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要放个烟花庆祝一下?”
“我又不是小孩子,觉得好了就抓住,感觉到了就过过看。”她笑着道:“跟着心走就好了。”
跟着心走吗?跛子看着她,没有说话。
“再来一碗?”她倒酒,两个人喝完,她靠在椅子上,头有些晕乎,“你会不会因爱生恨,然后就和我割袍断义了?”
跛子自己喝了两碗,也靠在椅子上,目光悠远地看着前方,许久之后,道:“不会。”
退一步,能在你身边,做你的朋友已是不好中的最好。
“跛爷,”杜九言抱着跛子的手臂,“我杜某何德何能,认识你这么好的朋友!”
“你一定是天使!”
“带着光环长着翅膀的天使。”
“那是鸟。”跛子道:“我并不认为你在夸我。”
杜九言有些晕,不由哈哈大笑,红了眼眶,低声呢喃道:“你也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跛子低声看着她,她脑袋搁在他的手臂上,声音很低,带着对他的愧疚和心疼。
他也很心疼,并不想让她为此感到歉疚。
“唉,”他笑着道:“你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
“桂王爷,可不怎么样。”
杜九言一怔,笑指着他,拍着桌子道:“言之有理!我也认为,王爷除了容貌俊俏,性格温良,为人正直外,毫无优点。”
“我媳妇懂我,”桂王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又看到杜九言已微有醉意,他坐下来用她的碗倒了酒,和跛子道:“我这么多优点,你比不上我的。”
“不觉得。”跛子和他碰了一下,“面皮厚是真的。”
杜九言笑着竖起个大拇指,“总结的很到位。”
“她适合脸皮厚的。”桂王又给自己和跛子倒了一碗,“敬你面皮薄。”
跛子摇头,却喝了碗中酒。
“怎么办呢,我心中的愧疚难平。”杜九言托腮看着跛子,一张脸被挤压的变了形,“要不,你也来个官司,我帮你辩一辩,不收你钱?”
跛子白了她一眼,“我等着你们打和离的官司!”
“诶?”杜九言笑了,“那王爷必输,净身出户,一两银子不给他。”
桂王哼了一声,“你就等着吧,下辈子都没可能。”
“人生事,意外常有。”跛子道:“才不过二十年华,路还长我等得起!”
“在这之前,祝你们幸福!”跛子道。
“幸福会永久,”桂王和他碰杯,“你且看着吧。”
跛子笑了,颔首道:“好,我且看着。”
“喝酒喝酒。”对于推着桂王,“再让人拿碗和酒来,喝,喝起来。”
桂王喊了谢桦,谢桦带着人搬了一坛子酒,也不拦着,就守在门外。
“在干什么?”蔡卓如从外面进来,笑盈盈地道:“是有好事,在庆祝吗?”
跛子道:“大约不是你想听的。”
蔡卓如立刻就明白了,眉头微蹙打量着桂王和杜九言,目光中有着不确定。
“来喝酒。”跛子指了指四方桌剩下的一方,“正好,凑一桌。”
蔡卓如扶着桌子坐下来,周身冰凉看着杜九言,问道:“你和王爷……”
“问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夫妻。”桂王敲着桌子提醒他,“你能不能扛得住,我当着你们的面,亲她!”
蔡卓如脸色煞白,摆手道:“王爷,我想听九言说。”
“我正安慰跛爷呢,你来了,正好一起。”杜九言哎呦哎呦地喊着,“人太优秀了,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蔡卓如扶着额头不再说话。
他知道杜九言不会喜欢她,可也知道杜九言并没有喜欢桂王和跛子。
她不是谁的谁,他心里就要舒服一点。
仿佛她永远不会离开,他每每心中苦闷或是想念她的时候,就上前来看看她,就会得到无穷的,向前的力量。
可现在……杜九言的心给桂王了。
他就再不能毫不遮掩的喜欢,对她好。
“喝酒吧。”跛子给蔡卓如倒酒,“酒能解愁。”
蔡卓如叹起来,举起碗眼睛微红地看着两个人,“敬酒二位,祝幸福!”
四个人碰杯,蔡卓如一饮而尽,又倒酒看着桂王,“王爷,九言不该属于谁,她应该是天下人的杜九言。但,她既然选择您了,我……托个大,说一句。”
“请王爷珍之重之,永远不要伤害她。”
蔡卓如说着,眼角落下一滴泪,滑落进酒中,被他一饮而尽。
桂王白了他一眼,敲着桌子道:“不可能!”
杜九言趴在桌子上,道:“这天下事,不是只有爱情可以聊的嘛!”
“你,”杜九言指着跛子,“请继续你的神秘事业!”
“你,”她又指着蔡卓如,“请继续你的买卖!”
“我,”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纵然有王爷在,但也不会放弃讼师。”
“来干杯,”杜九言道:“志在年少,虽说我们不年少,但好歹年轻嘛。为除了情爱的一切奋斗。”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和她碰杯,蔡卓如道:“不能和你说话,但凡你愿意,总能用言语让人跟着你一起激动。”
“瞎激动。”桂王道:“不过,喝酒是真的!”
四个人接着喝。
不知喝了多少坛,皆是烂醉如泥。杜九言被叶柔几个人扶着回去休息,蔡卓如由谢桦带着人抬回去,桂王也回了自己房里睡了,一边脱衣服一边念叨着,“失策了,不该心疼那两小子,陪着喝酒。”
“洞房都黄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人,”桂王趴在枕头上,咕咕哝哝地说着话,“就不能太善良了。应该要洒脱一些,不要留恋,不要眷恋,不要舍不得!”
“快刀斩断乱麻,才是对的。”
“言言,我和你说,我……我有个秘密……我想告诉你……”
“言言,真幸运你来了啊,你来的啊,诶?你别走,还没洞房呢。”
“杜九言!”桂王忽然抬头嘶吼一声,“我要睡你!”
说完,就倒下去睡着了。
“咱们爷什么意思,什么洞房?”乔墨问顾青山,顾青山推他出去,道:“那么多废话,睡觉去。”
乔墨哦了一声,朝内院看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走了。
下半夜,跛子酒醒,睁开眼发现房门是开着的,门外的院子里点着灯,两张椅子,一张放着油灯,另一张坐着个人,正就着光线在读书。
他动了一下,院子里的人放了书进房里来,“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是裴盈,她避嫌不好在房里,就坐在院子里陪着他。
“不用。”跛子起来,自己到桌边倒茶喝了,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道:“你不用如此费心,我的心思你也明白。”
“爱而不得的痛我有体会,就此打住才是正理。”
裴盈看着他,手绞在一起,没有说话。
“你好不好,我看不见。”跛子道:“回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裴盈低声道:“你看着杜先生,但我愿意看着你,也愿意陪着你一起看着她。”
“不好中的最好,就是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不是吗?”
跛子微怔。因为这话他刚才也说过。
“你我不同,她对我与我对你也不同。”跛子垂眸解衣领,“天色不早了,裴姑娘留在这里不妥,走吧。”
裴盈颔首,“你早点休息。”
她说着便走了。
跛子却没了睡意,站在门口看着裴盈留的那盏灯……
“爷,”院子里有黑衣人出现,无声无息地走过来,询问道:“要回去吗?”
跛子抱臂靠在门扉上,盯着那盏灯发呆,好一会儿他道:“不用。”
“爷,其实您要做的事早就做完了,您没必要留在这里。捕快的活那么辛苦,让您做就是大材小用。”
“我、舍不得!”跛子苦笑,“眷恋,留恋……都不该有,可是谁又能控制呢?”
他说着,关上门睡了。
蔡卓如醒来喝水,洗了冷水澡便点了灯,将家中送来的给他看的,他一直压着没看的几个月账册都翻了出来。
一条一条逐条对比,核算。
没等天亮,他就收拾东西和窦荣兴打了招呼,就去山东了。
杜九言宿醉醒来,头疼欲裂。小萝卜坐在床边看着她,一脸担忧,“娘,你们四个人为什么都喝醉了?”
“聊了一点不太愉快的事。”杜九言道:“主要是你跛子叔和蔡叔叔不愉快,你今天多陪陪他们。”
小萝卜瞪眼,“娘,您是答应王爷了,所以让跛子叔和蔡叔叔不高兴了?”
“嗯,是这样。”
小萝卜叹气,“唉,我就说这一天早晚要来,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跛子叔好可怜啊。”
杜九言嫌弃道:“作为小孩,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