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笑着说要把城中的一间铺子给宝桐做添妆。
谢云菀闻言,差点儿没坐得住。
母亲手里有多少东西,她岂能不知。原先母亲和她说过,这铺子是要给她的。而今,竟然便宜了宝桐,她怎不知母亲是在将功赎罪,是在作为祖母看,可即便知道,她心头还是一阵愤怒。
凤阳大长公主笑着点点头,自然不会说什么。
等到裴氏带了宝桐离府,谢云菀和纪氏回沉香院的路上,她再也忍不住,嘀咕道:“母亲,您之前说过要把那铺子留给女儿做嫁妆的。”
纪氏忍不住皱眉,低斥一句:“眼皮子浅的东西,之前做了那样的蠢事,母亲如何能连点儿表示都没有。”
“只盼你祖母别因此真的恼了你。”
谢云菀心中不满,可也不敢再说什么。
见她这样,纪氏暗暗叹息一声:“后日便是安阳侯府老夫人寿辰,到时候万不可再失了规矩,可记住了?”
谢云菀不由红了眼睛:“母亲,如今连宝桐都成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不定会有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女儿呢。”
纪氏知她心里不好过,看着她一阵沉默,半晌之后,才暗暗叹息一声,“你放心吧,母亲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的。”
这边,谢元姝陪着母亲修剪一番院里的花草,才回了凤昭院。
“郡主,奴婢倒也奇怪了,大太太怎么就教养出了大姑娘这样的闺女。莫说府中,便是外头,谁不知道大太太的品性,这若大姑娘再不知悔改,大太太就是再身子正,也免不了一些流言蜚语。奴婢听说,大老爷这几日都宿在书房呢。”
谢元姝轻抿一口茶,缓缓道:“大哥最重孝道,这次如何能不恼了大嫂。”
正说着,谢少阳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谢元姝笑骂一句:“这是遇着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一旁,芷东早已奉上了茶。
谢少阳大口喝了茶,才道:“皇上留了镇北王世子爷在御林军,这不,今个儿大家兴致高,就往围场去了。”
说着,从袖子里拿了一把赤金镶汉白玉短匕首来,笑道:“那日,我只随口和世子爷说了一句,小姑姑把宫里赏的匕首给了我防身用,没想到,世子爷今个儿竟给了我这个,说是拿来给小姑姑玩的。”
谢元姝直接就愣在了那里,不过她身份摆在那里,韩砺给她送个小礼物,谁又敢说什么。
只她有些琢磨不透,他怎么会突然送自己东西玩?
还是说,他知道自己入京为质,想借着自己让韩家和谢家搭上关系。
可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谢元姝并不反感。重生一世,她早已有心让谢家和韩家结盟,只是苦于不知该怎么做,怕惹了皇上的猜忌。
而今,韩砺既主动示好,倒也解了她的一桩心事了。
谢元姝拿过匕首,利刃出鞘,那幽幽寒光,不用想,定是削铁如泥。用这个来当贴身之物,谢元姝上一世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这一世,她心中很是满意。
第19章 贺寿
很快到了安阳侯府老夫人寿辰这日。
芷东侍奉着自家主子梳妆妥当,谢元姝站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微微勾了勾唇角。
她再不是那个被困在陈家后宅的可怜女人,再不会被陈延之送给新帝,重生一世,她定会让这些人都付出代价。
“郡主,大太太,三太太和几位姑娘已经往二门去了。”门外有丫鬟回禀着。
谢元姝眉头微蹙,按说今个儿安阳侯府老夫人寿辰,二嫂也该去的。
一旁,芷东缓声解释道:“今个儿一大早,礼部侍郎家差人来传了话,说是他们家老太太不小心摔了一跤,二太太急急往大长公主那里请了安,便回娘家去了。”
谢元姝点点头,带了芷东几个丫鬟出了凤昭院。
等她过去时,纪氏和董氏也刚到没几分钟。
见她来了,纪氏笑着拽了她的手,道:“郡主今天气色是真好。”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心里却忍不住的一阵心惊。
自打郡主这次醒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两次责罚了菀姐儿,这罚便罚了,竟是丝毫都不留情面。
这样的谢元姝,和她记忆中如何能一样。她这当大嫂的,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除了被大长公主娇宠着,之前可从未做过任何打她脸面的事情。可这次,她却这样的雷厉风行,这样的不留余地。
饶是纪氏平日里再规矩守礼,这几日心头也忍不住的琢磨起来。
细细算算,这所有的事情,哪件不是谢元姝突然发作,竟让她有些怀疑,她有些在针对菀姐儿。
可怎么会呢?
她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谢元姝,只见她一身月白色金丝滚边褙子,紫色牡丹挑线裙,梳着双丫髻,头戴白玉珠花,乌黑的眸子里满是镇定,这浑身的气势竟然和大长公主年轻那会儿,有九分相似。
一旁,董氏也忍不住夸赞道:“大嫂说的没错,郡主可不是一日比一日气色好了。”
董氏是真心喜欢谢元姝,加之她听说前几日谢元姝把宫里赏赐的匕首拿给儿子当防身用,心头更觉欣慰。
她初嫁到谢家,面对这么一个年龄相差这么多的小姑子,多少也是有些不适,可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是真喜欢这孩子。
纪氏笑着附和道:“郡主是随了殿下,就是这浑身的气度,也越发和殿下相似了。”
说笑间,几人相继上了马车。
马车里,谢云萱紧挨了谢元姝坐下,“小姑姑,宝桐姐姐今天应该也会往安阳侯府去吧。”
谢元姝笑着点点头。
裴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往日里,鲜少带了宝桐往外头去走动,她眼中除了自己的嫡女萧妤,如何肯给宝桐体面。若不是这些年,宝桐陪伴她身边,外面的人怕是都不知安阳侯府有个嫡长女了。
可这次,她如何再敢这样小家子气,也不怕大家背地里戳她的脊梁骨。
谢云菀沉默的看着两人,心头暗恨。
可是转念一想,她谢元姝得意个什么劲儿。那日她在城南围场见着陈延之和傅锦互诉衷肠,她就等着瞧,总有一天谢元姝会成为这整个京城的笑话。
那陈家大夫人是个厉害的,怎可能让区区一个傅锦毁了谢家和陈家的姻缘,可她也极其溺爱陈延之,定会暗中护着陈延之。
最好谢元姝就这样傻乎乎的嫁到许家,到时候,即便等到东窗事发,便是祖母再护着她,她也休想再和以前一样骄傲自恃。
想着这些,她微笑着开口道:“二妹尽管放心吧,如今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祖母要给宝桐这体面,那裴氏再是个不知规矩的,也多少会有些忌讳的。”
说完,她顿了顿,像是有几分斟酌,又道:“不过裴家如今出了个太子妃,即将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裴氏这当姑母的,心头怕是早就乐开了花。宝桐即便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入宫少不得还得低太子妃一头,所以这最终谁输谁赢,谁能说得准呢?”
谢元姝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谢云菀。
这样的目光下,谢云菀到底是被逼着转开了头,可心底如何能服气。
她又说的没错,裴家姑娘成了东宫太子妃,钦天监那边挑了吉日,过几日乾清宫该就有旨意了。宝桐当了大哥的续弦又怎样,她身份再高能高的过太子妃。
马车很快到了安阳侯府门口。
果然如谢云菀所想,门口早就停了许多马车。
裴家大太太骆氏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知道今个儿大夫人携了郡主来,忙笑着引了几人往后院去。
等到了裴家老夫人的宁春堂,早有人给裴家老夫人拜寿请安。
今个儿是裴家大喜的日子,便是以往寿辰,裴家老夫人也没这个体面。如今,外头都知道裴家出了位太子妃,便是平日里鲜少走动的人家,今个儿也都来贺寿了。
裴家老夫人如何能不高兴,穿着一身紫色金丝如意纹褙子,头上戴了赤金镶红宝石头面,满脸的笑意,看上去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岁的样子。
裴青榆站在裴家老夫人身侧,一身缕金百蝶穿花褙子,几日不见,早已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尊荣。
等谢元姝给裴家老夫人拜了寿,只见她浅笑的上前,微微欠了欠身:“郡主。”
见状,裴家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一旁,裴家二房太太笑着打趣一句:“这过几日就该改口叫姑母了。”
裴青榆脸上顿时满是羞涩。
谢元姝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若不是重活一世,谁又能想到,几日后,泰山地震,裴青榆与太子妃之位失之交臂,瞬间,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和太子议过婚事,日后又有谁敢娶她。裴家老夫人闻着消息,当日就中风病倒了。
这时,丫鬟进来回禀,说是姑奶奶和几位姑娘过来了。
谢元姝恍然回神,果然,裴氏带了宝桐和萧妤走了进来。
宝桐给裴家老夫人送了亲自绣的松岭贺寿抹额,她笑得端庄,裴家老太太晃了下神,才笑着道:“瑗丫头有心了。”
对于宝桐成了忠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裴老夫人着实也意外的很。心里也忍不住懊悔起来,前些年怎就没劝着点儿女儿,可又一想,裴家现在成了太子的岳家,纵是仗着这个,她也不敢仗着自己攀了高枝不敬裴氏这继母。
没一会儿,更多的宾客往宁春堂来给裴家老夫人贺寿。
陈家的人自然也来了。
只是,谢元姝的目光再不会痴痴的看着陈延之。百无聊赖间,她正准备拉了宝桐往水榭去吃茶,却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韩家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谢元姝下意识的回眸,就见韩砺一身石青色团花暗纹刻丝袍子,头戴玉冠,浅笑着走了进来。
众人谁不知道当年昭华大长公主御前求□□爷赐婚,愣是嫁到了镇北王府。这些年,只偏袒着二房,视韩砺为眼中钉肉中刺。
可这镇北王世子爷倒是个知礼的,今个儿竟然也来给老夫人贺寿了。
尤其想到皇上指了他往御林军,众人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一个在京为质的世子,也不知最终是福是祸。
裴家老夫人和他说了几句话,又问了昭华大长公主身子骨可好,韩砺一一答过,裴家老夫人浅笑的点了点头,便遣了屋里的姑娘和少爷们往外头水榭去吃茶。
谢元姝一瞬不瞬的盯着韩砺离开,一旁,宝桐察觉出她几分异样,上前低声道:“郡主。”
谢元姝拉了她的手,走出屋外。
谢元姝虽年龄和在场的姑娘们差不多,可毕竟辈分和身份摆在那里,想着一会儿免不了被人围着奉承,她不自在,大家也不自在,便故意落后几步。
正当她要寻个僻静的地方时,远远就见着魏家的人也来了。
东承侯府魏家是凤阳大长公主的母族,孝仁皇后去了之后,魏家便逐渐势弱。
侯爷魏昆也就是谢元姝的表哥,如今在翰林院谋了个闲职,这些年,虽魏家曾经出了皇后,却一直本本分分,默默无闻。
凤阳大长公主倒也想过抬举魏家子弟,奈何各个烂泥扶不上墙,成日的提笼遛鸟,无心正事。见状,凤阳大长公主除了摇头,又能怎么办。偏偏上一世,魏家全身而退,甚至在谢家满门覆灭之后,承平帝还给了魏家恩旨,本朝外戚三代而终,承平帝却下旨,给了东承侯府世袭罔替的恩旨。
若不是重生一世,谢元姝忒瞧不上魏家的作风,可现在,她却觉得,魏家作为外戚,上一世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说是命数。
沉思间,魏家大太太薛氏已经带了几个姑娘上前。
“郡主。”薛氏出自江宁织造薛家,这些年执掌中馈,很得魏家老夫人喜欢。
“表嫂。”因为差了辈分,平日里也鲜少和魏家的人走动,谢元姝看的出,她这声表嫂叫出去,薛氏脸上颇有几分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