不承认杀人的事,为何见过他的朋友后,他承认了?”
申道儒道:“本来没有什么,但是大人既然这么问了,是不是大人发现问题了?”
“是!”齐代青道:“因为这个案子,和陆朝杀高攀夫妻的案子,如出一辙。”
申道儒暗暗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凝眉,“大人,这是您的猜想,还是有证据?”
“我刚才翻了案件,我没有证据。但是我疑问。”齐代青道:“第一,张三通家中那几个房间是谁住的?”
“第二,张三通说他做私盐,那么到底是哪些人?”
“第三,来找他说话的朋友从衙门离开后就音讯全无,当时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张三通为何见到他就改变了主意?”
“申先生,这些问题在这个案子里,都没有答案!”
申道儒眉头微蹙,他不觉得齐代青一连四问有用,但是他刚才说的,这个案子和陆朝的案件很相似,这一点他认同的。
现在回忆,这个案子在他找到杀人现场后,一切都很顺利。
张三通两次后就招认了,他们也顺利找到了那把刀!
“我去看看他。”申道儒往外走,齐代青和单德全也跟在他后面,三个人到临时关押张三通的房间。
房间里守着三个差役,张三通被捆住了手,因为咬舌,他的嘴里上了药无法张开和说话。
“张三通。”申道儒看着他,“你为何要自寻短见?”
按理这样的穷凶极恶之辈,不到死前是不会幡然悔悟的,更不可能自己结束生命。
张三通睁开眼睛看着申道儒,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上次你朋友来见你,他人去哪里了?”申道儒也禁不住紧张起来,如果这个案子错了,那将会是他此生唯一错误的案件。
“你不说可以,我们会找到他,找到你的那些朋友。”申道儒道:“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三通根本不理他,仿佛睡着了一样。
申道儒气的离开,站在门口,齐代青问道:“这个案子,要不要重新查证?”
“我们现在就是在重新查季世子的所有案子,如果刘秀才一家的死真的和季林有关,那么重新翻出来,也顺理成章。”齐代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