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一日半夜, 霍长歌仍旧是半夜醒来,只是他偷偷的睁着眼睛, 在黑暗之中偷偷的觑着那一抹模糊的黑影。
霍长歌忽然猛地从床上起身,伸手掀开了帘子,冲着那道黑影猛地吼道。
“谁!谁在那里!”
随着霍长歌叫了一声,那一道黑影一闪,随即外头就传来了一阵乒乒砰砰的声音。
紧接着, 帘子被掀了起来, 凝香端着油灯缓缓地朝着里面走来, 将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拖曳出一道漆黑的影子。
凝香是听到了霍长歌的叫声的, 她先是将整个屋子都照了照, 发现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东西,这才对着霍长歌问道。
“二爷是不是梦魇了?”
凝香说到这里, 几步上前, 将手中的油灯放在了一旁,倒了杯水,提着裙子坐在了床边,将杯子塞到了霍长歌的手中说道。
“二爷喝点水,别怕,梦见的都不是真的。”
霍长歌这几日总觉得有人在黑夜之中偷窥他, 这件事情凝香是知道的。
不过,凝香只以为霍长歌这几日是魇着了, 所以才会如此。
霍长歌并没有去喝手中的水, 只是四下望望, 对着凝香问道。
“屋子里真的没有别人?”
凝香笑着摇头,安慰道。
“二爷想必是这几日辛苦了,喝些水早点睡,明日一早我请大夫过来给您请个平安脉,开副安神养气的方子,想必就无碍了。”
听到这话,霍长歌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杯子递给了凝香,随即道。
“不必了,我没事。”
说来也奇怪。
就在那日之后,霍长歌便再也没有感觉到那双偷窥的眼睛,所有的一切仿佛真的只是霍长歌的一场梦魇而已,等缓过来了就一切恢复如常了。
只是霍长歌仍觉得奇怪。
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下在了年三十夜的那一个晚上。
霍长歌捧着厚厚的红包刚回了院子,进了屋子,才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外头就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
正好这个时候年夜饭吃过了,各处也都散了。
凝香温了酒,霍长歌便让屋里的丫头、小厮们围成一桌,吃酒守岁。
酒方喝了一轮,就听见院子外头敲门。
凝香好奇,不禁问道。
“这个时候了,还有谁会来?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她这样想着,当即吩咐了穗香出去开门。
穗香贪嘴立刻拿起手上斟满了的酒杯闷了一口,这才提着裙角飞快的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了穗香的声音,惊讶之中还多了几分欣喜。
“二爷,您快出来,瞧瞧是谁来了?”
霍长歌好奇,听着穗香这样说,也就起身出来。
刚掀了帘子,就瞧见大雪之中,小郡主裹着一身墨狐皮子的大氅,手中撑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从雪中款款而来。
霍长歌吃了一惊,随即赶紧快步走了出去,低声道。
“郡主怎么这样大的雪天出来,快快里头坐,吃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小郡主今年并没有回到滇南,而是选择呆在了帝都,并且真的在霍家常住下了,也好陪着司明淑,免得她一个人太过伤心,也太过寂寞了。
不过,这个时候,小郡主忽然过来还是让霍长歌有些诧异。
霍长歌陪着小郡主进了屋子,一屋子的丫鬟小厮啥时间就愣住了,纷纷围着桌子站了起来,对着小郡主行礼道。
"见过郡主。"
小郡主仿佛也反应过来,颇有几分抱歉的望着霍长歌低声问道。
“我来得不是时候?”
霍长歌轻笑着摇头,反而招呼那些丫鬟小厮坐下。
他身边人并不怎么多,只有几个贴心的,因而围着桌子坐下刚好多一个位置。
霍长歌笑着转头问小郡主。
“不如一起守岁?”
小郡主笑着点头,随即说道。
“今日君哥儿陪着明淑姐姐,明淑姐姐睡得早,外头烟火爆竹漫天,我一个人睡不着,便来找你说说话。”
她说到这里,也大大方方的坐下来,毫不介意同霍长歌身边贴身的下人一桌子。
霍长歌笑着,端过暖好的酒递到了小郡主的手中,笑吟吟说道。
“郡主吃点酒,暖一暖,外头雪下的大,郡主也不带一个手炉出来。”
霍长歌说着,便让凝香去将自己平日里用的镂金小手炉拿来,递给了小郡主。
小郡主笑着接过,即使身为练武之人并不觉得寒冷,也是紧紧抱在怀里,久久不肯放手。
她眯着眼睛,那双明澈的猫眼眯成一条细缝,极为享受的样子。
小郡主随即低头,就瞧见了一桌子的人正围着打麻将牌九,便也好奇的加入了。
今夜守岁,无主仆。
于是,凝香也大着胆子调笑道。
“郡主自小长在滇南,怕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不如让郡主同二爷坐一桌,二爷也好教着郡主如何玩,想来郡主冰雪聪明,看几圈也就会了。”
这样说着,一群人推搡着,小郡主和霍长歌竟被推着坐到了一块儿。
小郡主抬头,便瞧见霍长歌正也看着她微笑,那笑容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别样的好看诱人。
小郡主不由得脸色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着霍长歌也露出了微笑。
霎时间,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极美,仿佛是一张只有两人才能入镜的画。
……
翌日,便是大年初一。
亲戚之间走动极多,霍家虽在霍长邺逝后不如去年那样门庭若市。
可到底霍长邺封了候,霍家还有一个人中龙凤般的霍二少爷,即使是庶出的三少爷,到底秋日里也考上了举人。
因而,上门的人也不少。
就这样,整个霍家都忙忙碌碌一直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照例,霍家摆了家宴。
家宴上,猜灯谜、放河灯、吃元宵,好不热闹。
所有的人仿佛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一人僵硬着脸,整个家宴的时候都是臭着一张脸,脸色极为不好的样子。
原本,霍长益坐在次桌,主桌这边的霍青山和霍老太太都瞧不见,可是耐不住霍长歌也在次桌。
自从那日之后,霍长歌对着霍老太太虽然仍旧是敬重,只是到底不如原本那般亲热了。
有些事情能够原谅。
只是若想要将原本的感情恢复如初,那怕是不能了。
于是,霍老太太格外关注次桌的霍长歌。
这一关注,自然免不了会见到坐在同桌的霍长益身上。
这样大喜的日子,瞧多了霍长益的丧气脸孔。
霍老太太近日又病着,病中人多思烦躁又易怒,自然就将火气发到了霍长益的身上。
霍老太太也不顾这么多人在场,更不顾如今霍长益已经是举人的身份,直接不客气的呵斥道。
“长益,你今日一整日都板着脸,这样吉利的喜日子,你这是要寻晦气?”
在场的人全然将头转到了霍长益的身上,目光各异,直将霍长益看得脸色愈发难看。
霍长益缓缓站起身,想了想,还是对着霍老太太直白的地说道。
“老太太,父亲,长益有一事相求,还望老太太和父亲允准。”
霍老太太闻言刚要驳斥回去,便听见霍青山沉声道。
“有什么话,那你直说。”
霍长益闻言,胆子更是大了几分,慢慢挺直身板,冲着霍青山大声恳求道。
“父亲,长益不想要过完年之后便外放做个远远的边陲小官,长益想要呆在京城之中,还求父亲成全长益的一颗拳拳之心。”
霍长益是大年初三是时候,偶尔听得几句闲话,说霍青山要将给他安排外放。
非但让他出了京城在外头历练几年,且已经挑好了地方,是一个贫瘠穷困的边陲小地,也不过区区六品。
霍长益心比天高,自然是极为不忿。
于是这件事情便如鲠在喉,让他日日夜夜想着念着,心里总是不踏实不舒服。
一直到了今日,元宵节家宴的时候,霍长益这才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霍长益一提这事,就连霍青山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幸而今日是家宴,在场的都是自家人,也没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可是,即便如此,霍青山仍旧是极不高兴,更觉着霍长益烂泥扶不上墙。
他原本还在考虑外放的事情,如今倒是下定了决心。
“这件事我同你母亲已经商量过了,你这样的年纪合该先出去历练几年,等到做出了功绩再回到京中,到时候若要委以重任,才足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