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几位领队和民间收藏家们也在古玩街逛来逛去,他们也需要做份古玩市场调查,他们调查比学生们要做的难度更高,涉及的古玩知识更深。当然,他们比学生更自由,在调查过程中如果看到喜欢的藏品,可以出钱买下来。
如果民间收藏家当中有人愿意帮忙掌眼那就更好了,避免打眼的几率,领队中不少有人打这个主意,有意跟收藏家们套近乎。
有几位领队因为跟收藏家交好已经入手几件不错的藏品,其他领队看得都很眼红,华逸尘也在此列。
他虽然是华家的人,可找个眼力好的收藏家帮他掌眼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一般在古玩街买卖交易都是一对一的事情,如果寻求收藏家帮忙,那必须是跟你关系不错或者人家主动提出帮忙,不然摊位老板会膈应你破坏规矩,收藏家碍于面子勉强帮你掌眼,但日后会避开你。
华逸尘跟湖海市的几位收藏家关系没有多好,甚至因为上午的事情收藏家对他的印象很差,自然不会提出帮他掌眼。
不过华逸尘自身还是有点眼力,他自信没有收藏家帮助下也能挑选出不错的藏品,也不觉得有收藏家帮忙掌眼有多么重要。
他最擅长鉴定的就是瓷器,所以在看摊位摆放的物件时候,最先看得也是瓷器。
这时候他停在一家摊位前,看到漂亮的青瓷器,刚伸手要拿起来的时候就被人抢先一步,这人双手捧起青花瓷器,向摊位老板道:“老板,之前谈好的价格,十万元,这件瓷器我要了!”
老板还没有说话,又跑过来一个人,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气喘吁吁道:“老板,我多加五万,十五万我要了!”
周围人一看,窃窃私语道:“什么情况?两人都抢这青花瓷?”
“不知道,不过这瓷器确实漂亮不像是凡品。”
最开始报价的人对老板道:“老板,按照规矩我先拿到的青花瓷,您不能看谁出价多就把东西让给谁。”
古玩街的规矩确实要遵守,因为你不遵守规矩,别人对你就不会遵守规矩。
摊位老板很清楚要在古玩街生存必须懂规矩,但有的时候也可以灵活应变,转了转眼睛,笑着道:“这位老板,您先出的价当然让您先来,但十万元是之前的价格,现在买它需要十五万元。”
老板打着什么主意谁都看得出来,最开始报价的人并不在乎,爽快的点头道:“行,十五万,我要了。”
看到报价人这么豪爽,周围的人不由好奇,这青花瓷到底有什么价值让他出十五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有人直接问道:“兄弟,十五万元不是小数目,想必这不是普通的青花瓷吧。”
报价人直接转账给老板,青花瓷已经到手也不怎么担心,露出得意之色道:“以我观察,这可能是永乐年间青花瓷。”
众人被这个判断吓了一跳:“嚯!”
青花瓷在永乐与宣德年间开启黄金时代,也就是说那个时代的青花瓷技术达到巅峰的水平,价值非常高。
不过现在真正明代青花瓷都在玩家手里攥着,已经很难在古玩市场见到,甚至有很多人认为能在古玩市场见到的明代青花瓷,必然是赝品。
很多人不相信报价人的判断,尤其是华逸尘,以他对古玩街的了解,报价人保准是老板雇佣的人,围观人群里应该也有老板雇佣的人。
很明显,这是针对他的陷阱,这是古玩街经常见到的欺客手段。有时候争抢藏品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没有办法看出陷阱的痕迹,很容易被误导和迷惑。
华逸尘之所以看出这是针对他的陷阱,因为演员的表演痕迹过重,恰好在他要拿起青花瓷的时候报价人就抢他一步拿走青花瓷,又恰好在报价人报价的时候有人要竞价,巧合太多的时候就不是巧合……
不过华逸尘没有点破他们,而是抱着胳膊看他们到底要唱什么戏。
果然,报价人很快夸赞手里的青花瓷有多好,摊位老板脸色越来越僵,周围人也从相信到半信半疑,有时候忽悠人全凭一张嘴,而报价人把青花瓷从胎体、器形、釉面以及花纹说得头头是道,这件青花瓷本身就漂亮,被词汇渲染之后让人看得更顺眼,好像真有点像是明代永乐时期青花瓷。
人群中有人问道:“哥们,这青花瓷你打算出手吗?”
华逸尘很确定问这句话的人肯定是老板雇佣的人。
报价人很是不舍看了看青花瓷,最后还是咬着牙道:“你先说你能出多少钱。”
这个人说出一个价格:“五十万。”
报价人摇头:“看来你们还是不相信这是明代青花瓷,不然不会只报出五十万的价格,否则至少也要一百万!”
一百万!众人皆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
“不过,我是用十万元买下来的,也不想让人觉得我太贪,所以我可以考虑考虑……”
大家都知道,报价人说考虑考虑的意思就是看有没有人继续竞价,这时候有人道:“我出八十万,你把青花瓷还给我。”
说这话的人竟然是摊位老板。
第60章 青花执壶(二更)
摊位老板说出八十万要回青花瓷的时候, 周围人愣了愣, 华逸尘暗笑着,这个陷阱布置太随便了吧, 如果是比较严谨点的陷阱应该等到顾客激烈竞价时老板再出手叫价,老板叫价的作用其实就是抬价格, 让顾客更相信青花瓷不是凡品, 这时候他叫价并不显突兀,反倒是现在叫价让人感觉反应过急。
摊位老板可不是外行,如果早知道青花瓷是明代永乐年间的, 刚开始也不会卖掉它,如果青花瓷是真品老板必定是打眼了,打眼的人最开始很难相信自己打眼的,正常打眼的人甚至不会相信行家鉴定结果,就连某些鉴定公司开出的鉴定书都不会相信。
所以作为内行的摊位老板,不会被顾客忽悠几句话就认为自己打眼, 华逸尘认为老板叫价的不是时候, 陷阱太明显了, 按照他的猜测, 这个时候老板雇佣的人会帮老板掩盖这个错误,他静静等着报价人或者之前叫五十万的那个人开口, 但出乎他的意料, 出五十万的人没有继续叫价, 报价人看了一圈, 见没有人再叫价, 就点头道:“好。”
于是十万买下来的青花瓷,又用八十万的价格还了回去。
这出乎了华逸尘的意料,看着报价人和摊位老板再次进行交易,他摇了摇头,不对,这肯定是个陷阱,可是摊位老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把东西卖出去,又花八倍的价钱买回来?难道是增加青花瓷是好东西的可信度?
有可能,虽然绕了一大圈,也确实可以增加可信度。
不过摊位老板拿回青花瓷之后,便把青花瓷装在盒子里,没有摆放在摊位前。
华逸尘见到情况不像预计那样发展下去,有些不甘心,这肯定是个陷阱,但为什么摊位老板没有把戏唱下去呢?
他想要证明这是陷阱,就要先证明青花瓷是赝品,所以对摊位老板道:“老板,您那件青花瓷能给我看看吗?”
摊位老板一副不是很乐意的表情,赔了七十万元,当然不会有多高兴,不过还是把盒子放在摊位前,道:“你可小心点拿。”
华逸尘点了点头,把盒子打开,这件青花瓷器是花卉纹执壶,手握住执壶的壶颈,抓起的时候托住壶底,稳稳地托住整个执壶。
当他把执壶拿出盒子里的时候,执壶底部磕过盒子的棱边,华逸尘几乎同时感受到手掌触碰的壶底在碎裂,慌张之下他用力过猛,底部的碎片迸出去,响起瓷器独有清脆的磕碰声。
轻轻一磕,执壶竟然碎了!
瞬间华逸尘就知道这是什么陷阱了,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
摊位老板假装愣住,然后指着华逸尘对他的两个伙计道:“把他给我看好了,要是不把执壶赔给我,我就让这孙子用命偿!”
两个膀大腰圆的伙计站在华逸尘的两侧,面目狰狞地盯着他。
华逸尘脸涨红,他竟然被算计!这要是在湖海市的古玩街,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可这是渤海市,摊位老板更是地头蛇,这事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之前的报价人还在假装惊愕:“小兄弟,你这性子也太莽撞了,取出的时候怎么不注意点?可惜这明代永乐年的青花瓷了。”
不远处,六组正在闲逛,戴恒转头的时候看到华逸尘,问道:“喂,你们看那是实践团的领队吧?”
丁黎最先看到,道:“没错,那人确实穿着领队衣服。”
阿蓉认出那是华逸尘,道:“那是我们湖海市的领队。”
白寒蹙眉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两个伙计没有碰华逸尘一下,但抱着膀子站在两侧,也让华逸尘的压力很大,快速地想解决方案,通知实践活动委员会吗?
毕竟他是实践调查中被人下套的,委员中有渤海宣传部的人,他们应该能帮他解决这个麻烦。
华逸尘想清楚之后,对摊位老板道:“我要打个电话。”
摊位老板同意了。
他根本不担心华逸尘叫人帮忙,因为这个陷阱他们用过几次,每次都没有出过问题,前几次有人报过警,警方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如果你说青花瓷之前就被损坏,那为什么报价人没有弄坏,偏到你手里就坏了?
警方也调查不出他跟这些雇佣者的关系,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甚至没有见过面,双方只知道计划,计划完成之后摊位老板会把赚到钱留一半,剩下的给第三方,第三方再转交给雇佣者,他与雇佣者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二十分钟后,实践活动委员会派来的人抵达古玩市场,其他领队和民间收藏家们听到消息之后也过来了。
这时候摊位前聚集着十多个人,刚才六组的四个人看到事情有些不对,赶过去了解情况,所以他们是第一波到的,丁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委员会的人、领队以及收藏家们。
委员会派来的人叫经伟忠,只看脸年纪或许还不到五十岁,但是头发稀疏,是个半秃顶。
听丁黎他们说完事情的经过,经伟忠擦着脑门上的汗,摇头道:“这事很麻烦,别说你了华领队,就是我们本地人如果中招都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大家没想到经伟忠会这么说,华逸尘也没有想到,连忙道:“这事没多麻烦吧,找人调和一下,要花钱我也认了。”
经伟忠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愿意花八十万,确实可以解决这件事。”
华逸尘一噎,他只愿意花两三千块钱解决这件事。
经伟忠叹气道:“找人调和前提是你能证明青花瓷不是你磕碎的,但当时看到你把青花瓷从盒子里取出来的人很多。调和的人不会冒着名誉受损的风险帮你担保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关键他现在拿不出八十万。
华逸尘嘴里苦涩,现在到了他必须求人的时候,低声下气地道:“经委员,您说我该怎么办吧。”
经伟忠觉得这是华逸尘的麻烦,并不是实践团队的麻烦,华家的能量在渤海市很薄弱,对他没有任何帮助或威胁,所以他对帮助华逸尘这件事上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如果因此华逸尘麻烦缠身,委员会也可以通知湖海市那边再派一个领队过来。
他淡淡道:“我确实有个办法,麻烦一点,而且即便不用赔八十万,也要出十万八万的。”
十万八万……
华逸尘舒口气道:“至少比八十万强,您说我应该怎么做。”
“这件事关键点在于青花瓷,刚才这位同学说,报价人认为青花瓷是明代永乐年的对吗?”
“没错。”
“如果老板真的是在设套给你,青花瓷肯定不会是明代永乐年的,老板也不会舍得,所以只要你推翻它是真品确定它是赝品,这个时候找人调和,再出个十万八万,差不多可以解决这件事。”
华逸尘刚想说这么麻烦,又想起来经伟忠之前已经提醒过他解决的办法有点麻烦,只好把要说的话又憋回去。
这件事麻烦在于他要找人鉴定青花瓷瓷器碎片,现在请华家的鉴宝师肯定来不及,只能请团队里收藏家们,但他们出手就会欠份人情。
他看了看时间,距离实践活动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五点半实践团队返回酒店,到时候收藏家们也要跟团队回去,所以给他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华逸尘咬了咬牙,决定就这么做吧,尽管不情愿,还是向团队收藏家们提出请求,承诺欠他们一人一个人情。
收藏家们纷纷客气道:“华领队,你的事情就是团队的事,人情就不用说了,我们会帮你鉴定瓷片。”
华逸尘舒口气,这些收藏家拒绝这份人情还好,他可不想欠人情,之后他找摊位老板去要执壶与它碎掉的瓷片,摊位老板很警惕,没有立即给他,而是问他要碎瓷片干什么,华逸尘表示他要确认碎片的痕迹,究竟是他碰碎的,还是原本就是碎的后期被修复过。
摊位老板放心下来,因为他相信这些人肯定检查不出来执壶破碎的原因,不过他还是让两个伙计去看着华逸尘他们,防止华逸尘打歪主意。
华逸尘转身把破碎的执壶和碎片交给收藏家们。
收藏家们围起来观察破碎的执壶,实践团队其他学生听到消息也围过去,湖海中学跟高一恺关系好的几个同学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高一恺却脸色木然,他非常讨厌华逸尘,如果华逸尘是因为失去公正性退出实践团队他会很开心,但现在华逸尘是被人恶意下套,他更恶心下套的人,这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比起华逸尘这种私心比较重的人更要可恶。
吴远听到消息连忙过去,问向华逸尘:“逸尘哥,你没事吧?”
华逸尘看到是吴远,下意识望向周围,发现已经聚集不少学生,也看到高一恺和湖海中学的几个学生,在心里冷笑一声,你们现在就笑话我吧,看实践结束之后的。
他缓缓才对吴远道:“我没事。”
吴远微微蹙眉,当得知收藏家们再找青花瓷是赝品的依据时,立刻问道:“逸尘哥,我可以帮你鉴定吗?”
华逸尘又摇头:“你才刚学多久的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