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能每日见到女儿,薛家三太□□氏更不由对谢家人心存感激。
她只以为这次入京,谢家排场之大,就怕谢家强行把女儿留下来,没想到,谢家却礼数周到,丝毫都不倨傲。甚至还格外的给她体面,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薛芫也开心极了,能和娘亲一块回江南去,对她来说,也算是放下了心里最大的石头。
安氏更是抓着女儿的手,久久没有言语。
却在这时,丫鬟进来回禀道:“姑娘,三日后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大长公主殿下和郡主的意思,想寿辰那日带姑娘往畅春园去,把姑娘介绍给诸位贵人。如此,京城也算知道您是我们忠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大姑娘。”
竟然要面见圣上和太后娘娘,这让安氏如何能不诧异。
可再一想,谢家如此显赫,皇上更是尊凤阳大长公主这个姑母,殿下和郡主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的。
只芫姐儿一直在江南长大,怕是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这若是不小心御前失仪,可不惹了麻烦了。
像是知道她怎么想似得,那丫鬟笑着道:“太太和姑娘勿要担心,那日郡主会陪伴姑娘的,不会让姑娘受了委屈的。”
入京前,安氏也听说过这位永昭郡主,更听说连圣上都格外的宠着她。
想到芫姐儿有她护着,安氏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永昭郡主是殿下的老来女,她只以为少不了骄纵,没想到,郡主这样的平易近人,安氏更是一阵感慨。
凤昭院这边,折腾了大半天,谢元姝也有些发愣,便躺在大迎枕上,小憩了一会儿。
等她醒来时,外头已经是暮色时分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芷东和芷青也不知去了哪,她正要开口唤了芷东,鼻尖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苏合香的味道。
看着韩砺浅笑的走到自己床前,谢元姝不由有些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笑骂一句:“你这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怕让人误当成采花贼了。”
韩砺笑着抓了她的手在手中,眼睛亮亮道:“幼姝可见过像我这样俊朗的采花贼?”
看他还有心情打趣自己,谢元姝更是噗嗤笑了出来。
不过还是忍不住嘀咕一句:“这芷东和芷青如今是愈发大胆了,都不通报我一声,该罚。”
韩砺笑着摇摇头,“我看该赏才是,应该重重的赏赐。如此有眼力劲儿的奴才,自然是赏罚分明才是。”
看他伶牙俐齿的样子,谢元姝拽了他坐在身边道:“今个儿我忙活了大半天呢。芫丫头入京来了,不过几十年没见,和大嫂不免有些生分。你说老天爷怎会开这样的玩笑呢,原本是亲母女,可如今大嫂只有羡慕薛家三太太的份儿。”
韩砺也知道这件事情,听了她的感慨,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要我看,大姑娘是个有福气的。之前有薛家夫妇宠着她,如今又有谢家人护着她,这双倍的宠爱,又有什么不好呢?即便之前有那样的差错,如今的结局不也圆满了吗?”
听他这么说,谢元姝的心里舒坦了许多。
是啊,若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看嘴角的笑意,韩砺笑着岔开话题道:“幼姝,你知道吗?王府的院落已经有整体的轮廓了,等到我们明年大婚,就都修缮好了。”
提及这个,韩砺不由有些兴奋。
谢元姝却不由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嘀咕一句道:“谁告诉你明年要大婚了?母亲说不准还想多留我几年呢。”
韩砺笑着搂她在怀里,“幼姝可知,我早就盼着娶你回去了。等到了西北,真正的天高皇帝远,幼姝肯定会喜欢的。”
看着他亮亮的眼睛,谢元姝不自知的点了点头。浑然不觉,自己这样子落在韩砺眼中,是多么迷人。
“这次修建凤昭院,是祖母拿了体己钱呢。我闻着消息时,也小小惊讶了一番呢。”这件事情韩砺完全就当做笑话来说的。
谢元姝却诧异极了,猛的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能让长辈拿体己钱呢?”
说着,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是缺钱?”
一句话逗得韩砺险些没笑岔气。
谢元姝见状,不由也脸颊泛红。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他一下,佯装动怒道:“让你逗我?”
韩砺顺势搂了她在怀里,笑着道:“祖母这样做,自然有祖母的用意的。你放心,我还不缺这个几个钱。”
谢元姝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眯眼道:“这哪里有嫌钱多的。我看王爷打了胜仗之后,大可以给朝堂上了折子,就说要犒军,想来皇上即便心里动火,也会让国库拿银子出来的。”
闻言,韩砺更是一阵笑意,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呀,我之前还不知你是个小财迷。”
谢元姝不置可否,尤其想到上一世韩砺帅兵打入紫禁城,这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要顺利打入京城,军、备方面若有充足的银两,这可是必不可少的。
说完,谢元姝又不免提及到了三日后太后娘娘的寿辰。
东宫如今岌岌可危,想必寿辰那日,气氛格外凝重呢。
韩砺又在御林军,到时候肯定要慎之又慎的。
见她这样担心自己,韩砺笑着道:“那我就谨遵郡主之命,一定会小心行事的。”
谢元姝看他这样,忍不住伸手也摸向了他的眼睛,鼻子。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不由脸颊更红了。
韩砺抓了她的手在手中,轻咬一口,道:“感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了你,这次入京为质,原本以为危机重重,没想到,竟然能抱得美人归。”
看他说话丝毫都不害羞,谢元姝真的服了他了。
可也不知为什么,他不管说什么,她都觉得有趣极了,也不会恼了他。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倾慕吧。
谢元姝上一世只知道追着陈延之跑,只知道自幼和陈延之有了婚约。可重活一世,她此刻才觉得,她对陈延之,并不是爱,甚至连倾慕都算不上。
真正要说,也只能算是一种习惯吧。
而此时的定国公府。
东宫岌岌可危,对于定国公府来说,可谓是看到了希望。
若皇上能顺利废掉太子,那大皇子和皇长孙,未尝没有机会呢。
定国公老夫人因着这几日东宫的危机,瞧着精神劲儿也足了,甚至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矍铄。
陈莹侍奉在她跟前,见老夫人心情极好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开口道:“祖母,莹儿听说昭华大长公主有意让我和宁德公主一同出嫁。我不要这样呢,依着宁德公主骄纵的脾气,这一路上还不得处处针对我。”
陈莹如今已经认了这门婚事了,也不再做他想。只她不甘心的是,不想自己这样出嫁当日就被宁德公主压着。
定国公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笑着道:“东宫如今这个局势,别说是宁德公主了,就连皇后娘娘都脸上无光。你以为,宁德公主还敢这样倨傲自傲。若她真敢,我看她约莫真的是没心没肺了。”
陈莹有些不懂祖母的话,在她看来,皇上对太子这次,依然是雷声大雨点小,并未真的想要废黜太子。
可她瞧着祖母的好心情,却似乎认准了太子会被废黜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
看她眼中的疑惑,定国公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抓了她的手,道:“好孩子,你还小,朝堂之事你许还看不明白呢。可如今看着局势,若太子和皇后再这样不知所谓,皇上又如何能真的沉得住气,一次次的饶恕他们。”
陈莹这些日子也听说了一些流言蜚语,她不由担心道:“祖母,外头可都在说,这次婳嫔娘娘肚子里的,恐是个小皇子呢。若真是这样,皇上显然更爱幼子。大皇子和皇长孙,怕是很难取而代之呢。”
听了她的话,定国公老夫人冷哼一声,道:“幼子又如何,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不能养得活还两说。朝臣岂会容着皇上胡来。”
说完,她安抚孙女道:“你且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京城的事情,有祖母和你父亲在。你如今唯一要紧的,是大婚之后能抓住三少爷的心。”
“三少爷若真的能取代韩砺,那我们陈家,作为大皇子的岳家,也算是有了倚仗了。”
“至于你和宁德公主同一日出嫁,这又有什么打紧的。依着坤宁宫如今的局势,等到开春你们出嫁,宁德公主也难有往日的体面的。她自己都成了笑话了,还敢给你没脸不成?”
第214章 绝笔
转眼间,离郭太后的寿辰只有一天的时间了。
按说内外命妇都会给郭太后去贺寿,畅春园里会是鲜有的热闹。可太子如今这样的处境,谢元姝总有些预感,明个儿会生些什么事儿。
因为一大早就要往畅春园去,而且晚上还要烟火和戏曲,大家免不了在畅春园住一晚。芷东和芷青正准备着明个儿过去带到衣服首饰之类的。
谢元姝兴致寥寥,道:“左右也不过是一天的功夫,没必要这般折腾的。”
听了郡主的话,芷东无奈的摇摇头,可手中的动作却是不停。
见这些丫鬟是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了,谢元姝只能无奈的逗着雪团玩。
这晚,谢元姝陪着母亲一同用了晚膳,又交代芷东和芷青挑选了合适的衣服和首饰,给芫丫头送去一些,就准备歇下了。
只是这才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帷帐里,谢元姝听到芷东和芷青说了句什么,就缓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芷东就回来了,屋里也掌起了灯,谢元姝也不由有些诧异。
“郡主,是阳陵侯府传来的消息,说是阳陵侯府老夫人,没了。”
谢元姝身子猛地僵在了那里,这恭妃穆氏才刚刚有些起复的迹象,这个时候,偏偏这阳陵侯府老夫人没了。还是在这样的夜里,这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再说了,上一世,阳陵侯府虽说战战兢兢多年,可这阳陵侯府的老夫人姜氏却是极其长寿的主,直到新帝登基,阳陵侯府满门获罪,那个时候,这姜氏才去了的。
若依着上一世的轨迹,不该这样的。
谢元姝并不相信,上一世姜氏都能撑了那么久,这一世,阳陵侯府很可能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她却这样早早撒手人寰。
谢元姝不想去想那些阴谋,可如今的形势,却容不得她不想。
出了这样的事情,恭妃穆氏是不可能在往畅春园去的。那自然不可能住在潇湘殿,如此,也碍不着皇后的眼了。
明个儿,皇后和太后仍然是主角,谁也不可能抢了她们的风头。
可再一想,谢元姝却觉得,太子才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未必敢这样下狠手。这若查出来,岂不连累了太子。她不至于这么蠢才是。
这么想着,谢元姝心里猛地一咯噔,一个大胆的揣测突地涌上她的心头。
若这一切,都是这姜氏一手策划的呢?为的就是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让皇上也对郑皇后生了疑心。
见郡主脸色凝重,芷东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忍不住感慨道:“这阳陵侯府老夫人真是福薄,皇上才记起恭妃娘娘没有几日,老夫人竟然就没撑住。出了这样的事情,恭妃娘娘势必得服丧的,明个儿怕是去不了畅春园了呢。”
此时的长春宫,穆氏微微闭眼,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手中的信笺丢入火盆中。
惠安公主看她泪流满面,也忍不住跪在了地上,哽咽道:“母妃,老夫人这样做,都是为了阳陵侯府,为了您呢。您可千万得撑住。”
惠安公主说完,猛的抓了她的手,目光中的坚定,让穆氏猛的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穆氏再忍不住搂了惠安公主在怀里,喃喃又道:“都怪我,若不是我不中用,这些年阳陵侯府也不必要这样战战兢兢,若非我没有被皇上废掉,母亲何以这样为了能让皇上对皇后生了疑心,而做了这样决绝的选择。都是我没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