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将头侧向霍老太太,却见霍老太太微微蹙眉。
“长邺娶的是县主,长歌若是要同这位太后最宠爱的郡主,岂不是要越过长邺去?”
霍夫人闻言便知道霍老太太偏向着长孙。
虽说长邺是家中的长子嫡孙,从小又在老太太膝下长大,可是霍老太太一向来也宠爱小孙子,甚至霍长邺外出游学的几年隐隐有越过长孙的意思。
怎的如今却不知怎么的,对着霍长歌的态度渐渐疏远起来。
霍夫人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只是觉得心里头难受。
她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为什么没缘由的要被人嫌弃。
霍夫人忍下心里头的泪来,抬头继续对着霍老太太说道。
“亲上加亲也是好事,更何况虽然郡主身份高些,但是论理也是县主的堂妹,未尝不可。”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
"如今你倒是不说了,娘家地位低些,显得霍家低调些,不至于太出挑了。府中而今已经迎进来一个安平王府的县主了,又要接连迎进来一个郡主,你如今不怕霍家太出挑让人惦记上了?"
霍夫人哑口无言。
之前这么说是因为霍长邺喜欢司明淑,安慰老太太的。
现如今霍长歌和小郡主情投意合,总不能生生将两人拆散了,到时候岂不是得罪了镇南王府?
霍夫人深吸一口气,心想着再不行,大不了她腆着脸进宫,跪求太后再给指一次婚。
想到这里,霍夫人也庆幸,幸而霍长歌还小,又还要科举,总能找个借口圆过去。
“老太太莫要生气,儿媳不过是随口一说,长歌如今年纪还小,玩心还重,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再等几年,等他什么时候高中了,再给他安排婚事才会喜上加喜。”
老太太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她锐利的目光望着在湖畔走着的两人,沉默半晌之后,忽然拂袖而去。
霍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她转头望向远处,只见霍长歌和小郡主在湖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柔和的阳光之下,宛若一对璧人。
霍夫人轻叹一口气。
身边的春樱安慰。
“夫人莫要着急,二爷如今到底年幼,只要两情相悦,夫人和老爷都不反对,总有办法的。”
春樱眼底闪过一抹光,压低了声音凑在霍夫人耳边,用只有霍夫人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这些年老太太身上一直不好,左不过是这几年了,再不济再多等几年。”
霍夫人听完这话,眼底露出一抹伤感,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和小郡主担心。
她最后到底叹了一声,低声像是对着春樱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希望这俩孩子能够得偿所愿。”
……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下去。
很快就到了秋闱的日子。
上一次,霍长益落榜了,这一次便只剩下他一个人去赶考。
地方仍旧是在建津贡院,只是这一次他却只带了两个仆从,一辆马车简简单单的去。
李姨娘心里不高兴,却不敢说些什么,只敢躲在自己屋子里对着霍长益唠唠叨叨的。
“上一回长歌去带了多少人,而今就你一个人了,他们却这样磋磨你!说到底你也是个爷,太太不理你,你怎么不去老太太那里说?老太太到底还是疼你的。”
霍长益不回话,只觉得耳朵边上就像是有一只苍蝇飞来飞去,让他感到满是头疼,不耐烦的对着李姨娘说道。
“姨娘莫要再说了,我要看书了。”
李姨娘听到了这样的话,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一屁股在榻上坐了下来,双手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哭着抹眼泪,一边冲着霍长益哭嚎道。
“你现在竟然管我叫姨娘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管着太太叫娘,也不想想,我才是你的亲娘!她哪里有当你是亲生的?哎呦,我的心肝啊,好痛,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霍长益听到这些话,这些年听得一直都是这些,早已经不想再听了。
他心里更烦。
霍长益的面色冷冽下来,他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冷淡的望着李姨娘,冷冷说道。
“姨娘,我要看书,再过没几日就要考试了,你走。”
李姨娘忽然不哭了,她满脸惊讶的抬头望着霍长益,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自己好不容易在这宅院之中拉扯长大的孩子,竟然有一天会对着自己露出这样不耐烦的表情。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因为李姨娘明白,如果自己的眼泪都不能够让她的儿子退让,那么她便再也没有别的武器了。
李姨娘恍恍惚惚的扶着榻上的小方几勉强站起来,艰难得开口说道。
“那你好生看书,莫要太累了,我先走了。”
说完,李姨娘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
她现在必须想想,她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想着想着,李姨娘的眼泪不由得滴落下来。
霍长益望着李姨娘离开的背影,脸色极为难看,
很快,当李姨娘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的时候,霍长益终于收回了目光,低下头,重新拿起了手中的书。
半月之后,霍长益考上举人的消息便传回了霍府。
一时间,霍家也都添上了喜色。
最高兴的便要属于霍青山和霍老太太了,自然李姨娘也是面上有光,一时间平时出来遛弯,腰板都挺直了。
至于霍长歌,倒是不在意这些。
霍长益到底是霍家的一份子。
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风,霍长益日子过得好对于霍家才有好处,若是霍长益犯了什么事,对于霍家来说只有打击和丢脸。
霍长益将该看的书看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大多数时候还是在司明淑这里陪着怀孕的司明淑。
自然,小郡主也在。
镇南王府干脆整个儿被翻修了一遍,于是,小郡主估摸着要在这里住个一两年。
所谓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之间的关系相比于之前更加亲热了些。
司明淑大约在十一月初生,距离这个时候差不多还有两个月的样子,正好是冬日里,是个坐月子的好时候。
至少比夏日里舒服,不用大热天的一直捂着。
霍长邺走后,在司明淑怀孕期间,太后常常派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到了六七个月的时候,太医说过司明淑肚子里的孩子大多是个健康的男孩。
因而,一家人都极为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希望司明淑能够为霍家生下第一个嫡孙。
然而,就在这种喜气洋洋,只等着喜上加喜的时候,从边疆却传来了霍长邺的消息。
消息是从宫里来的,至于霍长邺的家书已经整整一个半月没有来了,司明淑虽然说心里着急,但是因为在军中,有时候忙起来一两个月没有消息也是正常的。
因此,在皇帝身边的春公公前来之前,司明淑倒也没什么。
司明淑瞧见春公公来了,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温柔得体的笑容。
"春公公今日来了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吩咐?"
春公公瞧着司明淑一脸笑意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一时间有些开不了口,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准备先劝一劝司明淑。
“少夫人,皇上让奴婢将这封奏折送过来,您还怀着孕千万不要激动。”
司明淑是何等的聪明,如何还猜不出霍长邺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司明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
她紧紧地握住了扶着她的丫鬟的手,努力让自己站稳了,勉强维持自己身上的端庄,望着春公公手中的奏折,伸手去接住。
“多谢春公公了。”
司明淑拿着那封奏折,手微微有些颤抖。
霍长歌就站在一旁,瞧着司明淑心绪不宁的样子,他赶紧客客气气的对着春公公说道。
“公公路上辛苦了,堂内布置了茶点,去堂内吃点儿茶。”
春公公脸色不怎么好,倒不是因为霍家,只是这差事的确不太好办。
他摆摆手,向霍长歌道了谢,却没有要进去喝茶的意思。
他虽说着急回去,但是却没有催促司明淑的意思。
司明淑终于颤巍巍的伸手打开了手中的奏折,她一目十行,飞快的看下去,然而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尚未看完第一页。
司明淑手中的奏折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她脸色霎时间变得越来越差,越来越差。
司明淑的瞳孔一点点的扩散,她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间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从口中猛地吐出几声呻吟。
霍长歌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
“快去请府医!”
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住了司明淑的手,甚至来不及转头去顾站在那里的春公公,急急忙忙得朝着内院走去。
幸而府中早在上个月就已经提前备了产婆,甚至朝着宫里请了接生嬷嬷前来住着。
只等着府医前来。
小郡主直接将一脸焦急想要跟进去的霍长歌推出门,严肃地对着他说道。
“里头我会顾着,你尽管放心,一会儿宫里必定会派太医过来,总要你兼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