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珍珍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因此葛家的人都挺爱干净的,而葛青山也给不少人看过病, 但是基本上男同志身上的脏污多,女同志都是挺爱干净的,就算是有脏污之类的东西,也不会有太多的。
他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是葛翠丽这样事儿脏的人,葛青山的脸黑了下去, 若不是涵养够好, 怕是早就已经退到了房门口去了。
他实在是从这些个脏污上面看不出来什么又不愿意伸手去碰葛翠丽的脚,他便看着杨树林,闷声闷气地说道:“老杨啊,你给弟妹被咬的地方清理一下, 她这太……你给弄干净了我好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儿。”
自己婆娘不讲究,杨树林也是知道的,他跟她生活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她的不讲究,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的地步, 先前葛翠丽被咬了之后便大声叫唤了起来,他也被吓到了,这才跑去找了葛青山过来,这一时之间忘记了葛翠丽脚上那埋汰的样子, 现在被葛青山给指了出来,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头低垂了下去, 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了。
先前躺在床上直哼哼的葛翠丽噎了一下,那哼哼声就断在了嘴里面,一声都哼不出来了。
披头散发待在一边儿的刘秀萍咧开嘴笑了起来,刚想埋汰自己老婆婆两句,却见杨树林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她一天,而自己的男人也转头瞪她,并且扬起来他那砂锅大的拳头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刘秀萍刚刚被收拾得狠了,虽然泼辣的厉害,可是现在却根本就不敢撒泼。
看到这家人的样子,葛磊心中有些腻歪,他跟着葛青山和葛焱两个又到外面的堂屋里面待着去了。
葛青山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朝着葛磊和葛焱两个看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开口问道:“火蛋,二蛋,爹现在来考考你们。”
听到葛青山要考他们,葛磊和葛焱两个人立马站直了身体看着葛青山。
“爹,你说。”
葛青山开口说道:“刚刚在房间里面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觉得她究竟怎么样?”
葛焱满脸茫然,刚刚在那屋子里面的时候他光顾着看热闹的了,再加上那葛翠丽的脚腕处实在是太埋汰了,他看了一眼就被恶心到了,根不就没有仔细观察,现在葛青山这么一问,他是两眼抓瞎,什么都不知道。
葛焱的年纪大,自然是他先说,只是葛青山看了葛焱半天,他脸一个字都没能从嘴里面挤出来,葛青山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他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葛磊。
“二蛋,你说。”
葛磊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细细想了两遍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杨婶子的面色红润,唇色没有发青或者发乌的迹象,手指指甲的颜色也正常,她的脚腕虽然看不住伤口和肌肤的颜色,但是并没有肿胀变形的痕迹,依照我的推断,咬伤她的应该是无毒蛇,并没有什么妨碍。”
葛焱一句话说不出来,葛磊却说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葛焱若是说心里面舒坦,那是假的,不过他并没有太多嫉妒之意。
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兄弟有本事他会骄傲,有微妙是正常,若是真的升起了嫉妒之意,那他就有些太不像话了。
葛磊说出来的这些判断和葛青山的差不多,葛青山看着葛磊,眼睛变得越来越亮了起来。
他其实知道葛磊有多么厉害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葛磊竟然能厉害到这样子的地步。
看来,他们葛家的医术有传人了。
葛青山朝着葛磊招了招手,示意葛磊到他身边去,葛磊看了葛焱一眼,这才走到了葛青山的身边,葛青山伸出手摸了摸葛磊的头,笑着说道:“二蛋啊,你真的是出乎了爹的预料,爹为你感觉到骄傲。”
得了葛青山的夸奖,葛磊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他看着葛青山,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刚刚葛青山给李秀娥把了脉,说李秀娥的情况有些不太好,杨宗义便将李秀娥送回房间里面去了,直到此时才折返回来,看到在堂屋里面坐着的葛青山他们,杨宗义愣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
“葛医生,你这是给我娘看好了吗?我娘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葛青山看着杨宗义,也没好说他娘的脚腕太埋汰,便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爹在给你娘清理伤口周围的皮肤,清理好了之后我在过去给她查看。”
杨宗义没有明白葛青山的意思,他超着葛青山点了点头,说了句自己过去帮忙,便进了里间里面。
过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杨树林方才将葛青山他们给叫了进去。
葛翠丽脚腕上的老骨灰被清理干净了,露出西面被搓得发红的肌肤,葛翠丽大约是被搓的狠了,蔫巴巴地躺在床上,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劲儿来。
葛青山没有说旁的,上前开始检查她脚腕上的伤口。
葛秀丽的脚腕上确实有蛇咬过的伤口,但是伤口却是呈现锯齿状的,和被毒蛇咬伤过后的伤口并不相同。
毒蛇咬伤的人伤口局部留有一对或三到四颗毒牙痕迹,且伤口周围明显肿胀及疼痛或麻木感,局部有瘀斑,水泡或血泡,全身症状也较明显。
但是葛秀丽的伤口压印是锯齿状的,而且伤口除了有些微的发红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妥之处。
检查了一番之后,确认了葛翠丽是被无毒蛇给咬伤的,他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满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葛翠丽,开口说道:“弟妹,你放心,你这腿不是毒蛇咬伤的,是被无毒蛇给咬伤的,并不防事儿的,将伤口清洗一下,休息两天就没事儿了。”
听到葛青山的话之后,杨树林放下心来:“没毒就好,没毒就好,谢谢你啊葛医生,这么大清早的去找你,让你白白跑这一趟,真的是辛苦你了。”
葛青山摇了摇头说道:“不妨事儿,看我来走这一趟也是应该的,既然没事儿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客气了两句话之后,葛青山便准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哪知道在这个时候,葛翠丽却叫了起来。
“葛医生,你行不行啊,是不是你的医术不行?我这腿明明是被蛇给咬中的,蛇都有毒,哪里会有没毒的蛇?我被蛇咬伤了,你就得给我治,不治的话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情,你能负的了这个责任吗?”
葛秀丽说话毫不客气,葛青山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杨树林见状,急忙开口说道:“葛医生,是我家婆娘不懂事儿,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个老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你甭生气,甭生气……”
杨树林这么低三下四地说话,这葛翠丽不高兴了,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大骂了起来。
“不成不成,这事儿不成,你得给我看病,你得给我拿药吃,要不然我就出去到处跟人说你是个庸医,什么病都看不好,满嘴就会胡咧咧……”
她越说越不像话了,葛焱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转过身去,瞪着躺在床上的葛秀丽,大声说道:“杨婶子,我爹在医院里面干了那么多年,给那么多人看过病,谁不说一声葛医生医术厉害?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庸医了?你说我爹是庸医,你找我爹看什么病?你找别人看去啊……”
葛翠丽被气得要命,她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发出来的声音就好像是个破旧的风箱似的。
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葛磊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
“杨婶子,你这脚要是真的是毒蛇咬伤的,这么一会儿工夫,你那脚腕就得肿的像是萝卜一样,但是那颜色可不会像是萝卜一样,而是乌紫乌紫的颜色,真要是那样子的话,你最好的情况也是被截肢了,砍断这半截被毒蛇咬伤的腿,才能保住你的命。”
“杨婶子,虽然我年纪不大,见识不高,不过我还真的是头一次见着你这样子不巴望着自己没事儿的,想要把被毒蛇咬伤事情往自己头上套,这都快过年了,你也不嫌晦气。”
他这话说完了,险些没有把那葛翠丽气出来个好歹来,那杨宗气见到自己老娘被气成这个样子,忍不住开口说道:“葛二蛋,你这年纪轻轻的,说话也太毒了一些吧?谁教你的?”
见杨宗气明里暗里说葛磊没教养,葛焱便将葛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看着杨宗气说道:“啧啧,我家小弟才十岁,他说了点儿实话你就觉得他说的话毒了,啧啧啧,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些娘啊爹啊日啊之类的,原来在你家里面,这些话不叫毒,我家小弟说的实话才叫毒?啧啧啧,我还真的是长见识了。”
论嘴炮功夫,葛焱敢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他这么三言两语就将杨宗气说了个没脸,杨宗气气的要命,可是也丝毫没有办法。
等到自己家这两个孩子都说完了之后,葛青山才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葛翠丽这是被无毒蛇给咬伤的,注意一下伤口卫生,休息两天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你们若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尽管去医院里面找更多的医生看。”
“葛医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葛青山没有搭理杨树林,他朝着葛磊和葛焱两个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他一起回家去。
“得了。”
葛焱和葛磊两个人齐齐应了一声,跟着葛青山的身后朝着门外走去。
杨树林知道自己家婆娘今天做的事情是得罪了葛青山,他试图想要补救,然而葛青山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就这么带着葛焱和葛磊两个离开了。
杨树林心里面不快活,他不能把起撒在葛青山他们的身上,回去之后便把气儿都撒在了葛翠丽身上,葛翠丽想要撒泼卖疯,结果却被杨树林结结实实收拾了一番,顿时老实下来,不敢在继续作妖了。
而这些事情和葛磊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关系,回家之后他们便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昨天晚上下了那么一场大雪,漂亮是挺漂亮的,不过却也增添出了不少的麻烦事儿。
屋顶上的雪是要给弄下来的,要不然压得时间长了,屋顶得压塌了,他们一家人忙碌挺长时间,终于将小院子彻底清理好了。
忙忙碌碌的一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第二天是年三十,今天的事情比昨天更多,一家人忙得团团转,然后他们就在忙碌之中迎来了一九六六年的春节。
年三十晚上,就连最近一直都窝在床上不下来的活动的白珍珍都从床上面下来了,一家人围在桌子旁边吃着丰富的年夜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大大的笑容。
辞旧迎新,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马上开始了,年夜饭过后,白珍珍和葛青山在上首位置上坐下了,几个孩子依次磕头说吉祥话,然后从白珍珍和葛青山手中领过他们的压岁钱。
白珍珍和葛青山他们两个和其他的父母并不相同,给孩子的压岁钱他们是不收回的,可以让他们自由进行支配。
葛磊摸了摸白珍珍给自己的那个空空的红纸包,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存在。
他的压岁钱早就先前已经支走了。
除夕是要守岁的,熬过十二点之后,几个小孩子们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葛磊是最后一个走的,在他回去之前,葛青山将葛磊给叫住了。
“二蛋,你等一下了。”
葛磊停下了脚步,转头朝着不远处站着的葛青山看了过去。
“爹,有事儿吗?”
葛青山静静地看着葛磊,他的脸在煤油灯灯光的映照下多了几分怪异之色。
葛磊不动声色地看着葛青山,内心之中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葛青山示意葛磊到他的跟前去,葛磊依照他的吩咐做了,在他身前的位置站定了。
“爹?”
葛青山伸出手摸了摸葛磊的头,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了葛磊。
葛磊愣住了,下意识地说道:“爹,刚刚不是已经给过我了吗?”
葛青山看着葛磊,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之色:“二蛋啊,你当爹不知道你娘给你的那个红包里面是空的?”
葛磊的愣了愣,随即说道:“那压岁钱先前的时候娘已经说过了……”
“我知道,那是你娘给你的压岁钱,这是爹给你的压岁钱,今儿晚上是除夕,你的枕头底下若是没有压着压岁钱的话,年兽来了的话,你改怎么办?”
听到葛青山用这种哄小孩的话跟他说,葛磊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爹……”
他拖长音喊了一声,葛青山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葛磊的头,语重心长地开口说道:“二蛋啊,过了年了,你又长大了一岁,你已经长大了,爹知道你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不过有句话你要记住了,这升米恩斗米仇的,你要是给人的帮助太多了,到时候人怕是就不识好了,会把你给的帮助当做理所当然了,这是爹吃过亏之后才学会的道理,爹现在教给你,你可要记住了。”
葛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葛青山又摸了摸葛磊的头,和他说了两句话之后就打发他回房间去休息了。
葛磊回到房间之后,葛焱和葛垚两个已经睡了过去,房间里面是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葛磊没有什么睡意,他将葛青山给他的那股红包拿了出来,然后将红包里面装着的钱数了数。
这红包里面的毛票不多不少,总共三十张。
葛青山给了葛磊三块钱,捏着这钱的时候葛磊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给沈月她们送去。
这除夕佳节,也不知道她们家是怎么过的。
葛磊脑子里面转过各种念头,他将钱重新装好放在了红包里面,原本是想收起来的,不过最后想到了葛青山说的话,他还是将红包给放在了枕头底下去了。
葛磊躺在枕头上面,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彻底地陷入进了梦乡之中。
除夕夜守岁得过了十二点才能睡,但是大年初一他们就得早早起床去拜年。
白珍珍家里面已经没有亲戚了,但是葛家这边儿的亲戚很多,他们家一直都要走到年十五,才勉勉强强能将亲戚给走完了。
今儿一天他们至少得七八户亲戚。
一大早葛磊他们几个就被葛鑫给捞了起来,兄弟三人换上新衣服,收拾了吃过早饭之后,就得出发了。
这年前下过雪了,到了年里面果然天就晴了,然而这雪实在是太厚了,太阳虽然升起来了,但是这温度却有些不太给力,这地上的积雪融化不了,走上去倒是有些费劲儿了。
白珍珍大着肚子,这天寒地冻的不能出来,而葛鑫则是离了婚的女人,像是这样子的女人在村里面就是不吉利的象征,平日里还好,这大过年的是绝对不能到旁人家去的,所以葛鑫便要留在家里面照顾白珍珍,葛磊则的带着自己四个孩子出去拜年。
他们第一个去的是葛青树他们家,打了一头之后就又去了葛青涌家,之后在跟他们两家一起到他们的长辈家里面去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