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诚用鼻孔重重哼了一声,不忿道:“母亲错了,这不是那混账对别的女子是否在意的问题,而是他对似儿没有半分尊重,这种人不是良配!”
“那你问过似儿的意思没?”冯老夫人忽然问了一句。
姜安诚语气一滞。
冯老夫人嘴角微勾:“你又没问过似儿,焉知她是否愿意退亲?就算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你就不怕拿错了主意,让似儿怪你一辈子?”
冯老夫人一番话说得姜安诚面色发白。
亡妻留给他两女一子,三个孩子中他最疼的便是似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知道这样不好,可谁让似儿与亡妻最相似呢?
他只要看到小女儿,一颗心就无法控制柔软下来。
可是小女儿从小就与他不亲近,今日态度好不容易有所缓和,他可不想再疏远了。
冯老夫人暗暗冷笑。
她就知道,把四丫头拎出来劝老大绝对错不了。
“即便似儿怪我,我也——”
“请四姑娘进来。”冯老夫人打断姜安诚的话,吩咐大丫鬟阿福。
阿福立刻前往耳房去请姜似。
姜似正盘算着时间。
这个时候父亲应该已经了解情况了。
前世父亲就不同意婚事提前,这一次巧娘并没有死,以安国公夫人对季崇易的溺爱肯定不敢把巧娘打发走,父亲知道了定要退亲的。
当然,郭氏讲起自家的丑事少不了粉饰一番,父亲的愤怒还差点火候。
这也不要紧,等二哥听到外面的传闻回来告诉父亲,父亲就能彻底下定决心了。
姜似心中明镜一般,关键时候,慈心堂中这位对她还算和蔼的祖母是指望不上的。
只是二哥怎么还不回来?
“四姑娘,老夫人请您进去。”
姜似收回思绪,面色平静随着阿福走了进去。
“四丫头,等久了吧?”
姜似给冯老夫人见过礼,笑道:“祖母正在会客,孙女等上一会儿是应该的。”
“还是四丫头明理。”冯老夫人眼角皱纹加深,唤姜似上前来,“似儿可知道客人是谁?”
“孙女不知。”
“是安国公世子夫人。”冯老夫人见姜似神色没有变化,接着道,“国公府想让你早点进门,不知你可愿意?”
“母亲!”姜安诚气得脸色发黑。
母亲这是怎么了,连什么情况都不跟似儿说一声就问这个,这不是哄人么?”
冯老夫人才不理会姜安诚,目光灼灼盯着姜似。
她比大儿子了解这个孙女。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就是这丫头,她不信她舍得放弃这样一门好亲事。
姜似神情依然没有变化,平静问道:“莫非是季三公子要死了,需要我提前过门冲喜?”
冯老夫人一愣。
姜安诚嘴角忍不住翘起来。
不知怎么,听女儿这么一说,他似乎可以放心了。
“季三公子好好的,四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姜似的不按常理出牌让冯老夫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莫非是安国公或安国公夫人病入膏肓,需要我提前过门冲喜?”姜似再问。
“咳咳咳。”姜安诚以咳嗽掩饰笑意。
冯老夫人开始头疼。
幸亏安国公世子夫人没在这里,不然听了这丫头的话还不气死。
“安国公府上没有人生病。”
姜似一脸严肃:“既然这样,孙女就想不明白他们要把亲事提前的理由了。”
冯老夫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只得解释道:“是这样的,昨日季三公子与一名民家女游湖,不小心落水了。这事传出去两家都面上无光,所以才想给你们早日完婚……”
冯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打量姜似神色:“似儿怎么想呢?”
姜安诚不由紧张起来。
“不知安国公府打算如何安置那名女子?”
“已经闹出了这种事,当然只能让那女子做妾了。四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应当知道一个妾算不得什么,就是个会喘气的物件而已。”
姜似心中冷笑。
会喘气的物件?
季崇易为了会喘气的物件成亲近一年都没碰过她呢,这么一看,她连个会喘气的物件都不如。
“四丫头?”见姜似沉默,冯老夫人催促道。
姜似垂眸把腕上一对水头极好的玉镯褪下来,塞到姜安诚手中。
这对玉镯乃是安国公府下聘时送来的,当时姜似一眼就喜欢上了,便戴着没收起来。
冯老夫人面色微变。
姜似抬眸,对着冯老夫人甜甜一笑:“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听父亲的,父亲觉得我该继续戴着这对玉镯我就戴,父亲若认为该退回去,我也不留恋。”
第9章 赏罚
冯老夫人心底吃了一惊,仿佛不认识般盯着姜似直瞧。
姜似神色坦然,任由姜老夫人打量。
前一世她虽然没活过二十岁,可是遭遇的那些不幸比寻常女子一辈子经历的还多,当然不惧别人打量。
姜安诚神色舒展:“既然似儿这么说,那为父就做主了,退亲!”
一声“退亲”说得中气十足,姜似心头攸地一松。
“不行!”冯老夫人声色俱厉喊道。
本来指望孙女拿捏住长子,谁知姜似的反常让冯老夫人的打算落了空,于是毫不犹豫撕开了温情的面纱,声音冷硬如刀:“我绝不同意退亲!”
“母亲!”
“你不要说了!你可知道能与安国公府定亲有多少人羡慕?别说大丫头、二丫头在婆家被高看一眼,这一年来上门给三丫头提亲的门第都比以前强了不少。说白了,还不是瞧中了能与安国公府沾亲。老大,你就算不为四丫头着想,也要为咱们伯府考虑一下!”
“母亲,您的意思是为了伯府,就可以牺牲似儿的终身幸福了?”姜安诚反问。
“混账,这样诛心的话你也说!”冯老夫人身子一晃,扶着额头往后倒去,身边的大丫鬟阿福手疾眼快扶住她。
“母亲,您没事吧?”姜安诚虽不满冯老夫人的做法,可看到她这样还是紧张起来。
冯老夫人冷冷瞪着姜安诚:“你这个不孝子,竟认为我为了伯府不顾四丫头的死活!难道她不是我孙女?四丫头嫁去安国公府明明对她与伯府都是极好的事,你却为了一时意气要退亲!”
“我不是因为意气——”
“住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但似儿自幼没了母亲,难道我这当祖母的还做不得主?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安国公府理亏在先,你大可以为了似儿提些要求,但是退亲我不答应!”
冯老夫人一番话说得姜安诚心都是凉的,正要再劝,冯老夫人身边另一位大丫鬟阿喜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夫人,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他——”
“那孽障又惹了什么祸?”这个节骨眼上,姜安诚一听人提起姜湛头都大了,若是姜湛就站在他面前恨不得踢死拉倒。
阿喜面色发白:“二公子把停在咱们府门外的安国公府的马车给砸了!”
“什么?”冯老夫人头也不晕了,腾地站了起来。
姜安诚的怒火一下子烟消云散。
嗯,干得漂亮,混账儿子偶尔还是干点人事的。
“管事是吃闲饭的吗?还不赶紧阻止他!”
“老夫人,阻不住啊,二公子往咱们这边来了,管事不好带着人追——”
“来这里?”冯老夫人眼中闪过迷惑。
莫非那混账是来负荆请罪的?
冯老夫人很快发现自己想多了,又一名丫鬟奔进来禀报:“老夫人,二公子正往花厅里闯呢,婢子们快拦不住了!”
冯老夫人眼前阵阵发黑,这下子是真想晕了。
“跟我过去!”冯老夫人剜了姜安诚一眼,匆匆往花厅赶去。
“二公子,您不能进去啊,里面有贵客呢。”
姜湛一蹦三尺高:“我呸,什么贵客?侮辱我妹妹的人家算哪门子贵客?给我让开!”
姜湛一脚踹飞拦在他身前的丫鬟,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觉悟。
安国公世子夫人郭氏已经惊呆了。
“你是安国公府的人?”
郭氏不由站了起来,若不是见冲过来的少年实在好看,怎么也和土匪沾不上边,早就拔腿飞奔了。
“我乃安国公世子夫人,你是何人?怎能如此无礼?”郭氏试图与美少年讲道理。
姜湛一听还是个重量级的,而且是在自己家里逮到的,不揍白不揍啊,抡起脚边小几就砸了过去。
郭氏尖叫一声,白眼一翻就要昏过去。
门口丫鬟喊了一声:“世子夫人,您不能昏啊,我们二公子闹起来拦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