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氏却不能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这毕竟是大皇子府难得的喜事,定国公府的姑娘若不去,岂不惹了郡主怀疑。
她知道这件事情上为难了宝贝女儿,可除了这样的选择,她还能怎么做。
这个时候若有半分的差池,这整个陈家都得跟着遭难的。
她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明明好端端的一门婚事,偏偏被那小贱人弄得她这般被动,这般小心翼翼。
陈莹却犹自有些后怕,小声道:“娘,您真的准备留下傅锦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可是祸根,到时候若是被郡主知道了,如何能不动怒?”
李氏自然知道郡主身份尊贵,不会轻易容忍此事。可她也没有办法。
她原先也是想过势必不能留了那孽种的,可延之却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这倒也罢了,还说若傅锦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意外,他便剃发出家去。
自个儿的儿子自个儿知道,她听得出,儿子并不是在拿这个威胁她。
自个儿的亲生儿子,如今为了一个小贱人,竟然威胁自己,说到底,还是自己不中用。可李氏又有什么法子。她还能真的不管不顾不成?
儿子犯了错不假,可她这当母亲的,也不可能逼的他毫无退路。
所以,也只能留下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
她其实已经谋划好了,待这小贱人生产那日,便来一招去母留子。到时候,即便儿子生了疑心,可没有证据,也不会真的就闹腾到她面前来。
“莹儿,你不明白,娘亲也是束手无策了。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为了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说要剃度出家。他既然敢这么说,那便不会是随意之言。我如何敢冒这样的险,到时候东窗事发,我们只会更被动。”
陈莹咬牙切齿道:“哥哥当真是被那小贱人迷晕头了,做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说,还敢这样护着那小贱人,连礼仪孝道也不顾了。可这样的丑事真的能瞒得住?郡主真的能在一切未戳穿前嫁进来?”
陈莹真的好担心,事情会生了变数。
李氏又何尝不担心。
她暗暗叹息一声,哽咽道:“娘亲又何尝不怕,昨个儿晚上梦见这丑事被传了出去,郡主大怒,谢家退婚,皇上更是治罪陈家。”
“大梦初醒,我久久才回过神来,才知道原来是在做梦。可梦境竟然那样真实。”
“我其实也知道,如今陈家是大皇子的岳家,皇上不可能赶尽杀绝。可比起死,其实还有让人更难以接受的。”
陈莹一个小姑娘家,这会儿听着这话,顿时一阵疑惑。
李氏声音颤颤道:“你哥哥早就被立为世子,若这样的丑事传出去,怕是乾清宫还未有动作,这府邸的人就生了取而代之之心。所以,莹儿,母亲知道这样做是不义之举,甚至有些龌龊。可我也是没有选择了。”
“我已经准备瞅着时机和你祖母说说,若能让郡主早日嫁过来,就再好不过了。”
陈莹看着娘亲脸上的凝重,还有眼中的谋划,突然也打了一个冷颤。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声道:“大长公主殿下宠着郡主,郡主虽明年就要及笄,可谁人不知,殿下心里想多留郡主两年。”
“这些年,祖母也碍着这个,从未提及大婚之事。娘亲这个时候说出来,岂不惹了祖母疑心。”
闻言,李氏眉头微蹙,喃喃道:“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定不会让你祖母起了疑心。其实,比起我,你祖母更盼着郡主能够早些嫁过来。自打你大姐姐嫁给大皇子那一日起,你祖母其实比谁都盼着谢家和陈家成为真正的亲家。否则,若有个什么差池,你祖母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你祖父。”
听到这里,陈莹沉声道:“娘的意思,是想让祖母亲自往忠国公府找大长公主殿下吃茶,把这事儿定下来。”
“可女儿总觉得不安的很,事情难道真的能这般顺利?”
才说完,有丫鬟进来回禀,说是二太太过来了。
听闻白氏过来,李氏眼神一冷,没好气道:“她来做什么?”
陈莹知道母亲对二婶有怒气,可二太太既然来了,也不好把人拦在外面,否则,若是被祖母知道了,不得过问发生了什么。
到时候,就怕节外生枝。
有她劝着,李氏虽然脸上还是愠怒,可到底也没有制止。
很快,白氏就进来了。
比起前些日子,白氏瞧着消瘦了许多。虽然脸上上着浓浓的妆容,可到底也遮盖不住脸上的憔悴。
她委实没料到,自己那外甥女竟然做了那样的丑事。她还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她选一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没想到,她竟然早有打算。
这好端端的,让她也跟着受累,在大嫂面前没脸。
想起这个不知所谓的外甥女,二太太就恨不得扇自己的脸,恨自己当初是瞎了眼,才把这小贱人接到府邸来。
她也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可还是怕大太太疑心是她背后搞的鬼,一进门便哽咽道:“大嫂,我知道为了锦丫头的事情,你心里堵得慌。我更知道,你怨我,其实我又何尝不气自己,若是时光可以倒流,我就是看着她死在外头,也不会招了她入府的。”
“这些年,大嫂执掌中馈,我这个当弟妹的,未曾有一分对您不敬。大嫂其实也知道,我平日里吟诗作画还可以,可论起府邸的庶务来,我是半点不通的。自然也不会觊觎您的管家之权。原这些话我也不必说出来的,可我这几日心惊胆战,就怕大嫂觉得是我背后怂恿了锦丫头。天可怜见的,我们二房这些年仰仗长房生活,我是疯了才会想着毁掉世子爷。”
说着,白氏便低声哭了出来。
白氏倒也不是在装腔作势,对于这个弟媳,李氏向来都不怎么放在眼中。就如她所说,每日里除了吟诗作画,其他一概不懂。要说也是生了子嗣的人了,也该有些长进,可偏偏,和闺阁中也无两样。
她唯一做的错事,便是把那小贱人接到府邸来,否则,也不至于生了这样的丑事。
陈莹见二婶哭的厉害,她是晚辈,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也不该冷眼看笑话。
何况,她确实觉得这事儿二婶也有些冤枉。说是无妄之灾,也没差的。
这么想着,她小声的对着李氏道:“娘,二婶事前也丁点儿端倪都未察觉,否则又怎么会不拦着傅锦。傅锦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肯定是处处避着二婶,这时候,您就莫要和二婶置气了,该是一起想法子才是。”
见终于有个人肯替自己说话,白氏感激的看了陈莹一眼。
李氏虽还冷着脸,可到底还是开口了:“那日你没拦了我把那小贱人送到寺庙去,我就知道,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只是你也太大意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想必她有那样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你,竟然被瞒到最后才知道。”
“成日的就知道吟诗作画,就知道整那些有的没的。看吧,终于是弄的无法收拾了。”
白氏听了一阵羞愧,一时间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氏心底暗暗叹息,只一字一顿道:“明个儿我便和老夫人提及,想让郡主和延之早日大婚。你在旁也帮衬着些。”
白氏瞧着迟疑了下。
看她这样,李氏气又是不打一处来:“你只需附和几句就好,我也不是让你做什么。不过你记住了,多说多错,定不能让老夫人生了疑心。”
白氏赶忙点了点头。
等到白氏离开,李氏整个人感觉自己乏力极了。
陈莹上前给她捶着肩膀,安抚她道:“娘,您莫要真的和二婶计较,要怪就怪傅锦那小贱人,这事儿若不是她生了龌龊的心思,谁也逼迫她不得。”
李氏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轻轻嗯了一声。
又不免问起今个儿大皇子府邸宴请之事来。
“你大姐姐瞧着可还好?”
陈莹点了点头:“固巷胡同的宅邸果真是显赫,这整个京城都未必能找出第二个来。大姐姐自然是开心。这好不容易盼着出宫建府了不说,皇上还给了这样的恩旨。如今谁谈起大皇子,还敢像往日那样不敬啊。”
听她这么说,李氏的眼中终于是有了笑意:“皇上给大皇子这样的恩宠,我们陈家也跟着有脸。人们都说大皇子木讷憨厚,可谁又能说得准,他这人不是傻人有傻福呢?”
听着这话,陈莹心中猛的一惊,暗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难不成,母亲还想着大皇子有朝一日能登上那个位子?
第73章 自愧不如
谢元姝这会儿也刚回忠国公府。
当凤阳大长公主听说大皇子府邸随处可见的违制之物时,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谢元姝见状,轻声道:“母亲,这左右也和我们谢家没有关系。我倒也想过许可以提醒大皇子妃一句,可到底是迟疑了。这紫禁城都是皇上的眼睛,所以,谁都可以提醒大皇子,我们谢家,是绝对不可以。”
凤阳大长公主暗暗叹息一声:“也不知皇上的性子跟了谁,这样不顾骨肉之情。大皇子又生性愚钝,也没有人在旁看顾,这样大的恩宠,也不知最终受不受得住。”
谢元姝亲自递了茶给母亲,附和道:“人都说大皇子愚钝,可我觉得这兴许关键时刻会救他一命。皇上不喜大皇子,可如今肯给大皇子这样的恩宠,多少也是觉得大皇子的憨厚,感受到了些骨肉亲情。其实大皇子什么都不需要做,比起太子殿下那些弯弯绕绕,大皇子能一如既往的保持这样的敦厚,其实就已经很好了。”
凤阳大长公主听着,点了点头。可心底对承平帝这样的寡情,这样的猜忌之心,更多了些不喜。
这好在如今谢家暗中和镇北王府联盟,否则,就依着皇上的猜忌心,谢家即便是当年有从龙之功,要想全身而退,怕也难。
想到当初是幼姝提议和镇北王府暗中结盟,她这心里,便更多了些感慨。
谢元姝并不知道母亲会想这些,陪着母亲又说了会儿话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凤昭院。
才刚回去,就听芷青低声回禀,“郡主,方才定国公府的二姑娘差人给您送来了请帖,说是她后日备了品茶宴,想邀郡主前去。”
这个时候陈莹邀请自己往定国公府去参加品茶宴,谢元姝倒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今个儿在大皇子府邸,她见着陈莹时还觉得她无辜,她不会迁怒她。
可这会儿,她心底涌起一股怒意。
她知道了那桩丑事,瞒着自己不说,还邀她去定国公府,这不是帮、凶是什么?
见郡主脸色不好,芷青低声道:“郡主若是不想去,我这就打发人回了陈家姑娘。”
谢元姝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她既有这样的用心,我去就是了。”
一句话听得芷东芷青两个丫鬟都面露疑惑。郡主这是怎么了,方才还一副动怒的样子,下一瞬,就又说要去了。
这样的喜怒无常,倒也是鲜少有的。
芷东侍奉着谢元姝沐浴更衣,膳房那边早已经备好了她最爱吃的杏仁酥和枇杷膏。
简单的用了一些之后,谢元姝抬头问芷东:“大哥回府了没有?”
芷东笑着回禀:“国公爷半柱香前就回府了,这会儿正在书房呢。”
谢元姝想了想,便起身往前院书房去了。
芷东心头一阵诧异,郡主行事愈发让她琢磨不透了。
按说郡主一个姑娘家,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往书房去找国公爷。
很快,谢元姝就到了书房。
外头守卫的人见是郡主,恭敬的进去回禀。
瞧着眼前的书房,谢元姝心里顿时有些复杂。记忆中,小时候自己经常往这里来。
谢敬闻着侍卫的回禀,猛的就起身往门口来。
见他脸上的焦急,谢元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上前挽着他的胳膊,笑道:“大哥,我也就是随便过来走走。没什么大事的。”
等两人走进书房,谢元姝瞧着屋里立着的四盏烛灯,打趣道:“大哥,你这书房这些年竟然都没什么变化。这若是传出去,定没有人会相信的。”
听她还有心情打趣自己,谢敬终于放下心来。
“大哥哪里能和那些文人墨客相比,不过就是识几个字,知道仁孝礼仪,所以这书房这样最好,否则,倒被人笑话是在附庸风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