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夏见她回来,脸色暮的一白,还以为是姑娘被人给抓回来了。
姑娘近来过得什么日子,她眼睁睁的看着,如何能不心疼。也因此,她和姑娘费尽心机,终于是找了机会让姑娘偷偷出了院子。
她虽然也怕,可她不过是侍奉姑娘身边的丫鬟,世子爷再是动怒,最大不过把她发卖往别处。等姑娘瞅着机会了,总能救自己出去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姑娘竟然又回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世子爷若是知道姑娘偷跑出去,会不会打死姑娘呢?
这么想着,她急急的问道:“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您怎么又回来了?”
傅锦看着眼前满目担忧的秋夏,拉了她的手,道:“秋夏,这些日子你陪伴我身边,我心里都明白的。许我们再也用不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了。秋夏,我们还有机会的。”
突如其来的话让秋夏怔了怔,她摸了摸姑娘的额头,心道,姑娘不会是疯了吧。
还是说姑娘没能顺利逃出去,气急攻心,都说起胡话来了。
傅锦抓了她的手走进屋,又谨慎的关了门窗,才小声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秋夏几乎吓傻在了那里,“姑娘?郡主要让皇上给您和世子爷赐婚?姑娘,您是疯了不成?看看您身上的伤痕,您若是嫁给世子爷,世子爷如何能绕过您。”
提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傅锦往日里哪怕对陈延之有半分真心,现在也都消散殆尽了。
如今,她只为了活着。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秋夏,你听我说。你随我入京来,为的可不就是当了人上人。可惜,我看错了人,清白身子给了他,如今他竟然这样对我。可冤有头债有主,他想让我这样不人不鬼,我又岂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御旨赐婚,他还敢再这样对我不成?而我,说什么也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若好生谋划,总好过现在这样的。”
秋夏听了,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姑娘,我们要不逃出京城吧。世子爷近来越发喜怒无常,哪里还是当初温婉尔雅的样子,您这样嫁给他,奴婢怕您会后悔。”
傅锦自嘲的笑了笑,又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哽咽道:“离京又能如何?我们手中没有银子,就你我主仆二人,即便想法子出去,用什么来谋生。如今外头世道又乱,若是遇上流匪,或者是心怀不轨之人,我们这辈子就完了。”
说着,她猛的抓了秋夏的手,又道:“好在是,如今大太太已经被国公爷给休了,姨母虽然怨我做了这丑事,可想来如今国公府是姨母在当这个家,多少会暗中护着我和孩子的。”
傅锦倒是想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可她没有娘家倚仗,不过是寄居定国公府的表姑娘,如今弄得这样的境地,她还有选择吗?
即便郡主是为了羞辱世子爷,可对她来说,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若是错过了,她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听她说起二太太白氏,秋夏微微安心了一些,可还是有些替自家姑娘担心,“姑娘,二姑娘因为这桩丑事,婚事都耽搁了。若您嫁给世子爷,二姑娘可不处处找您的茬。阖府的人也都在看您的笑话。奴婢是怕您受了委屈。”
傅锦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不过是小孩子气一些罢了。还当真能拿我怎么样?何况,我也不是当初那样柔弱可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我们日后的荣宠,我也得争了这口气的。”
“何况,我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老夫人第一个重孙。又是皇上赐婚,老夫人不认也得认。日子久了,许大家就忘记当初那桩丑事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最重要的是眼下对我们最要紧的是,要摆脱现在的困境。”
姑娘既然这么说,秋夏也只能盼着姑娘好了。
可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郡主当真能让皇上给姑娘赐婚?
傅锦当众拦了谢家马车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韩砺耳中。
韩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待他开口,常安又道:“世子爷,听说郡主非但不准备罚这傅氏,还要给她体面。”
韩砺不觉有些诧异。
常安难掩笑意道:“世子爷肯定想不到,郡主竟然要求了皇上御旨赐婚,把这傅氏指给陈家世子爷做发妻。”
韩砺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郡主这样做,倒丁点儿都不吃亏呢。”
常安笑道:“这傅氏能顺利从那院子里逃出来,还得了今个儿郡主从宫里出来的消息,众目睽睽之下拦了郡主的马车。事情怎么会这么巧。若属下想的不错,定是陈家世子爷暗中算计的。如今,郡主准备求皇上御旨赐婚,也算是成全了他。”
鹤安院里,凤阳大长公主也听说了傅氏当街拦了谢家马车的事情,她难掩怒意道:“这傅氏好大的胆子,费这样的心思,我看根本就不知教训。”
谢元姝微微勾勾唇角,也不瞒着母亲,把她准备让皇上御旨赐婚的事情说了出来。
凤阳大长公主不由有些头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女儿还要给她这样的体面了!
谢元姝笑着解释一番,“母亲,既然陈家人觉得我们谢家软弱可欺,那这次,便让他们看看,我们之前只是不屑和他们计较。等赐婚的旨意下来,傅氏便是他明媒正娶的发妻,他还敢休妻不成?我原也没想这样做的,可他们欺人太甚。趁着施家卢家等人入京,偏偏瞅了那样的机会,当众给我难堪。被人这样欺负,我若再不反击,别人还不欺到我们谢家头上!”
凤阳大长公主这会儿也回过神来了,她也懒得理会这些事情,沉声道:“你既有心成全他们,那母亲也不会拦着。”
说罢,又问起了今个儿坤宁宫的事情来。
谢元姝微微一笑,“皇后娘娘对卢家公子很是赞不绝口,只是,她多少有些心急了。”
凤阳大长公主冷哼一声:“她惯是会揣摩皇上的心思,可她也太小看我们谢家了。”
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殿下,方才宫里传出了消息,说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起了争执。”
凤阳大长公主看女儿一眼,不待她开口,谢元姝便把郭家二姑娘今个儿在宫里那魂不守舍的样子,说给了母亲听。
凤阳大长公主忍不住怒骂一句:“郑皇后是愈发目中无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别说是对太后心存敬畏,我看她早就觉得她能在后宫只手遮天了。”
“只可怜了这孩子,她一向得太后喜欢,却被郑皇后这样算计。她那母亲也是个软弱的,怎能这样看着事情发展到今日。”
谢元姝缓缓道:“母亲,太后娘娘和皇后第一次闹腾成这样,想必是想亲自替郭二姑娘择婚的。只她不问世事多年,即便有心替郭二姑娘做主,怕是那些世家大族都不敢出这个头的。”
第134章 远见
傅氏拦了永昭郡主马车的事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
当初勾的定国公世子爷做下丑事,郡主留了她的性命,也并没有为难她肚子里的孩子,换做任何一个人,也知道该感恩的。可偏偏这傅氏,竟然还敢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拦了郡主的马车,当真是不知所谓。
“怎么会这样?!京郊那边到底是怎么当差的,怎么能让她这样出了院子?!”定国公老夫人本就因为之前那桩丑事,身子一日比一日差,若不是怕自己死了,凤阳大长公主连最后一丝情分都不顾,她真想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也省的看着定国公府就这样败落下去。
这会儿闻着傅氏拦了郡主马车的事情,她如何能不动怒,气的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陈莹也是脸色苍白,满满的疑惑道:“祖母,大哥自东窗事发之后,就已经厌弃了那傅氏。怎么可能让她随意离开院子呢?这里面,定是有什么隐情的。”
定国公老夫人这些日子虽卧病在床,可人还没真的糊涂了。
她细细想了想,想到施家卢家靖南王府的人都已经入京,皇后娘娘今个儿更是在坤宁宫设宴,可偏偏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难道是自己那孙儿不甘心……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定国公老夫人更是咳的厉害。
陈莹忙递了茶水上前,“祖母,您这个时候可再不能有什么意外。”
定国公老夫人好半晌才缓过来,她难掩失望的吩咐身边的嬷嬷道:“去,去找了世子爷过来。”
陈莹听着这话,之前再是迟钝,这会儿也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傅氏不过是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体己钱,那院中的奴仆也都是对陈家忠心耿耿,万不会被她收买。
出了那桩丑事之后,陈家哪有人还会想沾染这小贱人。便是二婶白氏,为了避嫌也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难道真的是哥哥?
就因为外头说施家,卢家,靖南王府几位公子有求娶郡主的心思,哥哥不想看着这些人取代自己。
想着这样的可能性,陈莹差的儿没晕过去。
她有些无措的看着祖母,哽咽道:“祖母,哥哥不会这样不知轻重的,对吗?”
定国公老夫人冷着脸,冷笑道:“他哪里还是我引以为傲的孙儿,撇开那桩丑事不说,他若是个争气的,就不该这样日日醉酒,消沉下去。”
“我老了,管不了他了,可今个儿傅氏敢闹腾到郡主面前去,这众目睽睽之下,外头现在多少流言蜚语,还是在几家公子求娶郡主这关头,那傅氏有多大的能耐能做了这样的事情。”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
陈延之脚步有些虚浮,一身青色袍子,可哪里还有往日的光彩。
定国公老夫人看他这样,忍不住拿了身边的药碗就朝他摔去。
陈延之也不躲避,像是已经麻木的样子。
定国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言愤怒道:“你说,今个儿那傅氏怎么就敢闹腾到郡主面前?!这到底……”
话还未说完,却见陈延之一字一顿道:“祖母,郡主自幼和我有婚约,我怎能这样看着那些人得逞!”
虽早就已经有这样的预感,可真正听他亲口说出来,定国公老夫人还是怔在了那里。
她再没忍住,哭了起来,“你这孽障,是要真的害的我们定国公府没有退路,才满意吗?”
“你做了那样的丑事,谢家和陈家也已经退婚,你怎能这样不懂事!难道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郡主就能嫁给你吗?你可知道,你这样的举动,让我们陈家再次到了风头浪尖上。”
陈延之神色微微有些动容,可仍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直直的看着祖母,缓声道:“郡主自幼就喜欢孙儿,那桩丑事,郡主也只是还在气头上。孙儿和郡主这么多年的情分,郡主不可能这样狠心的。”
“我哪有便宜了别人的道理!”
一旁的陈莹再忍不住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哭着道:“哥哥,你是疯了不成?你怎么能这样?你怎能这样自私。”
“因为这件事情,母亲如今还在庵堂,这辈子怕是要青灯常伴了。也因为你,我们定国公府被人指指点点,往日里交好的那些世家,都对我们避之不及。便是我,若没有这丑事,婚事又何以弄到现在。还有祖母,这些日子卧病在床,你即便不心疼母亲和我,也该看看年迈的祖母,若你还有半分的孝心,就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你口口声声说不甘心郡主嫁给别人,可郡主哪里对不起你了?这一切,不都是你错在先。今个儿坤宁宫设宴,若是往日,皇后娘娘定会让我往宫里去,可现在,我只能呆在府邸,而这些,难道你看不到吗?”
陈莹说着,再忍不住伸手捶打起他来,自幼敬仰的哥哥,如今竟然一错再错。
她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能终结。
陈延之被她这样质问,不由有些尴尬,可下一瞬更多的却是怒火,他一把推开她,陈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瞬间变得更沉静了。
陈莹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而就在这时,只听嬷嬷一声惊叫,“老夫人!老夫人!”
陈莹猛的扑上前,声音颤颤道:“祖母,祖母!”
陈延之半晌才回过神来,可他刚到床边,就被陈莹一把推了开来,用失望的眼睛看着他道:“哥哥当真要气死祖母不成?”
说罢,忙遣了丫鬟去找郎中来。
看着眼前一片的混乱,陈延之跺了跺脚,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弄得这样狼狈了。
他喜欢郡主,难道有错吗?
他之前只是不了解自己的心,可现在,他知道了。
只是晚了一些,可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给他再一次的机会呢?
他难道就这样罪不可赦。
想着这些,他紧紧握着拳头,青筋暴起。
而此时的卢潜,才刚回了京城客栈。
卢家远在两广,京城并没有宅邸。此次入京来,暂时就歇在了东城的一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