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物件而已,”王太妃道,“你拿回去吧。我换件衣服出去走走。”
韩太妃道:“你别做傻事。安国公还没有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我不死,”王太妃道,“我就想出去走走。”
她说着回房去了。
韩太妃心事重重地回自己宫里去了。
坤宁宫里,院正亲自看过跛子的腿,拱手回道:“旧伤时间太久了,以微臣的医术,就算打断了再等生长,也难以复原了。”
院正说完,发现库宁宫里没有声音,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下的一抖,跪下来道:“微臣……微臣不敢托大,说写不切实际的话,但、但以微臣以及太医院所有人的医术,确实办不到。”
“不过,”院正擦了擦汗,又补充道,“听说在滇南那边有种草药,对骨伤很有用。微臣年轻时跟师父游历行医的时候,曾亲眼见过。”
桂王扬眉,问道:“滇南?药名是什么?”
“叫续骨膏。”院正道,“在孟良。”
玉道人马后炮,嘿了一声,道:“贫道似乎也听说过,不过,有这么神奇吗?”
“有!”院正道,“若非微臣亲眼所见,也不敢说出来,让……让……冒险。”
院正不知道怎么称呼跛子。
“你回去将路线和你知道的都写下来拿给我。”桂王和院正道。
院正一迭声应着是,行礼退了出去。
“不用治了,我习惯了。”跛子看着桂王,淡淡地道,“很远,无需再走一趟。”
桂王微微颔首,道:“等下次有事过去,顺道办了。”
跛子拱了拱手,算是道谢了。
两人认识这么久,今天的气氛是最尴尬的时候,桂王看着淡然,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极其复杂。
一言难尽。
“薛按说,他当年将孩子抱出去的时候,特意看了那个孩子的身体。”杜九言道,“那个孩子的后脑勺上,有个红斑,指甲盖大小。”
太后一愣看向跛子。
跛子凝眉,接受着众人的目光,没有说话。
“有!”玉道人跳出来,道,“有!”
他说着去拨跛子的头,果然,在左边的后脑勺的发根处,有一个两个指甲盖大小的红斑。
太后捂着嘴,哽咽地道:“我的儿!”
“关于身份,”跛子将头发绑好,看着在座的所有人,“知道我是谁就好了,至于其他,不重要了。”
他说着,冲着各位叉手,道:“今日疲惫,我先告辞了。
“你别走,”太后泪眼朦胧地拉住他,哽咽地道,“孩子,你……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骂娘一顿行吗?”
“是娘没有用,将你生下来却没有起做好娘,保护好你。”
跛子停下来看着太后,一时间很恍惚。
娘吗?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舅舅也有责任,”靖宁侯忽然冲着他跪了下来,道,“你要恨,就很舅舅吧!”
跛子让开一步,避开靖宁侯的大礼,见桂王没有上去扶,他犹豫了一下只得上前去扶靖宁侯,道:“奸人算计,难防范。”
“和你们没关系。”
“我……也没有怪你们,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身份转变。这对于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我需要时间来接受,所以打算回去冷静一下。”
“等我想清楚了,再来找你们认亲。”
靖宁侯撇过头去擦了眼泪。
“娘,舅舅。”桂王道,“让他冷静一下吧,我们也都需要冷静。”
靖宁侯道:“可是……可是皇位怎么办?”
这是目前最大的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桂王看着跛子。
“看我做什么?”跛子眉头高高扬起来,他猜到了桂王的意思,摆手道,“就算我的身份没有问题,可我没有学过治国之策。”
“你是嫡长子,”桂王道,“皇位自然是你的。”
跛子目瞪口呆,“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桂王道。
跛子看向杜九言,问道:“你觉得合适吗?”
“不知道。”杜九言在一边吃水果,摇头道,“我一个小讼师,不懂国家大事。”
跛子白了她一眼。
他看着桂王,桂王也看着他。
“我做不了君王。”桂王道,“你既是我兄……哥,那就要担起嫡长子的重任来。”
跛子被气笑了,道:“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同意的。”
“如果是这个结果的话,你们就当没有认我回来吧,真正的嫡长子死了便是。”说着要走。
桂王拦着他。
跛子看着他,桂王也看着他,两个人之间电光火石,一触即发。
太后和靖宁侯目瞪口呆。
刚才还悲悲戚戚的认亲,怎么一转眼就要打架了?
“好好说话,”太后站在中间,道,“我们坐下来商量吧。”
以前都是兄弟间为了皇位你死我活,这两个倒好,你死我活是为了不做皇帝。
两个人都坐下来。
“哀家的意思,你可以想一想皇位的事,”太后和跛子道,“墨兮真的不合适,大周在他手里,早晚要完。”
跛子道:“他将广西治理的很好。”
“广西才多大,岂能和全国相比。”桂王道,“你没学过治国之策,我也没有学过。”
自古只有太子能学。
“有鲁阁老陈先生在,你再手生也能学会。”桂王道,
跛子揉着额头,忽然转头看向杜九言。
杜九言咬着半边苹果愕然地看着他,问道:“干……干什么?”
“你跟我来。”他起身忽然出去。
杜九言吞了苹果看着桂王。
“劝劝他。”桂王道。
杜九言跟着跛子出去,他站在抚廊下看着她,光线明暗,目光似深潭一般,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
“什么?”杜九言道。
跛子忽然抬手,压在她的肩膀上,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杜九言道,“我继续做讼师啊,毕竟我的人生目标很远大。”
跛子看着她,忽然满腹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出去走走。”他出了坤宁宫,很快消失不见。
杜九言回去,大家都看着她。
“他说他出去走走,”杜九言无奈地道,“让他静一静吧,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能成的。”
大家都叹了口气。
她正要说话,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她一怔问钱嬷嬷,道:“您在煮东西吗?”
“没有啊,”钱嬷嬷怔了一下,王宝应冲了进来,喊道,“娘娘,王爷,不好了。”
大家都看着王宝应。
“凤梧宫走水了。”王宝应道,“凤梧宫走水了。”
桂王蹭地一下站起来,大步冲了出去。
“什么!”太后眼前一黑,“内卫呢?内卫去救火了吗?”
王宝应应是,道:“宫里剩下的信得过的内卫就五六个人,这会儿还有几个在外面守着宫门,奴婢安排宫里的內侍和女官去救火了。”
今天宫里也进行了大清理,安国公的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的多。
整个内卫近千人,多半的人是他,其余的人他们还不确定,只能先关在宫外慢慢审察。
这两日慢慢就会处理这件事。
“走!”太后跌跌撞撞往外走。
杜九言喊了一声,“我先过去。”也跟着桂王去了。
桂王一口气冲到了凤梧宫,顿时愣在了原地,整个宫殿联排的房间都起了火,火还不是从里面烧出来,是从外面。
“救火!”桂王抄起宫人的水桶,冲进去照着门就扑了水,抬脚去踹门。
“哥!”桂王喊道,“哥,你在里面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桂王立刻就想到有人下毒了。
他又接连踹了两脚,忽然听到院子里响起一连串的笑声,“墨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