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任延辉接下来就会说您和桂王爷沆瀣一气,里应外合意图谋反。”杜九言道。
鲁章之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您可有什么打算?”杜九言问道。
鲁章之看着她,“你认为,任延辉为什么这么做?”
“他着急想要将您挤走,坐上首辅之位。顺便在圣上面前卖乖,替他削了桂王这个藩。”杜九言道:“他以为,安山王和怀王,都是圣上的手笔。”
在任延辉看到,弄倒桂王,是一定会得到赵煜的支持。
他不过是给赵煜递个梯子,做一次执行人而已。至于他的利益,那就是顺着桂王这根藤,摘掉鲁阁老这个瓜。
“你说的不错。”鲁章之道:“朝中不单任延辉如此想,许多朝臣都私下来问过我,圣上是不是在削藩。”
杜九言笑了笑,“任阁老,还真是机灵啊!”又道:“那您准备办?”
鲁阁老喝了口茶,“我也正要和你商量。”
两人关着书房的们,讨论这个案子。
隔了两日跛子回来,道:“……那株天参本生的药性似乎并不能持久,这两日几处案件确实已经降下来了。”
“我在路上想到一件事。”跛子道:“带这个天参来的目的,会不会不单单只是图答在朝堂说那些诛心之论?而是,任延辉想要用这株天参,使得身上变的暴躁,从而,杀了桂王?”
“天参现在何处?”
杜九言道:“我今天听外祖父说,天参放在宫门外,寻常人不许靠近。”
“并未放在圣上身边。”
跛子颔首,“既然没有放在御书房,就暂时不去管了。”
……
图答和族人被人捆着往大理寺送去,他一路走着吵着说冤枉,一边喊着将天参还给他。
带着他的两个差役,拖着他出了宫,四周没了人,左边那个差役道:“大人说了,让你老是在牢里待着,他们不会杀你,你安心住着就可以了。”
“事成之后,必然会捧着你做图奇族的统领。”
图答笑了,眼睛骨碌碌一转,道:“请告诉大人,我办事向来稳妥,他只要在事成后履行诺言就行了。”
“天参,不会有问题吧?”差役问道。
“放心吧,那东西只要不是我亲自动手,是不可能有什么威力的。所以,就算是有人去查,也查不出来里面有什么猫腻。”
差役颔首,“我会如实回禀大人。”
图答洋洋得意地点头。
第二日,广东奏报再来,与两股兵匪正面交锋,歼敌一人,对方逃至深山藏匿,继续查找。
转眼过去二十日,这二十日几乎每一天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
前去广西查证的兵部和都察院的官员,走水路赶回来。
隔日早朝,史迁抱着卷宗急匆匆上朝,赵煜问道:“查证的如何?”
“回圣上,去的人共从军中、百姓口中查到许多实情,也各自实地查证了两日,得到了以下的结论。”
史迁道:“广西府设安抚所,共三十座,收容残障老人以及无辜孩童近千余人。”
“广西商贾征税比别出要高出一成,商贾自愿去留。但进内依旧人来人往,生意很好。商贾不远离开,则原因在于,除了名目上的税收外,当地府衙,不会临时增加任何税收。”
“税收于当地衙门,所有账目可公开查看,除去军饷和官员俸禄外,一切钱财用之于百姓生计。”
史迁说完顿了顿,立刻就有人道:“那和前些日子图答说的一模一样,他没有撒谎啊。”
“是!”史迁道:“桂王爷治下的广西,确实安居乐业,民富力强。”
大家面色古怪,不知道要怎么评价这件事。
“除此以外,桂兵的人数确实是上报的五千人,但是百姓中传言,桂王爷在山中还养有一支一万人的兵马。”
“以及,桂王爷还有一支水兵船队,有船七艘,水兵三百人。”
气氛压抑且古怪。
一万人的兵马和这一支七艘船的水兵,他们没有人知道,甚至于连赵煜都没有听过桂王回禀。
“桂王爷,这是藏拙?”有人低声道。
一个看着不学无术的王爷,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并非王爷藏拙,”任延辉出列,拱手道:“而是这一切的背后,有人在帮他。他们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出力出人,合作无间!”
大家都看着任延辉,有人问道:“任大人,此话是何意?”
任延辉笑的高深莫测,看上赵煜拱手道:“圣上,这些日子老臣心有疑惑,所以翻查了一些过往的户部和兵部等几处旧时卷宗。”
“请圣上允老臣回禀。”
赵煜颔首,道:“你说。”
第679章 原来这样(二)
“这一封,是从这个月开始后退四年。”任延辉高举卷宗,像极了在公堂上辩讼的讼师,“广西往户部所报奏的当年税收钱额结余,都是零。”
大家一楞,钱羽道:“那是因为桂王爷将税收重新回之与百姓的缘故吧。”
“封地内,税收如何用,如何处置这不用回禀朝廷。”
任延辉看向钱羽,“问题不在于这里,而是在于,朝中无人知道,广西接连四年所报月度税收年度税收,都是零。”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人知道,就是连圣上也不曾看到奏疏。”
任延辉转道看向鲁章之,“鲁阁老,这件事你可知道?”
众人惊愕之下,都朝鲁章之看去。
赵煜也是惊讶不已,凝眉看着鲁章之,目露询问。
“老臣知道。”鲁章之上前一步,和赵煜拱手道:“老臣看到此奏疏时,便让人留中了,一来这样的报税数字,给圣上看过毫无意义,二来则是因为这样有些不妥,老臣认为此项会让人质疑桂王爷虚报税账。”
“而圣上对桂王爷又爱护有嘉,若众人知道,难免又是一通小题大做,便将此奏疏留了,也不曾让户部对外公示。”
任延辉冷笑,质疑道:“圣上该不该知道岂是你能决定的?”
“圣上,”任延辉道:“这是鲁阁老对桂王暗中施援的,一项证。”
“第二项!”任延辉接着道:“桂王爷的能力不知深浅,但王爷性子随性洒脱,不受拘束。”
“他无论是以前还是这一年在京中的的种种,王爷都露出对朝政毫无兴趣,更不曾参与过问过。”任延辉道:“而广西的治理,上至衙门官员的安置,下至百姓民众的生计,甚至于深藏的一万兵马,港口的七艘战船,这种种的政绩,绝不会是一个从不涉政的人,小试牛刀就能成功的。”
“所以,这几年帮桂王暗中打理广西的人,一定另有其人!”
有人小声和任延辉唱和,“那也不能证明,就是鲁阁老啊。”
“有证据吗?”
任延辉道:“没有证据,鲁阁老和桂王爷的往来书信,又怎么会让外人知道。更何况,我也没有仔细却查证,有的不过是推断。”
“试问,满朝文武有这样谋略的人,有几人?”
“试问,有这样谋略的人,有几人愿意帮助外封的王爷?”
“试问,有谋略有愿意帮助桂王爷的人,又有几人?”
任延辉转道看向鲁章之,目光犀利,语气咄咄逼人,“只有鲁阁老!”
众人惊骇之余不禁倒吸了口冷气,这事要是成立了,那鲁阁老的首辅肯定是做不成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致仕。
内臣和王爷勾结,还是堂堂一朝首辅。
“你想说什么?”钱羽道:“咄咄逼人,列举这些又没有证据,说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任延辉道:“我要说的,不止这些,还请钱大人再耐心。”
“鲁阁老和桂王来往的最大的证据,就是桂王妃!”任延辉道:“顺天六年两人成亲后桂王爷第二日离开,不过月余桂王妃也在王府消失。”
“对外,鲁阁老很淡然,可那是他已故女儿的,唯一骨血,他这么淡然让人钦佩。”
“可是鲁阁老的淡然,不是因为他心如磐石,也不是因为他不心疼这唯一的外孙女,而是因为,他至始至终都知道桂王妃在哪里。”
“所以,他用了四年的时间,让桂王妃从秦九烟变成杜九言,扶持她做了天下人人称颂的讼师。”
“正如广西百姓只知道桂王爷一样,现在天下人的眼中,最信赖的人不是圣上,不是我们这些文武众臣。”
“而是杜九言。家中有难事找三尺堂杜九言,被丈夫殴打找杜九言,出了人命官司找杜九言,甚至于退亲伤心,也愿意花一点咨询的费用,去一趟三尺堂咨询,有的人甚至千里迢迢来京城,就为了能得到杜九言的指点。”
“最临近的事和证据,就是旧律恢复后,大周商贾获得了好处,可是,那些商贾们感谢的人是谁,是杜九言。”
“女子权益的立法,女子们感谢的是谁,是杜九言?”
“他们都忘记了,这所有的事情,如果不是圣上开明,同意杜九言立法,就凭她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事做了盛名归她,圣上的功德和开明,无人称颂感念恩德。”
任延辉忽然拔高了声音,指着鲁章之,“你在朝中,桂王在广西,杜九言在民间,犹如三把利剑里应外合!”
“鲁阁老,我们想问一问您,你们想干什么?”
鲁阁老脸色不好看,不单是他,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好看。
任延辉说的事,太大了,大到他们就算想也不敢这么想。
居然这一切都是鲁章之和桂王爷暗中合谋的结果,用时六年之久,一点一爹渗透在民间,盛名之上架空了圣上。
不敢去想着背后的目的。
“这天下,除了圣上谁还需要民心,我们在给圣上做事,我们是圣上的朝臣,你们,想干什么?”
任延辉情绪激动,义正言辞地指责鲁章之。
“他们想干什么?真正的造反,而不是桂王爷任性的闹腾!”有人配合道。
任延辉点头,大声道:“对!他们要做的,是真正的谋逆,造反!”
听到的人不禁心中乱跳,怕的不是桂王爷真的造反与否放,怕的是任延辉这一次的招真的太大了,和鲁章之还有桂王爷弄了一处釜底抽薪的招数。
这一招放出来,成了,桂王爷、鲁章之以及鲁党将会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