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再来陪你下棋。”楚斐往外走:“若是我没有我陪着,她睡不安稳。”
他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就要走出去,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慧真大师的声音。
“上天有好生之德,王爷做出了诸多努力,佛祖也都看在眼里。”
楚斐动作一顿,这才迈开了步子。
他回到院子时,香桃还侍候在屋子外面。
“王妃醒来过没有?”
香桃垂眸说:“王妃不曾醒来过。”
楚斐安下了心,动作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他将外衣脱掉,等着身上从外头带进来的寒气散了,这才钻进了被窝里。
宁暖皱着眉头,果真睡得不安稳,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着,楚斐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宁暖皱起的眉头才总算是舒展了开来,主动往他怀里凑。
楚斐抱住她,也合眼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外头传来了动静,宁暖便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楚斐已经醒了。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仰头看去,就见楚斐眼底有些青黑,想来也是昨日夜里没有睡好。
楚斐揉了揉额角,道:“今日我带你去见见慧真大师。”
“王爷要不要多睡一会儿?”宁暖关切地问:“王爷这些日子一直没睡好,我们已经到了云山寺,也不急着去见慧真大师,不如等王爷休息好了再去,想来慧真大师也不会介意。”
他们王爷自小便和慧真大师认识,将慧真大师当做长辈,想来慧真大师也不愿意看到他没有休息好。
楚斐摇了摇头:“不了,早点去吧。回来再歇也是一样的。”
早点去了,他便能早早安下心。
宁暖也就只好依着他。
寺里头送来了素斋,楚斐心里头揣着事,吃得心不在焉。问了小沙弥,听说慧真大师已经起来了,两人便立刻赶了过去。
今日慧真大师院外一个等待的人也没有,守门的小和尚无聊地清扫着院子里的落叶,见到他们来了,连忙将扫把丢掉,引着他们进去。想来是特地留出了时间,等着他们过来。
楚斐急匆匆地拉着宁暖走了进去,宁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他,见慧真大师脸上并没有不悦,这才长舒一口气,彻底放下了心来。她有些拘谨地对着慧真大师点了点头:“大师。”
慧真大师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两人在慧真大师对面坐下,楚斐便立刻道:“我把人带来了,现在你总能看出什么来了吧?”
看出什么?宁暖不解地朝他看去,用眼神问他。
而楚斐只伸手过来,抓住了她的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慧真大师却并不着急,先是伸手给两人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两人的面前。
楚斐着急:“大和尚……”
慧真大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王爷尝尝看,这是寺中后山上种的茶。”
楚斐:“……”
他只得拿起杯子,胡乱喝了下去,喝的心不在焉,连味道也没有仔细品,直接囫囵落了肚。
宁暖却是仔细品了,顿时有些惊讶:“这……”
比王府之中那些价格高昂的贵重茶叶都好上许多。
慧真大师微微一笑,颔首道:“若是王妃喜欢,回去的时候,不如带上一些。”
宁暖连忙道谢。
楚斐又着急道:“大和尚!”
慧真大师仍然不理他,又拿出一个方方正正布包着的东西,推到了宁暖的面前。
“王妃有喜,贫僧没来得及贺喜,若是王妃不嫌弃,这个就当做是贺礼吧。”
宁暖不禁疑惑。
她接了过来,看了慧真大师一眼,见慧真大师点了点头,这才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本古旧的书,纸页泛黄,封页也破旧不堪,上面还有火烧灼过的痕迹,连封页上面的字也辨认不清楚。宁暖又抬头看了看慧真大师,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翻开了一页。
幸好,虽然封页烂了,可书的里面却还是好端端的,宁暖从第一个字看了起来,才刚看过一行,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讶,一时激动难耐,惊喜地抬头朝慧真大师看了过来。
“大师,这……这是骆本的……”
慧真大师颔首:“真迹。”
宁暖呼吸一窒,捧着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小心翼翼的起来。骆本才华横溢,备受学子们推崇,他留下来的文章也是引得众人争相背诵,只可惜年代久远,后又几经战乱,留下来的也只有其他人的手抄,若是宁暖手中的这本真迹拿出去,恐怕会引来无数学子争抢。
这实在是贵重无比,宁暖也没想到,慧真大师一出手,竟然这么大方。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本真迹,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慧真大师道:“王妃若是喜欢,可去贫僧书室看看。”
宁暖眼睛一亮,立刻朝楚斐看去。
连骆本先生的真迹都拿的出来,慧真大师的书室里定然还有不少宝贝。
楚斐点了点头:“去吧。”
宁暖小声向慧真大师道了歉,这才带着香桃走了出去。
等她走远了,楚斐才抬头朝慧真看去。
“大和尚,你特地把人支走,如今这儿也没了旁人,只有我们两个,总该告诉我,你究竟看出了什么吧?”
第147章
“王妃命中有一死劫。”
慧真大师如是说。
如今还是清晨,屋子里也没有旁的什么人,山上尤为安静,因而连慧真大师说得话,楚斐也听得清清楚楚,半个字也没有落下。
他的心刚刚提起,然后重重落到了地上,摔得个稀巴烂,甚至连捡起拼回去都来不及,他猛地起手拍在桌上,下意识地要站起来,下一瞬,腿撞上了桌子,又跌了回去。桌上的茶具稀里哗啦撞在一块儿,杯中的茶水也洒了出来。
宁暖在书室里头,都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闻声连忙赶了过来:“王爷,大师,怎么了?”
“没什么。”楚斐弓着背,捂着脸,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阿暖,你回去吧,方才是我不小心撞到了。”
宁暖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了回去。
楚斐抬起头来,死死地盯着慧真大师,眼眶微红,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是因为我?”
慧真大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楚斐闭了闭眼,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冷静。
“先前你给她算命数时,说她会一生顺遂,那时你算出来的,她命中并没有那个死劫?”
慧真大师点了点头。
楚斐又说:“是因为她嫁给了我,那死劫才会应验到她的身上?”
慧真大师没有说话。
楚斐不禁恼怒,他的呼吸变得粗重了一些,只是很快的,他的脸色又变得惨白。
“是她……生产时?”
慧真大师摇了摇头:“此事,贫僧也算不出来。”
楚斐自顾自地接了下来:“可明明与原来不一样了,她这次怀上孩子,比上一次还晚上一些日子,时间都不一样了,又怎么会和上一次一样……”楚斐的话忽然顿住。
哪怕不是在生产那天,想要让一个人发生意外,失去性命,尤其是对于一个大着肚子的人来说,也简单太多了。
只要宁暖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事,她便会立刻跟着有性命危险。
楚斐的脸色一下子失了血色。
慧真大师出声安抚道:“王爷不必着急,或许也不是王爷想得这般。”
“那你说的死劫,到底是怎么回事?!”楚斐连忙拉住了他,双手抓得用力,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好端端的,她为何还会有一个死劫?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慧真大师说:“贫僧说过,命数时时有变化,贫僧只能算出王妃命中有一死劫,却也算不出这死劫究竟是什么。可一事贫僧能确定,王妃命中只有这一个死劫,若是能安然度过,往后便如王爷期待的那般,一生顺遂。”
“那这死劫如何度过?”楚斐追问道:“又怎么度过?能不能避开?”
慧真大师想了想,说了个大致的日子。
具体究竟是哪一天,慧真大师也算不出来,可有个大致的日子也足够了。楚斐在心中算了算,竟然也差不多是宁暖怀胎十月的时候。
他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头,将心中的惊慌压了下来。
“大和尚,我知道你一向神通广大,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妃出事,对吧?”楚斐思绪一转,很快便在他身上打起了主意:“我可就这么一个王妃,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想活了,大和尚……”
慧真大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无奈。
这分明是威胁了。
慧真大师看着楚斐长大,哪里不知道他的性子,当然是早早准备好了东西。他起身去拿了一个盒子过来,推到了楚斐的面前。
“这是什么?”
慧真大师颔首:“王爷想要的东西。”
楚斐眼睛一亮,立刻伸手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串佛珠,外表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来,可楚斐知道,能让慧真大师拿的出手的,又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他当即道谢,小心将盒子收入了怀中。
“王爷来找贫僧,想来为的也不只是王妃吧?”慧真大师说。
楚斐高兴地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慧真大师笑。
“那大和尚,你替我看看,我如今的命数如何了。”楚斐说:“我心里求的就只有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到底成不成,你看怎么样?”
“王爷昨夜来时,贫僧就已经说了。王爷既然做尽了努力,那佛祖也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楚斐摸了摸怀中的盒子,心说:要是当真如此就好了。
宁暖看完了慧真大师的书架,出来时脸激动的有些红,她怀中还抱着骆本先生的真迹舍不得撒手。
“大师的书架上,可真是有不少……”宁暖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
楚斐自然地帮她接了下来:“好东西。”
宁暖连忙转头瞪了他一眼,又连忙歉意地朝着慧真大师看了过去,生怕他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