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笑了起来,方才说话的年轻男子道:“杜先生,那个人脚上的鞋子特别新,我当时就在旁边,盯着他的鞋子看了半天,穿的话,最多不超过三四天。”
杜九言看着他,“这么肯定?”
“是。不但鞋子是新的,那个人的衣服也是新的,洗的话,不超过两水。”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人看着杜九言好奇的表情,和他解释道:“毛秀才最喜欢看人的衣服和鞋子了。”
被称为毛秀才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娘专门给人做鞋做衣服的。”
“原来如此。多谢了。”杜九言道谢。
另外一个妇人道:“毛秀才说的我也觉得是。这个人走路左脚下重力,右脚要轻点。所以右脚的鞋底上还有一些线头是白的。”
还残留着没有被弄脏的白线头,可见这双鞋一定是新的。
如果是旧鞋刷洗,线头也不会是白色的了。
杜九言应是,又看着别人。
大家见她是真的想听,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了积攒了三年的对于这个案件这个死者的各种猜想。
没什么用,但挺有意思的。
足足听了半个多时辰,杜九言和桂王才和众人告辞。
“王爷,您有什么感觉?”杜九言问道。
桂王刚才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和说话。
“我对那块烧饼,很好奇。”桂王道:“他为什么将半块烧饼放在口袋里?”
杜九言道:“没吃完?”
“总不会是杀人者放的吧?”杜九言道。
桂王道:“通常人在外买烧饼吃,多少是因为腹中饥饿,一小块烧饼那么小,一个这么大的男人,不说十块,三五块绝对不是问题。”
“他是吃了多少块,而将剩下的半块塞在口袋里?”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崔巧的烧饼摊子前。
第544章 烧饼摊子(四)
说是摊子,其实就在巷子口架了个烤炉,炉子上烤了不少长烧饼,手掌大小一个,金黄色,老远就闻到了香味,看上去味道很不错。
“难道是因为太难吃?”杜九言道:“王爷,我请您吃烧饼,不用客气,敞开吃。”
桂王哼了一声,“我给你帮忙,你不给我工钱,请我吃烧饼也就罢了。可恨的是,还摆阔。”
“几个烧饼,包圆了顶天一两银,你怎么好意思的?”
杜九言道:“只要是请客,甭管请什么,大方是必要要显露的。”
“来四块烧饼。”杜九言冲着正蹲在做烧饼的女子道:“两块甜的两块咸的,分开放。”
崔巧应了一声,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杜九言打量着她,二十五六岁上下,身材丰腴五官清秀。
尤其是身材,就这么打眼一巧,前凸后翘……这让杜九言自惭形秽。
她还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这么一对比,她认为她还是做男人比较自信。
“两文钱三个,二位要不买六个?”崔巧找了小小的纸袋子,一边装一边问他们。
杜九言点头,“那就六个。”
崔巧笑着应是,装了六个烧饼递给杜九言。
杜九言付了钱,“你是崔氏?两文钱三个烧饼,这么个卖法,卖多久了?”
“有五六年了吧。”崔巧有些奇怪打量着两个陌生的男子,“二位客官认识我吗?”
杜九言道:“我姓杜,前两天受了大理寺钱大人吩咐,查办三年前枯井无头男尸案。”她打量着崔巧,“男尸口袋里有半块烧饼,所以我们顺道过来你这边看看。”
崔巧点着头,“当时官府的人也来查过我的,那个烧饼确实是我这里的,是块咸烧饼。”
“但是我一天要卖好多烧饼,虽说都是街坊,但也有外面来的人。我去认尸了,实在记不得那个人应该长的什么样子了。”崔巧道:“主要他没有头,我……我光看身体,一点印象都没有。”
“现……现在是找到男尸的头了吗?”
“如果找到了,有画像的话,我、我可以帮忙认一下,但时间太久了,我也不确认了。”
杜九言颔首,“能理解。”
“您、您姓杜?是杜九言?”崔巧问道。
杜九言点头,“我是杜九言。”
“那、那这位就是桂王爷了?”崔巧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桂王。
桂王颔首。
“民妇拜见王爷,给王爷磕头。”崔巧忙跪下来磕头,桂王道:“我今天是杜先生的副手,没有什么王爷,你起来吧,不用紧张。”
崔巧应是,就不如刚才那样胆大自在了。
“烧饼很好吃,”杜九言左右看看,“你一个人做烧饼卖烧饼吗?”
崔巧道:“是,我公爹去世了,婆母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我家男人就出去找活干了。”
“我就接了家里的烧饼摊子,多少能挣点补贴一下家用。”崔巧有些不好意思。
杜九言道:“生活不易,很辛苦啊。”又道:“你家就住在这里吗?”
“那个就是我家,”崔巧指着隔着一个门的小院子,“下雨天的时候,我的炉子就摆在院子门口,不弄到这里来。”
杜九言颔首,“烧饼很好吃,你手艺很好啊。”
“烧饼其实就是一个味,先生夸奖了。”崔巧笑着道:“先生够不够,我再给您二位包几个。”
她说着,要再包几块烧饼。
“不用,我们吃过午饭来的,现在吃纯粹是嘴馋。”杜九言笑着道:“没事了,你忙着,我们再四处走走。”
崔巧应是。
三块烧饼,一块也就半个手掌大小,杜九言随随便便就吃了,如果饿的话,她塞牙缝都不够。
“忘记问了,剩下的半块,是掰开的还是咬了后剩下的。”杜九言把这事儿忘记了。
桂王也吃完了,将纸袋子搓着丢在路边堆着垃圾的墙角,“有什么分别?”
“如果是咬的,那剩下这半块就很奇怪。王爷,如果是您吃这么小的烧饼,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您会怎么处理?”
桂王道:“这么小,一口一个,如果非要两口,那剩下的一口也是可以塞一塞的。”
“是啊,”杜九言道:“如果是掰开的,那就是他很有可能只是尝尝,腹中不饿,所以剩下的也不想丢掉,就随手放在口袋里了。”
桂王道:“两文钱三个烧饼。”
“王爷,您越来越聪明了。”杜九言欣赏不已,“您办了这么多案子,逻辑和智商直线提升。”
桂王白了她一眼,“你认为我需要你的夸奖和鼓励?”
“需要啊。这世上人人都需要别人的夸奖和鼓励。”杜九言道:“尤其是行业内最出色的人的鼓励和肯定。”
桂王嫌弃不已。
“三个烧饼,吃了两块半,剩下来半块,说不通。”杜九言道:“这让我很好奇。”
桂王忽然凑过来问道:“你要不要好奇一下,我爱你有多深?”
“像那口枯井?”杜九言扬眉道:“井地有鬼。”
桂王大怒,用肩膀怼了她一下,“亵渎我的爱情。”
杜九言被他怼的撞墙上去了,她三两步撞过来怼他,桂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速度极快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又放开来,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王爷,您的脸连城墙见着您,都要喊您一声师父。”
桂王道:“那我要和我哥讲,城墙太薄,需加固。”
“加固城墙费钱,不如加固皇陵吧,我认为皇陵里的祖师爷,会爬出来带你走。”杜九言道。
桂王眼睛一亮,“你舍不得我!”
“你从哪个字眼里理解出我不舍得你?”
“哪个字眼都有。”桂王问道:“我问你,要是我和跛子一起掉水里,你会先救水?”
杜九言道:“如果是口锅,我会去捡柴加火,回来煲汤。”
“正经点,这对我很重要。”桂王道。
“你问了一个不正经的问题,居然要求我用正经的方式回答你?”杜九言道:“你思考问题的回路,是祖传的?”
桂王咕哝了一句,不和她扯这个问题了,“接下来,干什么去?”
“找方丈下棋啊,”杜九言道“荆崖冲死了以后,我们还没有去见过方丈,我很想看看他的反应。”
桂王道:“你会失望的。”
“什么意思?”杜九言看着他,“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正好得空来问问你。”
桂王道:“我嘴巴很紧,不能说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王爷,当年您常去法华寺对吧?”杜九言道。
桂王颔首。
“荆崖冲的合伙人,不会是你吧?”杜九言问道。
桂王嫌弃的,脸都快掉地上了,“你的脑子,是刚才被烧饼吃了吗?”
“不是,我的脑子是刚才嫉妒的掉在烧饼炉子里了。”
崔巧的胸部,真大!
“嫉妒那个女人?”桂王上下打量她,“一马平川,是应该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