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王点头,“然后呢?痛彻心扉?”
杜九言苦恼地道:“于是我将被害和自然死亡都想了一遍。又无法抑制地想了你可能被谁杀害,我又如何追查凶手。”
桂王嘴角抖了抖。
“得出了一个结论。”杜九言道:“我可能是个神捕,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
桂王不想和她说话了,埋头吃早饭。
杜九言很困,随便吃了几口放了碗,“王爷,基于您昨晚的表现,可我此刻还在疼痛的嘴唇,我这半天想要和你绝交,你忙你的去吧,我去查烧饼了。”
她说着,负着手不急不慢走了。
桂王哼哼了两声,起身去了宫里。
杜九言再次去找刁大,问道:“当时的烧饼你可见过?”
“见到了,就是一块很小的烧饼,剩下一半。”刁大道。
杜九言道:“是咬剩下的,还是掰开剩下的?”
刁大没有注意,事实上卷宗中也没有详细记录。他苦想了一会儿,道:“应该是咬的……对,是咬过的半块。”
“好,谢谢!”
杜九言出了府衙,一路上都在思考这半块烧饼。被害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将剩下的那么一点烧饼塞在自己口袋里呢?
正常人,不符合常理。
她站在路边观察行人,形形色色男男女女从她面前经过。
“杜先生,您在这里等王爷吗?”范老四挑着糖人的担子歇下来,随手拿了两个糖人,一对容貌俊俏的男子,“给您和王爷吃。”
杜九言结果糖人道谢,道:“你生意好吗?”
“天气暖和,路上小孩多点,生意比冬天好。”范老四道:“杜先生,杜小公子怎么不出来玩?”
杜九言道:“他很少上街溜达。”
小萝卜的意思,上街溜达会花钱,所以他通常不会来溜达。
他的宗旨就是,不出门就不用花钱。
“我给您个纸,您的糖人吃不完用纸包着。”范老四给她两张牛皮纸,笑着道:“那您接着等,我走了。”
杜九言接过纸,挥了挥手,道:“祝您生意兴隆。”
范老四应着是,笑着走了。
杜九言盯着手里的纸,眼前一亮!
她终于明白,那半块烧饼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不是咬或者掰,而是没有这张纸。
昨天她买烧饼的时候,崔巧是用纸包着的,他们将烧饼吃完特意找了个地方将纸丢掉。
可死者却只是将烧饼塞口袋里。
为什么不用纸包着?这不符合常理。
手上有纸,随手包起来塞口袋里,为什么随意塞着?
唯一的解释,这半块烧饼,很有可能是死者在死前,留的线索,或者说,死者吃的烧饼根本不用纸包,他和崔巧熟稔到,随手取了一块烧饼吃了半口塞口袋里。
意不在烧饼,在人。
杜九言吃着糖人,去了琵琶巷。
第548章 烧饼娘子(二)
崔巧的烧饼摊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上,现在已经过了早饭时间,摊子前面没有人。
她坐在炉子前打盹儿,面上显着憔悴而疲惫。
“娘,”忽然,一个两岁左右的小男孩从她家的院子里跑出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奶奶要喝水,我给她倒水了呢。”
小男孩蹬蹬跑过去,崔巧惊醒,看见儿子就笑了起来,抱着他道:“我儿真乖,都能帮娘的忙了。”
“娘,你是不是很累?”小男孩子问道。
崔巧摇头,“不累的,为了小宝,娘永远都不会累。”
小男孩笑嘻嘻的。
“杜先生,”有人从杜九言身后走过来,她转过头去,笑着道:“柴保长。”
柴保长道:“您今天还是查案子吗,有什么事,可需要我帮忙?”
“正想去找您。走,一边走一边说。”杜九言和柴保长往枯井边上走,“当时将尸体捞上以后,井底有没有细细查过呢?”
柴保长点头,“我记得查过的,前后下去过两回,但应该没找什么有用的东西。”
“井底有老鼠吗?”杜九言问道。
柴保长回道:“下面没什么水了,就井底一些烂泥,老鼠肯定有的。”
“嗯。”杜九言随口问道:“崔巧很辛苦啊,她一个人照顾老小,还要卖烧饼。”
柴保长没多想,随口答道:“是啊,胡饮以前一年还回来两次,但今年过年都没有回来。她一女人女人撑着家,确实苦啊。”
“她几个孩子?”杜九言问道。
柴保长回道:“就一个儿子,刚才您看到了吧,今年才两岁。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命苦,她十六岁嫁过来,七八年都没有孩子,好不容易前两年怀上了,生了这个儿子,胡家也算是有后了。”
难怪了,以崔巧的年纪,如果成亲早些,孩子估摸着要有八九岁才对,这个儿子,年纪太小了。
“那是什么原因不能生呢,夫妻两个聚少离多?”
柴保长回道:“我一个大老爷们不大清楚,我帮您问问。”说着,随手敲了自家的门,他内人出来,手里正抱着孙子在喂糕点,看见杜九言愣了一下,正要说话,柴保长已经道:“这是杜先生。说起来,你可知道崔巧和胡饮前面七八年为什么没孩子吗?”
“问这个啊,”柴太太道:“崔巧不能生,看了一堆大夫吃药,这才生了小宝。”
“她就是个辛苦的命,也得亏她能忍能吃苦,换做别人可真是要受不住的。”
杜九言问道:“不是说送子娘娘庙很灵的吗,没有去过吗?”
娘娘庙里也有和尚,她昨天没有去问的原因,是因为娘娘庙就在城内,对城内的案件应该有所了解才对。
不过,她现在改变了主意,应该去问问的。
“哪能不能去呢。哪个庙都去了,各式各样的婆子也不知道瞧了多少个。”
“好在最后观音菩萨可怜她,给了她一个儿子,也是皆大欢喜了。”
杜九言拱手道谢,“她去的最多的是哪个庙呢?”
“送子娘娘庙,是有孕的人去求子。要是不怀孕,就去钟山庙里求菩萨。那边灵的很呢。”柴太太道:“就隔壁的那个梧桐巷里的刘家,家里媳妇十多年不生,夫妻两个人吵吵闹闹五六年,这不,前年讨了个狐狸精回来,也是两年不生,去年去拜了几回菩萨,回来就有了。”
“刚生了个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讨喜的很。”
杜九言笑了起来,“就梧桐巷里吗?那可真是苦尽甘来了。”
“也算是吧,不过高氏以后就要可怜了,上面照顾老的,下面还要照顾小的,不但如此,连后面讨的狐狸精也要她照顾。这哪是正妻哦,分明就是个老妈子。”
“女人就是命苦,不说了,说了我就来气。”柴太太说的气呼呼的,抱着孙子回去了。
柴保长很尴尬,“对不住啊杜先生,她一向都是这样,风一阵雨一阵,神神叨叨的。”
“柴太太是心善,见不得不平事。”杜九言刚说完,柴太太又出来了,问道:“杜先生,我想起来您就是那个说女人也是人的杜先生,对吧。”
“你什么脑子,到现在才想起来。”柴保长道。
柴太太白了他一眼,又激动地道:“杜先生,您要不去帮帮高氏?帮她和离得了,好好的女人年纪也不大,还不如带着嫁妆回家过。”
“她要是有这个意愿,可以让她去三尺堂找我。”杜九言道:“能帮我一定会帮的。”
柴太太很高兴,“我回头碰见她就告诉她去。”
杜九言颔首。
“你就挑事。她过的好不好要你挑,要是把人夫妻两个挑散了,打你家来,我可不管你。”柴保长道。
柴太太啐了一口,唬道:“打就打,我还怕他不成。”
“赶紧做你的事去,听你说话就头疼。”柴保长拉着杜九言走,“杜先生,您别听这娘们胡咧咧。就是嫌自己日子过的太平静了,非得弄的鸡飞狗跳才高兴。”
杜九言到是挺喜欢柴太太的。
两个人回到枯井,自然没有额外的收获,杜九言辞了柴保长,去了崔巧的烧饼摊子。
“杜先生,”崔巧看见她笑着道:“您来查案子吗?”
杜九言笑着点头,“刚才看到你儿子了,很可爱啊。”
“是啊,虽然年纪小,可能说会道,也不知道像谁。”说到儿子,崔巧很高兴。
杜九言笑着道:“他爹不回来吗,在什么地方做事?”
“他……”崔巧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其实,他去年八月份,修城墙的时候被石头砸死了。”
“我没敢对外说,怕大家知道传到我婆母耳朵里,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受不了。”
崔巧说着,垂着头用袖子抹着眼泪。
杜九言到是没有想到她男人已经死了,沉默了一会儿,她问道:“你婆母吃药一个月要多少钱?”
“一个月十五副药,一副药就要四百文钱。以前日子好的时候,还能放两根参须,现在不敢放,实在是……吃不起了。”崔巧道。
“什么病?”
“就是年轻的时候亏着身子了,现在夜里睡不着,吃了东西就吐。大夫说了,要是放在有钱人家,吃个半年的好药补一补就过去了。”崔巧说着红了眼睛,“可、可我们吃不起。”
“好药的话,多少钱一副要吃多久呢?”杜九言问道。
“大夫说九两银子一副,用的最好的人参最好的配药,连着吃三个月就肯定没事。”崔巧说着苦笑了一下,“让杜先生您笑话了。”
九两银子一副药,要吃三个月,那要四百多两银子了。
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只能兴叹了。
“你去找大夫来,让大夫再给你婆母瞧瞧。药费我帮你出了。”杜九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