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闪了闪,在离开前到底还是跟她说:“衣裳很合身。”末了觉得自己接受了她讨好似的,又补一句,“以后别做了。”
梓妤见他板着张脸,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什么,思索着还是解释地说:“是赔先前扯坏你袖子的。”
许嘉玄错愕,先对上她清亮的眼眸,下刻转身走得飞快,背着她险些要把后牙槽给磨烂!
这个表姑娘就是帮着陈家来气他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梓妤:你自作多情,怪我咯。
【还有一两章就成亲哈,希望flag不要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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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捉虫)
宫宴向来是皇帝对臣子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大臣们将这视为一种荣誉,赴宴时都是恭谨有加,说是宴其实全场下来拘束又谨慎,比大朝会还让人觉得无趣。
梓妤小时候就曾听娘亲说过,每回只要有宫宴,都是不情不愿跟着前去的,她也就做好当个木头人的准备。
原以为会和别的大臣家眷一样,先到设宴的地方候着,不想有皇后的人特意前来,说是许久未见陈老夫人了,请她到宫里说会话。
皇后是在当今还是太子时就指婚的,娘家姓吴,父亲在世时是阁老,兄长如今就在兵部任侍郎一职。而吴家和陈家是世家,吴皇后更是梓妤娘亲的手帕交,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嫁给当今之前常常在陈家留宿。
陈老夫人闻言微笑着让宫人带路,握着梓妤的手却是发紧。
“您脚下慢些。”梓妤明白外祖母的担忧,伸手去挽老人,看着像是搀扶,其实是安抚。
被外孙女察觉到不安,陈老夫人当即敛神,脚下稳稳当当地往坤宁宫去。
坤宁宫奢华气派,吴皇后雍容地坐在凤座上,见到陈老夫人领着儿媳孙女前来,当即站起相迎。一错目见到老人身边明艳的少女,十分激动就去拉她的手问:“这可就是小鱼?”
吴皇后年近四十,保养得极好,一对单凤眼笑起来时弯弯的,身在高位的威仪就都散去,让人觉得亲近。
梓妤听她喊着自己小名,要跪倒行大礼,却被硬生生地扶着不让拜。
吴皇后望着那张与好友近似的面容,竟是眼角泛红,怜爱地伸手去摸了摸她鬓角:“像,你与婉宁长得真像,回来了就好。若不是听到陛下赐婚,姨母都不知你家来了,心想着什么时候喊你进来宫见见,可又怕唐突会吓着你。”
婉宁是梓妤母亲的闺名,少女在跟前,吴皇后想起自己最好的朋友。
当年她刚刚大婚,就听闻婉宁也出嫁了,还是远嫁,等到后来再知道婉宁回京时,才知是怀着身孕却没了夫家,几回想邀进宫也不见有回信。
吴皇后也听说过那些传言,她愤怒之余又伤心,婉宁又从未给自己带一句回话,最终觉得是好友经历事情后不愿意再见人。吴皇后自此便没去打扰,最后有好友消息是十年前,婉宁那个时候去世了。
吴皇后拉着梓妤的手几度泫然欲泣,陈老夫人想到外孙女的身世,想到皇帝做的孽,手心里都是汗。倒是梓妤镇定大方,轻声细语地回话。
她并不怯场,吴皇后见着更加欢喜,仿佛是那个比自己年纪小,遇事却反过来相护的好友回到身边。
梓妤见过吴皇后,就被她拉坐到身边说话,大多是生活上琐碎的事。吴皇后一直高兴地笑着。
父母那头有理不清的关系和因果,梓妤此时心情也是复杂的,吴皇后的关切让她又喜又忧,这会子居然对皇帝产生更多不满。
这边说了会话,吴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来提醒说该到前头去了,很快又人有端了碗黑乎乎的药汁前来。
看到药碗,吴皇后皱皱眉头,旋即又笑着跟身边的少女说:“我自打生了太子,这身子就一直不好,这药一喝啊,就十几年了。”
梓妤忙宽慰道:“您福泽深厚,定当长命百岁,这药不过是锦上添花用的。”
皇后长年喝药,她自是知道。这全因为当年皇后生产时是难产,太医可是熬了两天两夜才把她从鬼门关抢回来,自此皇后便不能再生育,连带着身子一直都没能调养好。
吴皇后听过后只乐呵地笑:“这小嘴甜得,连药都是甜的。”说罢一仰头,利索地饮尽。
梓妤在边上给她递过清水漱口,吴皇后稍稍梳妆,便领着她们往设宴的地方去。
众人发现吴皇后身边多了个妙龄少女,看着比一般姑娘家都年长,却没梳妇人发髻,再一看跟着同来的陈家女眷就猜到这人是谁了。
看着吴皇后亲亲热热拉着陈家那个表姑娘的手,大家想起吴陈两家的交情来,大概就明白为什么皇后一脸喜欢陈家表姑娘的样子。
吴皇后还想留梓妤坐在身边的,吓得陈老夫人几番婉拒,搬出不合礼制,这才算罢。
一众人这边还未坐下,明德帝便领着几个儿子前来。
梓妤跟着众人一块跪迎,余光扫到明德帝左手侧的少年,那正是太子。
只见太子剑眉星目,一张面容随了明德帝八分,顾盼间眸光颇为锐利,储君威仪尽在一举一动之中。
就那么不巧,偷偷抬头的梓妤正好对上太子的视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她这儿来的。她忙抿唇低头,太子本就明亮的眼眸霎时又添了几分光彩,嘴角还往上翘了翘。
两人相视不过一息间,并没引起他人注意。
随着皇帝免礼,众人入席,除夕的宫宴总算正式开始。
梓妤耳边是丝竹声乐,是大臣和女眷的应景欢笑。她只顾低头吃东西,其间皇帝给她外祖父敬了两回酒,太子亦同样敬了两回,让她总是吃两口就得搁下筷子,菜没吃上几口就凉了。
许嘉玄正好坐在她对面,见满场就她一个旁若无人地说吃就吃,对她那个淡然的性子算是又多一层了解。
方景铄故意跟他挤一块儿坐的。今儿他祖母以身体不适为由告罪没进宫,但他知道是给他娘亲气的,老人这会也没好意思面对陈家人,所以他今晚没人约束自在得很。
方景铄见好友几回都往对面看,也打量了几眼那个坐在宫灯之下的佳人。
佳人肤白胜雪,朱唇染脂,宫灯的辉华仿佛都落在她眼眸里了,比明珠都耀眼,确实美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方景铄就一拍他肩头,打趣道:“先前你还一副看不上人家的样子,这会倒是偷瞧什么,不到一个月就把人娶回家了,到时日日相对,还怕看不够?”
许嘉玄可没有忘记当初陈家是想和方家结亲来着,一抬眼看到好友那张脸,居然莫名觉得不爽。
眼前这厮还用他名义约她出来相见,两人后来在屋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皱了眉头说:“你不是最喜欢美人的?上回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和陈家结亲。”
方景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半会,自己被吓得不敢娶人的事肯定不能说,一梗脖子道:“哪里有为什么,我不喜欢她这样的。”
许嘉玄听着却觉得更不是滋味,虎着脸:“你嫌弃她?!”
方景铄眸光闪烁着,没听出他语气怪异,回道:“对,你不也嫌弃她?”
此话让许嘉玄一噎,再度往刚才在宫门口让他丢脸的表姑娘看去,结果发现她的位置空着。
他神色微微一顿,视线又左右移,陈家人都在,确实是只少了她的身影。
人上哪儿了,去更衣了?
怎么陈家也没有人跟着一块去。
许嘉玄盯着那个空位,想陈家人怎么敢在禁宫中托大,一个姑娘家走动,没人陪着。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她在宫门口淡然的话,还有上回要改婚期时,她满脸不在乎的样子。
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焦急便缓了缓,暗暗嗤笑。
——那么个不把他当回事的人,他瞎操什么心!
可耳边又响起李妈妈近来的唠叨:“夫人熬着赶着给您做衣裳,再怎么着也是心意。”
方景铄话落半天,没听到回应,侧头一看他出神的在想什么,下刻却见他咬牙站起身要离席。
“你上哪儿?”
不想引来他凶神恶煞地看一眼,丢一下句:“以后要叫她嫂子!”跑走了。
方景铄那头被吼得懵了半天,一句嫂子在舌尖上转过来转过去,终于品明白什么意思了。
这煞神是在护短!
可人还没嫁过去,他护的哪门子短?!再说了,他不是讨厌陈家人吗?
而许嘉玄边往外走,边在心里跟自己说:现在许陈两家要结亲,她在宫里走丢或出了什么事,还得牵连到他,不然才不费这心力去找人!
***
梓妤那头离开,是一个宫人偷偷递了纸条,然后引着她出了大殿绕到后殿去了。
刚进去,就见到明德帝站在明亮的烛火下,她犹豫会想行大礼,一把被他扶住:“小鱼别总那么生份,上回到陈家,也没能多和你说几句话。”
“谢陛下,但礼不可废。”
梓妤说着仍是跪倒,叫明德帝既无奈又难过,最终只能是长长一叹。
等她再站起来,明德帝已经朝戚公公示意,戚公公忙把准备好的东西端了上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说:“姑娘,您快来吃些热乎的,外头的饭菜怕都凉了,这是陛下特意让人在这后头温着的。”
那是羊肉锅子,正热腾腾冒着热气和肉香味,上头还浇了她爱吃的羊油。是拿辣子一起熬炼的,小时候她娘亲常给她做。
明德帝就轻轻去牵了她,像是带一个学走路的孩童一样,把她带桌案前,与她对坐,还亲手给她盛了一碗。
“快些吃,不然一会又该凉了。”
梓妤抬头,在他期盼的目光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到嘴里。
明德帝当即眉开眼笑:“好吃吗。”他也夹了一块放嘴里,又说,“这也算是一块过了个年。”
今天是除夕。
梓妤错愕抬头,明白帝王设宴的目的了,她动了动嘴角,但那个笑到底没能露出来。明德帝看在眼里,自知过错,还是笑着说:“你送来的衣裳都十分合身。”
说起衣裳,梓妤终于答话了:“先前一件衣服送进来是有原因的……”她正要往下说,戚公公从前殿快步过来,禀道:“殿下,该回去前头了。”
可能是前边发现皇帝不见人影。
明德帝当即脸一沉,朝她抱歉地笑笑:“你多吃些,朕先回前头看看。”看看哪个王八蛋没眼色!
梓妤站起身福礼相送,本来想就此离开的,转身前余光落在那碗帝王盛的羊肉上,还是坐下吃完了。
再跟着宫人离开的时候,她仍从下边有树影遮挡的小道绕回前头,结果半途遇到脚步匆匆的许嘉玄。
他见到她匆忙的步子就收了,直勾勾打量她。见她衣裙还是刚才那套,神色也不见惊慌,皱着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平缓。
梓妤望着他高大提拔的身形,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见到他神色不好。
她眨眨眼,听到他气喘吁吁,想着是不是该打个招呼。可不待她说话,眼前的人就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走了。
梓妤:……
她怎么惹到这煞神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煞神:以后她再是不见,再是遇到麻烦,我也不给她操这份心!
又一回宫宴,梓妤被大猪蹄爹爹又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