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烟,你真是九烟?”
“是!”杜九言道。
太后打量着她,摸了摸她的脸,又怼着中指给了她一个暴栗,“你这个死孩子,天天见着哀家,也不说一声。”
杜九言捂着头,一脸委屈地看着太后。
“娘娘,”钱嬷嬷上来给杜九言摸着头,“这可是您儿媳,您这一下子把她敲傻了怎么办。”
太后瞪了一眼杜九言,“等回去再说,哀家懒得管你和桂王。”
“哀家只问你,小萝卜是谁的孩子?”
太后一把抓着杜九言的手,使劲捏着。
杜九言疼的嘴角抖了抖,回道:“桂……桂王的吧。”
“对了,对了。”太后道:“长的那么像,跑不了。”
“哀家有孙子了,”太后一拍手,冲着外面喊道:“小萝卜,给哀家进来。”
小萝卜看着跛子,跛子拍了拍他低声道:“去吧。”
小萝卜像一只小鸟一样,飞了出去,喊道:“祖母!”
一下子冲到太后的怀里。
太后蹲着,被小萝卜冲着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她顾不得形象,抱着小萝卜,捧着他的脸打量着,“是了,是了。这样子就是桂王小时候。”
“那死小子,小时候就是长这个样子。”
“哎呦,哀家的孙子哪。”太后抱着小萝卜左一口,右一口的亲着,“哎呦呦,哀家的孙子哪!”
钱嬷嬷在一边嚎啕大哭,“我王爷有儿子了,有后了。”
“一上手就这么大了。”钱嬷嬷跪在一边,盯着小萝卜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桂王看不下去,喊道:“娘,嬷嬷,你们顾忌一下形象。”
“你走开。”太后道:“哀家看你们来气,哀家有孙子了,还要儿子干什么!”
说着抱着小萝卜起来,“走,走,和祖母到后面去,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小萝卜抱着太后的脖子,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桂王摸了摸鼻子,咕哝道:“怎么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有孙子不要儿子了?
我可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简直本末倒置。
小萝卜跑赵煜面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红麟给皇伯伯磕头,祝您千秋万代,天天高兴。”
赵煜也发懵,这就跟从一个洞里扯根绳,以为是一根,没想到扯出来一堆麻。
“起、起来吧!”赵煜打量着小萝卜,确实和桂王很像,“一会儿再说。”
他要想想,这一堆事不好办。
他特别乱。
“你先陪祖母,一会儿回宫里皇伯伯和你好好说话。”
小萝卜点头,又跑过去站在安国公面前。
安国公是武将,个子很高身材挺拔,他站在他面前,安国公就低着头看他。
“外曾祖父!”小萝卜眨巴着眼睛,“小萝卜给外曾祖父磕头!”
安国公颤巍巍蹲下来,扶着小萝卜的肩膀,打量着他,摸着他的脸,红了眼睛道:“好、好、好啊!”
“没想到你是九烟的孩子,好、真好!”
说着,抱着小萝卜在怀里,紧紧搂着。
“咳咳……”鲁阁老站在一边咳嗽了一声,矜持地看着两个人,安国公当做没有听见,搂着小萝卜又松开,打量着他,“这眉眼,既像桂王爷又像你娘,还有几分像你外祖父!”
小萝卜咧着小白牙,点着头道:“还有点像您,威武挺拔。”
“哈哈,”安国公哈哈大笑,“对!等会儿去我家,我教你习武!”
“我的武功,年轻时可不比你父王差。”
桂王哼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好啊,好啊。”小萝卜点头,“我要跟您习武,我要做威武挺拔的将军!”
安国公难得的情绪外放,哈哈大笑起来,摸着小萝卜的头。
“行了行了。”太后催着:“这是公堂,一会儿再说。”
安国公应是,和小萝卜低声道:“等会儿再说。”
小萝卜点头。
鲁章之抚了抚自己的衣摆,站直了收回目光,等着小萝卜磕头。
“外外曾祖父!”小萝卜跪在鲁章之的脚边,拱着小手像一个招财童子,“小萝卜给您请安。”
鲁章之嗯了一声,道:“起来吧,先去陪太后说话,稍后再说。”
“好!”小萝卜起来,鲁章之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娘的事解决了,我们再聊。”
小萝卜点头,又折回去跑太后身边去,跟着太后去后衙叙旧。
桂王翘着的二郎腿都放下来了,以为小萝卜会跑来喊他爹,可等了半天,这死小孩又跑走了。
根本没打算喊他。
“生气。”桂王咕哝了一句。
安国公上前和赵煜道:“圣上,没有想到九言就是九烟,小萝卜又是王爷的孩子,这事有些突然,以老臣看不如先退堂尔后再议吧。”
赵煜正要点头,任延辉上前一步,道:“圣上,不可!”
大家都看着任延辉,“兹事体大,绝不能不明不白的就这么算了。”
“毕竟,”任延辉看向杜九言,“身为女子,她欺君罔上,冒名顶替,还上公堂做讼师,种种行径没有一件是能轻易带过去的。”
“此事不说清楚,将来会有无数女子效仿,无数人效仿。”
“到时候,必定天下大乱,朝纲动摇。”
赵煜蹙眉,正要说话,身后跟着来的另外三位官员跟着任延辉一起跪下来,齐声道:“方才审的怀王爷,既能一视同仁,何以现在的桂王妃,就要区别对待?”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请圣上秉公对待。”
赵煜看向杜九言,她披散着头发,戴着讼师冒,以前没有往这方面想,倒觉得她虽过于瘦小清秀,但性格却豪爽幽默,可现在知道她是女子,怎么看,心里头还是有点别扭。
以前,秦九烟是这样的性子吗?
他现在回忆,似乎不太记得秦九烟容貌和性格,因为那孩子确实过于沉闷,话也太少。
赵煜确实有点犹豫,如果再说下去,杜九言只怕是要直接投牢里了,可如果不说……他朝门外看去,门外的百姓像变成了石雕,一座座杵在门口。
鸦雀无声。
这都是被惊傻的人群,在巨大的冲击之后,脑子来不及反应的表现。
“任阁老,”安国公看着任延辉道:“你这是何意?她是桂王妃,难道有事还能离开不成。”
“她的事,过几天等整理清楚,再贴公告和大家交代清楚。”
“这非公事,和怀王爷不同。你何时见过皇家的私事,要在公堂解决?”
安国公很少会用这种语气和谁说话,他一向脾气都很好,笑盈盈地待人。
“先散了吧。”赵煜摆手,看着杜九言,“你们都跟朕回宫!”
他说着,拂袖要走。
申道儒料到了这了一幕,可是有怀王堂审在前,就算杜九言是桂王妃,也不能偏心至此。所以,他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赵煜将杜九言带回宫里。
可不等他开口,杜九言已跪下来,挺着腰,行礼道:“圣上,九言有罪!”
“既是有罪,那就在公堂说吧。”
“还请圣上给九言一次机会,让九言站在这公堂上,将自己的事,想要说的事,都说清楚!”
她说着,目光环视公堂上的每一处,又坚定地看着赵煜。
“你果真要如此?”
杜九言点头,“是!”
“行!”赵煜又重新坐下来,“朕给你机会,也听一听你想说什么。”
不管她是谁,可以肯定的是,她是个聪明人。
她是知道,留下来站在这里说,后果会是什么。
所以,赵煜给她这次机会。
“多谢圣上!”杜九言磕头,起身和安国公行礼,“国公爷,难得的机会,还请您也听一听。”
安国公颔首,没有再说话。
杜九言冲着各位拱手,站在堂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又低头开始解扣子!
所有人惊讶之后,又纷纷垂眸回避,不晓得她为什么要脱衣服。
桂王盯着她,喝了口茶,没说话。
杜九言将讼师袍脱下来,里面是一件芙蓉色滚着澜边的对襟褙子,下面是一条月白的马面裙子。褙子收腰,将她的纤弱的腰身,束的不盈一握。
她撩开自己的头发,转过身来,冲着门外矗立的“石像”们一笑,道:“大家好啊!”
“我的天!”
人群,像是被雷劈了的鱼群,噼里啪啦从水面里跳出来……
“杜先生真是女子!”
“桂王妃!”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