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顾白工作了很许久，心很清楚顾白因为自己今天的目的而愤怒。
他早该知道的，只要遇到叶静嘉的事情，顾白总是很“不冷静”。
叶静嘉对顾白的影响力是极为可怕的，像从前，顾白只喝纯咖啡，但自从与叶静嘉在一起，叶静嘉总是为顾白加奶加糖，于是顾白渐渐改变了喝咖啡的习惯。
岳磊不敢抬头看顾白，他心很清楚叶静嘉确实很好，演技好，性格好，样貌好，学习好。
从来没有被娱乐圈的浮华蒙蔽双眼，她一心一意只追求高质量作品，镇定、沉着、有自制力，甚至有些视钱财与地位如粪土，与一心向爬的圈内女星截然不同。
尤其是顾白被诬陷的时候，她坚定站在顾白身后，不惜承认恋情以求保护顾白。那时，岳磊清楚的感受到叶静嘉对顾白的爱，是真爱。
叶静嘉与顾白的恋爱是正常的男女交往，没有掺杂任何利益。这份纯碎，一度让岳磊为顾白感到高兴。
他很高兴顾白得到了一份真挚的爱情，而不是以知名导演身份吸引来的狂蜂浪蝶。
但正因为这份爱的纯碎无暇，所以使顾白太在乎叶静嘉。
在乎到，令岳磊感到可怕。
岳磊鼓足勇气，开口说，“我相信叶静嘉的为人，也知道她的演技确实出众。但是，你真的可以一辈子永远用她作为电影的女主角吗？你们恋爱很好，可是你不需要为了她，搭自己的事业！”
说完，岳磊的心紧张的怦怦直跳。
他原以为顾白会大怒，结果他笑了，笑容有一丝嘲讽，仿佛在嘲笑岳磊的愚昧，“搭事业？”
岳磊攥了攥手的纸条，最后，将它拍回桌，事已至此，索性说个痛快，“叶静嘉确实适合你，你与她恋爱无可厚非，宠爱她也实属正常。无论是花钱买礼物，费心思哄她开心，用人脉捧她位都很正常。但是，你不需要将每一部电影女主角都留给她，以至于搭你的事业！”
“你能保证你未来电影，所有女主角都适合她吗？当初，沈斓卿爆红后，曾希望出演你的下一步作品，你拒绝了。你对我说，每一位女演员都有最适合的戏路与风格，你的电影从不重复，所以每一部电影最合适的女主角不可能一样。”
见顾白挑眉点头，放下咖啡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岳磊心大定，思路渐渐清晰起来，有理有据的说，“如果你依旧保持百变的电影风格，仍旧固执的选择叶静嘉当电影女主角。那么不是你在迁她，是她并不是最适合电影的女主角人选！”
岳磊看向顾白，见他依旧不反驳，不知怎的，内心勇气倍增，无论如何，他今天都要唤醒顾白，让他认清现实！
哪怕他们此分道扬镳，他也要说！
归根结底，与他相处了十多年的是顾白，不是叶静嘉，他只可能为顾白着想！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事业，坠入深渊。
无论，那个女人是谁。
“如果有一天，你的电影成绩不好，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你这些年的努力将会付之一炬！”岳磊声音拔高，眼神严肃，“现在投资方确实对你百依百顺，但他们只是把你当做摇钱树。若今后有一天，你拍不出卖座又叫好的好片子，赚不到钱，他们会立刻抛弃你！那些人，根本不讲情分与过去，眼永远只有票房！”
看是岳磊激动到面红耳赤的模样，顾白喝了一口咖啡，姿态怡然，用一种随意的声音问，“为什么我的成绩会不好？”
他的自负让岳磊愈发生气，突然觉得顾白被叶静嘉迷的失了心窍，岳磊拔高声音，“当然是因为你一意孤行的选择叶静嘉当女主角！”
顾白笑了，他的笑容有一种智者对愚者的嘲讽与怜悯。
第515章 以诚相待
顾白轻笑一声，微微昂起下巴，睥睨的看向岳磊，“与其说投资方因票房对我格外信任青睐，倒不如说是因为我的实力，让他们不得不任一切由我做主。 ”
这种话由别人说，或许会有些尴尬，但顾白说却毫无违和感。
因为，他确实有这份实力。
他不靠家世，不靠宣传，不靠噱头，只靠电影品质，独自一人一步步走到今天，受所有投资方追捧，受无数影迷迷恋，片片热卖，部部大爆。
“如果哪天电影成绩真的差，那不是嘉嘉的错，而是身为导演的我的错。”身为导演的顾白，从来不认为作品差，票房低的责任在演员。
若是形容导演与演员的关系，那导演是将军，演员则是部下与小兵。演员虽重要，却起不到决定性作用。
毕竟，从最初的决定剧本，挑选演员，排兵布阵开始，电影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由导演决定。导演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电影的成败与否。
电影若失败，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导演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顾白对于自己的电影一向要求拥有绝对的掌控权，他不允许有一丝不可控因素的存在。
说着，顾白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随后平静的陈述道：“只要是我做导演，票房绝对不会差。若有一天，电影公司不再为我投资，不是因为票房，一定是因为我不再拍电影。”
霸气的宣言，让岳磊忍不住抬头，不再拍电影吗？
顾白的表情依旧沉静似水，没有一丝波澜，可不知怎的，岳磊相信，他说的是事实。
在他心，很多时候，顾白都是谜一样的存在。
像在，他根本不懂，顾白为什么会有那张纸条！
“说来说去，你只是希望我不要继续让嘉嘉当电影女主角，那么，”顾白脸的笑容早已消失，双手相扣，放在桌，眼神冰冷的看向岳磊，“你认为投资公司推荐给我的演员嘉嘉优秀，还是你要将谁推荐给我？”
他的眼神阴鸷，让岳磊遍体生寒，他慌忙解释，“我没有想推荐谁，只是……”
顾白打断岳磊的话，直白的问，“岳磊，是什么让你认定如果我继续用嘉嘉做女主角，票房一定会差？”
这个问题，原本岳磊心是有答案的，那些答案甚至是劝顾白放弃叶静嘉当下部戏女主角的说辞。
可是刚刚顾白的话，让这些答案变得可笑起来。
为什么？
岳磊忍不住眉头一皱，竟然有些说不清楚了。
他到底怎么？
岳磊忍不住陷入反思。
但是想到前天沈斓卿的话，出于为顾白着想，他只好车轱辘话说来说去，“可是，从来没有一位导演，敢固定选用某一位女演员永远当他电影的女主角，而且你的电影类型一向不同，叶静嘉真的可以满足电影对女主角的要求吗？
“之前没有，现在便有了。我的决定事情，从来不会失败。电影所有女主角，本是为嘉嘉量身设计，所以从始至终，唯有她最合适。”顾白微微一笑，冰冷的气氛瞬间消失，他微微眯眼，精光一闪，意有所指道，“岳磊，到底是谁蛊惑了你？”
蛊惑？
岳磊心咯噔一声。
心有一个模糊的猜测，却不想去承认。
正在这时，只见顾白敲了敲桌子的纸条，“当当当”的声音，仿佛要叩开岳磊的心门，他眼神锐利的看向岳磊，“你向来不爱赌博，为什么会在赌场欠下巨款？”
桌子的纸条，正是一张欠条。
虽然纸条破旧，但金额庞大。
至于放贷人，则是赌城最大的赌场。
岳磊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已经凉掉的咖啡，豆大的汗的从他的额头滑落。
顾白曾三令五申，不许碰黄赌毒。
看着欠条的他，很慌乱，如同打架、作弊被训导主任抓住的优秀学生——绝望。
“这件事情，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是你不想说，还是有人劝你不要说？”顾白见时间不早，不愿再与岳磊兜圈子，直接生硬的戳穿事实。
“我……”
那时，是谁劝他不要告诉顾白？
一个身影渐渐在岳磊脑海浮现，苗条的身材，温柔美丽的面容，眼眸满是关怀。
岳磊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不可能是她，他们明明是关系极好的老友，她不可能利用自己。
顾白仿佛知道岳磊在想什么，戳破岳磊的自欺欺人，“这个圈子，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嘉嘉不当女主角，最后会是谁受益，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蛊惑你，你为什么会去赌场，直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吗？”
顾白声音冰冷，直戳岳磊的内心深处，将隐藏在他心底的那个影子，狠狠揪了出来。
岳磊脸色难看，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圈子确实没有朋友，可是，那不应该是沈斓卿！
他还记得前天，他与沈斓卿坐在餐厅，聊过去的点滴，温馨满足。
他还记得沈斓卿常常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出来，伸以援手。
他还记得他与顾白在米国时，沈斓卿的贴心关怀，煲汤送饭。
他还记得多年前电影刚刚开拍，首次出演电影便担任女主角的沈斓卿，如何的刻苦努力。
沈斓卿是他在圈内少有的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虽不常见面，但关系一直极好。他知道沈斓卿的经纪人有能力，但是他从未将沈斓卿与她的经纪人想成一路人。
他们，是不同的。
沈斓卿追求的是卓越的演技，是优秀的作品，是不断的提升与进步。
不是……设计老友。
利用他们之间弥足珍贵的友情。
老友之间，怎么可能存在欺骗与利用！
所以，岳磊对待沈斓卿是以诚相待，没有怀疑，没有利用，唯有信任与坦诚。
光火石之间，原本二人看似平常的交往，在岳磊脑海被连成线，变成面，疑点一一暴露，那些看起细小的细节，因为岳磊将沈斓卿当做值得交心的朋友而忽略。
第516章 局
原来，一旦抛开好友身份的掩饰，岳磊用一种职业经纪人的角度看待沈斓卿的所作所为，她的目的立刻显露无疑。
她的处心积虑，她的步步为营，她的蓄谋已久。
岳磊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是个蠢货。
他对沈斓卿以诚相待，将她当做值得交心的老友，但沈斓卿却早开始设计自己，利用自己。
过去的模糊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
岳磊猛然记起，最早对他说顾白应该尝试不同演员当女主角的，正是沈斓卿。
只不过，那时，她的话外面包裹了一层华丽的外衣。
岳磊只当沈斓卿是为顾白的事业着想，加之他仔细一想，沈斓卿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于是便信了。
甚至，他真的曾劝过顾白，劝他启用不同的女演员当女主角。
现在想来，他怎么能相信沈斓卿的话？
沈斓卿，一直爱慕着顾白啊！
一个爱慕顾白的女人，如何会不嫉妒被爱慕者的女友？
但是，当时，他不疑有他的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