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家丁扶着起来,正要接着骂,就看到姚烨也撑坐起来,冲着桂王他们一跪,道:“小人,叩见王爷、王妃娘娘。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请王爷和王妃娘娘赎罪。”
说着,砰砰地磕着头,弄的所有人一头雾水。
“你、你干什么?”邵文良结结巴巴地问道,又看着桂王和杜九言,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什么王爷,王妃?”
忽然,跟着姚烨一起去负责记名的小捕快嗷地一声叫,叮咚跪下来,道:“是桂王爷和杜九言!”
院子里一片寂静。
邵文良膝盖一软,膝盖砸在地上咚地一声响,差点碎了,脸色苍白地道:“桂王爷……杜先生?”
“下官错了,下官有罪,请王爷和王妃赎罪!”
邵文良说着,啪啪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哭着求饶,“下官有罪,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邵大人,你这官也太威风了。”杜九言道,“什么都不问就动刑,寻常你都这么审案的?”
邵文良一头的冷汗,埋怨地瞪了一眼姚烨,抓人就抓人,以为抓的是一网小鱼,没想到捞上来几头鲨。
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我们没想为难邵大人,”杜九言道,“这案子不好办,你们着急结案王爷和我都能理解。”
“先说说,是什么案子。”
邵文良就结结巴巴地说案情。
泸溪周氏家中有个很大的矿场,传了两代人,在泸溪很有名气,人人都喊周家老爷周首富。
家资具体有多少没有人知道。
两日前三月二十的夜里,周家出了大事。阖府十一个主子、十五个下人一共二十六个人,一夜之间被人杀死,据对面的邻居说周忠,一共有十二个劫匪,九男三女,并大概说了这十二个人眉眼。
死者是周老爷和夫人廖氏,长子夫妻、长孙和长孙女、二儿媳和次孙女以及带着儿子回家探亲已小住半个多月的外嫁的女儿周氏。
当夜有三位幸存者,一是周老爷的小妾孙氏,她一直生病卧床,不能下地走动。据她回忆,当晚有个蒙面人拿着刀冲进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又出去了,还将门带上了。她能听到院子里哭天喊地的声音,但因为半身不能动,就只能躺在床上干着急。
除了孙氏外,还有她的儿子周元,身中四刀,失血很重但好在福大命大,保住了一条命,以及周老爷的九岁的外孙,因为被他娘护在身下,躲过了一劫,但却因为目睹了杀人的过程,孩子已经被吓的呆呆傻傻,连屎尿都不能控制。
还有一位辛存者,则是当天早上去矿上办事的周家管事房安。
第005章 可疑的人(一)
“和九言猜的一样。”鲁念宗道,“九言你好厉害。”
杜九言很惊讶,二十六条人命,难怪邵文良一心急着要结案。
这么大的案子,不说府城,刑部都要惊动和关注的。
她转头看着也跪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周忠,问道:“你确定看到了劫匪?什么时辰?”
“是。”周忠小心打量着杜九言,他是听说过杜九言的,但是一直没有见过,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人,“寅时正左右,他们从侧门出来,搬东西上马车,动作很快,一会儿就驾车骑马的走了。”
“这些画像的眉眼,都是你回忆的?”
周忠点头,“小人当时趴在门缝里,每个人都看到了,小人又不敢出去,就使劲记着他们的眉眼。”
“画像画的像吗?”
周忠摇头,道:“不、不像。但是如果再看到那些人,我肯定能认出来。”
杜九言不相信他,刚才他还确定他们一行人是劫匪。
“那早上接到报官后,你们去城门口问过吗,人出城没有,又是往哪边走的?”
姚烨回道:“人从西城门出去的。”
杜九言微微颔首,指着那些财宝,问道:“这些东西,不是你们为了结案,而嫁祸给我们的?”
“不是。”姚烨磕头道,“王妃,我们哪有这个胆子,绝对不是我们。”
杜九言扬眉,视线一转落在客栈的东家身上。
东家吓的脸色发白,摆着手道:“小、小人不知道,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其他的客人也很跟着摇头否认。
“那就奇怪了,”杜九言起身道,“我们初来乍到,就被人陷害了?”
姚烨小声道:“会不会、会不会是你们的人数正好和他们一样?”
“有可能啊。”杜九言问客栈的东西,“我们住的院子,在我们来前什么人住的?马厩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吗?没有人看守?”
按道理马厩里有马,客栈是一定会安排人看守和锁着门的。
“有、有人守着的。马厩里有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子,只要马厩里进了马,他晚上就会住在里面看着。”客栈东家道。
杜九言颔首,又打量着其他的客人,二十多人,多数看着都是穿着寒酸,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粗糙,看她的时候目光好奇多害怕的少,但有三个男人则很奇怪,一直垂着头很害怕。
“你们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杜九言问这三个男人。
三个男人膀大腰圆,看打扮和身形,像是做粗活和体力活的人。
“我们是在你们前面到的,刚放好东西坐下来吃饭,你们就到了。”其中一个个子高的男人回道。
杜九言问道:“你叫什么?”
“我姓盛,单一个涛字。”男人回道。
另外两个也报了姓名,一个叫董伟另外一个年纪轻些约莫三十出头,叫冯德一。
三个人是陕西人,在外做行脚商人,专门收一些名贵药材和皮草。
“收到了吗?”杜九言问道。
盛涛回道:“过完年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收了一些,刚在荆州脱手卖掉了。”
杜九言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着盛涛,问道:“收了什么,卖了多少钱?”
“收……”盛涛顿了一下,始终垂着头,回道,“收了一株百年的人参,还有一张狐狸皮。”
“多少钱收的,卖了多少钱?”
盛涛眉头紧蹙,沉着声音回道:“人参比较好,收上来就是五十两,卖了六十七两,狐狸皮收了三两银子,卖了六两。”
杜九言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大家都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三个人这么多问题,还问的这么细致。
“房安是吧?”杜九言问道,“你是周家的管事,管什么的?”
盛涛三个人松了口气,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回杜先生的话,小人在周家做总管事,专门管里家里对矿山、铺子里的账目。”房安垂着头道。
杜九言颔首,没有再问。
姚烨仿佛有了主心骨,期盼地看着杜九言,问道:“杜……杜先生,您、您要查办这个案子吗?”
试问现在哪个衙门里的捕快不想跟着杜九言一起查办一次案子。
这可是几辈子都得不到的好机会。
“我查案要钱。”杜九言道,“收费还很高。”
姚烨一怔,朝邵文良看去,邵文良正要说话,房安突然膝行了几步,激动地道:“杜先生,小人愿意出钱。”
“只要您愿意帮我主家找到灭门的凶手,这个钱小人愿意出。”
有人出钱,杜九言颔首道:“我就劳累一下。”
房安一个劲儿的感谢磕头。靠衙门几个捕快办事,还不知道办的猴年马月,说不定最后他们就拉几个人头充数交差了。
现在有杜九言出面,这个案子一定破得了。
“好唉!”鲁念宗拍着手道,“言言,我帮你一起查案。”
杜九言笑着道:“好,那就有劳……有劳大白牙你了。”
鲁念宗笑嘻嘻地点头。
“真查?”桂王问道。
杜九言小声道:“我很好奇,我们才到这里,就有人找上门来,是不知道我们的身份撞上了,还是知道我们的身份,有意陷害。”
“前者的可能性大点。”桂王道,“我看你就是手痒。”
谁会用这种方法来陷害他们,而且手段这么粗糙拙劣。像邵文良这样的官,见到他们就腿软了,不要说审问怀疑,就算是他们灭了周家满门,邵文良也不敢开堂审问。
“那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不行?”杜九言隔着袖子,勾着桂王的手,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王爷?”
桂王觉得很有面子,咳嗽了一声,正色道:“行吧。谁让我们很有正义呢。”
“就是。”杜九言笑了起来,和姚烨道,“将客栈的东家和盛涛三个人留下,其他的人放走。”
“你现在能不能走路?”
姚烨点头不迭,道:“能,能走路的。”
说着,立刻站起来,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蹦跳了两下,道:“您看,我能走。”
“那我们就先回客栈,然后再去周府。所有的死者,如今在哪里?”
“死者都还在停在周家了,人、人太多了,没地方放。准备放七天,就只能……只能下葬了。”姚烨道。
杜九言点头,招呼自己人,“走了,回去睡觉去。”
“哼。”宋吉艺走过来,瞪着姚烨,道,“你、你、你给、给我、等、等着。”
说着,气呼呼地走了。
结巴,讼师,那肯定就是三尺堂的宋吉艺了,姚烨抽了自己一嘴巴,他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真是瞎了狗眼,活该被打。
“王爷,王妃,”邵文良想跟着上来,“下官也跟着去伺候吧。”
桂王撇着他,冷笑一声,道:“受不起邵大人的恩!”
“一个县令,还自称泸溪的法泸溪的天了,当天裘樟都没敢说过他是新化的天。”桂王咕哝着,走了。
邵文良吓的站不住,倒在自己常随身上,吓的语无伦次,“我完了,完了!”
姚烨招呼手下,将盛涛三个人扣了,又将客栈的东家一起扣了,四个人喊着冤枉,被关去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