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康熙转过头:“温嫔人呢?”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无缘无故人就不见了?”
康熙浑身上下只穿着件寝衣,头发微散满脸怒气,李德全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万岁爷,温嫔娘娘走……走了。”
“走了?”康熙不可置信的转过头:“走了是什么意思?”
李德全瞧着万岁爷那双泛红的双眼,喉咙一滚艰难道:“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天还没亮,温嫔娘娘就穿好了衣裳独自拉开门走了出来。”
“温嫔走了你怎么不叫朕起来?”康熙听到这生气的往后一吼。
但又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别说是温嫔伺候他这么久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就是昨晚他折腾那么长时间,按说温嫔今早应该没力气起来才是。
康熙沉着一张脸,喉咙滚了滚:“你瞧她的模样,有没有什么反常?”
李德全听到这,想起他当时还靠再门框上打盹,温嫔白着一张脸,月色之下嘴唇都在颤抖。
想到这,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往康熙脸上瞧了一眼:“娘娘,脸色惨白的,且……眼圈红红的像是哭……哭过。”
康熙垂在身下的一双手掐的紧紧的,骨头泛白还能听的见声响。
昨晚水乳交融,分明一切都好,温嫔这般定然是听到了什么,或者……康熙咬着牙,闷声往外走。
“万……万岁爷。”李德全一愣,急忙追上去:“万岁爷,到时候要上早朝了。”
康熙一听早朝,往前走的脚步才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只那脸色却越发的面沉如水:“你……去延禧宫问问,到底怎么了。”
“奴才还要伺候万岁爷……”李德全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瞧见康熙那越来越冷的眼神,连忙举起手在自个嘴上拍了一巴掌:“奴才该死,奴才就这去。”
康熙心中再担心,这种感觉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心尖儿上爬。
分明昨晚两人还好好的,他这几日的矛盾,纠结,胡思乱想,都被温嫔的一颦一笑给填满了,云雨之后他觉得就连心尖都被填满了。
没想到,一早上起来就被迎头泼了满头的凉水。
冰冷且刺骨不说,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日,康熙上朝的时候,嘴唇都是抿着的,之后又接连训斥了两个大臣,朝堂之上人人自危,不知万岁爷是为了何事这般不开心。
就连太子下朝的时候还特意打听了一番:“皇阿玛今日怎么心情不爽?”
养心殿的小太监哪里知道这么多?
连连摇头道:“奴才们不知。”
——
下朝之后,康熙龙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招了李德全上前问:“到底何事?”
李德全跪在康熙面前,抬起一张脸小心道:“奴才……奴才问不出来。”
“要你何用。”康熙伸出脚,在他肩头上踹了一脚。
其实那力气不大,但李德全跟了万岁爷许久了,这般受罚还是老脸一红,但瞧康熙气的双眼都红了。
李德全急忙道:“万岁爷,娘娘压根儿就没让奴才进延禧宫的大门。”
康熙脸色一瞬,李德全又及时道:“只让延禧宫的奴才带了句话。”
康熙将身子往扶手椅上靠了靠,沙哑的嗓音问:“什么话?”
“娘娘说……”李德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娘说让万岁爷日后不要再去找她了,她……她不想再见到万岁爷。”
“胡说八道。”康熙咬着牙,眼圈红的吓人。
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打着颤,李德全跪在地上分明听见一阵脆响,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就见那一直被万岁爷拿在手里动都没动一口的茶盏碎成了两半。
“万……”李德全一开口才发现他的嗓子都在发飘:“万岁爷,您的手……”
康熙挥开李德全扑过来的身子,手里碎成碎片的茶盏掉在地上,他将那满是茶水的手靠在背后,抬起的下巴上能瞧见那不停跳动的青筋。
“走……”冷冽的嗓音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摆驾延禧宫,朕的后宫朕自然去得。”
李德全张了张嘴,想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得跟在万岁爷身后,往延禧宫走去。
——
康熙坐着龙撵来到延禧宫,目不暇视的走过去。
才将将到了殿门口,延禧宫的奴才就出来拦人:“万岁爷,主子说身子不爽,现在不宜见驾。”
康熙一张脸面沉如水,轻薄的嘴唇吐出一个字:“滚。”
帝王的威严何人不惧?淡淡就是一个字,便让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康熙撩开下摆从两人面前走过去,亲手推开大门。
延禧宫里还是以往的模样,两侧摆着温嫔喜欢的盆景,均长的郁郁葱葱的,因为他喜欢所以多数是苍劲的梅花,都是温嫔一个个亲手修剪的。
少数几个,是他夸过或帮着修剪过的,温嫔特别的喜欢,时常的把玩。
康熙瞧着盆景的眼神一瞬。
再往前走,便是内殿,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他赏下不少,但温嫔从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多数的都收了起来。
内殿布置的简单,墙壁上也只挂了些画,且多数都是出自他的手。
温嫔嘴上不说,但只要是出自他手里的,她都小心的收了起来,或者仔细的挂在了墙壁上。
昨晚那个跪在她身上,一脸羞涩的模样分明还说喜欢朕!
康熙想到这,咬着牙,背在身后的一双手捏的更紧了一寸。
随后,刷的一声撩起面前的水晶珠帘,黑着一张脸往里走。
只往前的脚步,被那细碎又哽咽的声音硬生生的阻挡在了原地,康熙侧着耳朵轻声听了听,那细小的哽咽声立马消失不见了。
“温嫔。”康熙站在屏风后,轻声开口。
对面传来一阵细小的声响,过了一会才传来温嫔的声音:“万岁爷不要再进来了。”娇俏软糯的声音还带着丝沙哑。
康熙还没开口,又听见她道:“嫔妾不想见万岁爷,还请万岁爷早些回去吧。”
空气凝固了下来,就连呼吸都是紧张的。
康熙听见温嫔的声音是在假装镇定,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软下来不少,一辈子没认过错的帝王,侧过身子不自然道:“可是……昨晚有人说了什么?”
咳嗽了一声,又继续道:“或是……或是朕昨晚做了什么?”
康熙只想到这两个,若不是温嫔听说了什么的话,不会好端端的一晚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屋子里安静的异样,随后康熙就听见温嫔在对面似乎是哽咽的呼吸了一声。
康熙心中一痛,刚抬起脚正要往里走,温嫔带着颤抖的嗓音冷冷却道:“嫔妾累了,万岁爷还是出去吧。”
“嫔妾之后都不方便伺候万岁爷了,延禧宫……”清冷的声音顿了顿:“延禧宫,万岁爷就不要再来了。”
康熙脸上的血色随着那声音落下消失的干干净净。
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十指泛着白正微微颤抖着。
康熙深吸一口气,挺着胸膛默不作声的往外走。
瞧见康熙出来了,门口的李德全连忙跟上去:“万岁……”他睁大一双眼睛往康熙的背后看,指着万岁爷的手颤抖的尖叫一声:“万岁爷,您的手。”
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康熙那十指修长的手上,鲜红的血正往外流。
第97章 (抓虫)
李德全一路战战兢兢的跟上去,到了养心殿万岁爷才让他瞧。
他跪在地上,一脸震惊的扳开万岁爷的手,只见万岁爷宽大的手掌心里紧紧的握着一块瓷片。
那块瓷片一瞧就是茶盏上的,尖锐破碎的地方已经深深的陷进了肉里,手掌心与十指间被划上了两道伤口,那肉随着血水已经翻了起来,瞧着就触目惊心。
李德全眼圈都红了,哆哆嗦嗦的:“万岁爷,您……您这是何苦?”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挪动瓷片,但瓷片陷的太深轻轻一动血水就往下流,李德全抬起头往上瞧了一眼,却见万岁爷依旧是面不改色。
他狠了狠心,一手将万岁爷的手掌抚平,一手将瓷片拿下来。
瓷片掉在地上,太医也来了,李德全急忙退出位置让太医上前,康熙低着头坐在那,那受伤的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
“下去吧。”他挥手躲开了太医,语气难得的带着低沉。
那垂下去的手还在滴血,太医为难的往李德全那瞧:“这……”
李德全红着眼睛凑上去,低声道:“万岁爷,还是让太医包扎一下吧……”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康熙将手边的茶盏啪的一声扫下去。
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屋子里的奴才全跪了下去。
“都给朕滚出去——”
——
万岁爷这段时间,脸色难看的厉害。
平日的时候本就满脸的威严,让人瞧着就害怕,这段时间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难看了,半抿着嘴唇,浑身的冰冷,养心殿的奴才见着这模样,日日都是胆战心惊。
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万岁爷是因为朝中的事心情不好,也没有人敢去惹他。
也唯独只有李德全知道,万岁爷这是因为跟延禧宫的温嫔娘娘置了气,这才脸色难看成这样。
他这几日见万岁爷这般,愁的脸色都白了。
万岁爷是个倔脾气,延禧宫的娘娘也不是个好哄的,两人闹起矛盾来其实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个做奴才的。
这日,万岁爷又照例歇在了养心殿。
洗漱好之后,万岁爷就坐在软榻上拿着本书瞧着,八月里白日的时候还带着热气,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有些发冷。
万岁爷浑身上下只穿着件明黄色的寝衣,辫子半湿着披在脑后,斜躺在床榻间正举着本书在瞧。
李德全走过去,分明瞧见万岁爷手里的书已经拿了好久了都没翻到下一页,反倒是眼神发愣,直直的盯着面前的画卷。
李德全想了想,走上去:“万岁爷可是想温嫔娘娘了?”
床榻上的人将眼睛往下一斜,眼神带着冰刀仿佛能将人冻伤。
李德全也害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万岁爷,您这样跟娘娘置气,倒不如想个法子将娘娘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