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绾快被她这个安抚方式给气哭了:“你怎么这样!”
人家安慰别人,都是好声好气地说话。比如说,让她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啦,拜托她体会一下自己的难处啦。这个女人倒好,甩出这么一句话。
你别委屈了,委屈也没用。
强权要压倒你,你又反抗不了,乖乖顺从吧。
这算个什么安慰?
明微一摊手:“我说的不对吗?”
对!就是太对了,阿绾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好啦!”明微终于良心大发的样子,“别气了,你这样生气他不会心疼吗?都是一家人,别这样折腾对方。有话就好好说,你们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彼此相依为命,还这样闹脾气做什么?”
阿绾听着她这句话,总管缓和了些。
这还像句人话。
紧接着又听她道:“我陪不了他太久,最后陪在他身边的还是你。亲人和爱人,虽说爱人会更亲密些,可亲人往往能更长久。所以,别生气了,你才是最后留下来的那个。”
阿绾一愣,抬头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所以你真的只是玩玩而已?想要始乱终弃?”
她越说越气愤:“你怎么能这样?公子这么喜欢你,你现在就想着抛弃他?”
明微没有解释,站起来笑摸她的狗头:“是啊!所以跟我较什么劲呢?反正我只是过客。名分什么的,留给你真正的嫂子吧。”
第394章 宗家
杨公子最近的生活,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穷奢极欲……
阿玄可能是良心发现,跟胡人打了个照面,发现手下这些家将加山贼,实在是太弱气了,于是经常带着他们出去操练,顺便就给猎许多猎物回来。
再加上冬天到了,西北这地界要是一下雪,那基本寸步难行,许多行商要么抛售货物回家,要么准备在高塘留一冬天。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高塘都迎来了一次交易的高峰期。
各地来的珍品流水一样送进城堡,年还没开始过,就已经提前办起了年货。
这些对杨公子来说不算什么,最让他流连忘返的,还是他的床……
“公子。”门外传来阿绾的声音,“杨通回来了,说有宁先生的消息。”
杨殊低咒一声,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明微睁了睁眼,困倦地揉了揉眼睛。
“没事,继续睡吧。”杨殊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明微没坚持,躺了回去。
这具身体的强度,跟杨殊比差多了。毕竟被当成傻子养了十几年,她接手还不到两年,再怎么练底子在那里。不像他,赖在床上不起来,纯粹是荒淫无度……
又稀里糊涂睡了许久,到转醒,外面天都暗了。
杨殊不在屋里,弄得明微有点奇怪。事情还没办完吗?
起来穿衣洗漱,打理好出屋,却见杨殊人在厅里。
他旁边是阿玄和阿绾,老掌柜杨有德以及侯良也在场。
明微踏进屋:“怎么了?”
老掌柜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亲近与恭敬向她行礼:“明姑娘。”
明微点点头,看向那个家将杨通。
她记得,杨通和宁休一起出去的。说起来,他们离开都有半个来月了,到现在还没回。
“宁先生出事了?”
杨殊点点头,说道:“杨通说,师兄被宗家扣下了。”
明微怔了下:“宗家?是白门峡那个宗家吗?”
“西北还有哪个宗家,自然是他们。”
她皱了皱眉:“不是说,西边商道出了点事,宁先生去处理纠纷了吗?怎么跟宗家扯上了关系?”
开口解释的是阿玄:“因为宗家也在剿匪。宁先生这次去,顺手把那边的贼窝给端了,正好碰上宗家公子在剿匪,说他过了界,就把人给扣下了。”
“哦。”明微想了想,“以宁先生的身手,真想跑肯定跑得了。他没回来,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冲突?”
“应该是。”杨殊眉头拧紧,“师兄只带了十几个人,他自己是可以跑回来,但别人就……”
明微看着杨通:“那你呢?是宁先生叫你回来报信的,还是宗家?”
杨通答道:“是宗家特意放我回来的。”
“这样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明微问,“宗家有什么要求?”
杨通看向杨殊:“他们要公子亲自去接人。”
明微纳闷:“这不是很明白吗?怎么这么久了,你们还在商量,难道有什么难处?”
杨殊说道:“这件事是很简单,但是去见宗叙,就不简单了。”
说白了,皇帝把他放到西北,最担心的就是他跟宗叙扯上关系。他可以大闹北天门,踩梁彰的脸,但如果换成宗叙,就不能善了了。
千万不能考验皇帝的信任,会死得很惨。
明微疑惑地问:“那宗家知道这个情况吗?”
在皇帝心里,不止杨殊是重点怀疑对象,宗家也是。他们已经三代把持左军,镇守白门峡,既有军功,又有声望,比梁彰那个土皇帝还土皇帝。
这样的将门世家,既是皇帝信赖的重臣,也是提防的对象。
而宗家一直很识趣,男丁十二岁赴边关,妇孺至死不出京城,不与重臣结交,不与勋贵结亲。
一家老小,人生的意义就是守住西北门户,从不僭越,生生活成忠臣良将的范本。
老掌柜慢声说道:“明姑娘说的,正是小的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宗家十分小心,公子此番贬出京城,他们就算不知内情,肯定也听过风声。照理说,他们应该敬而远之才对,不应该主动与公子来往。”
明微记得,杨殊贬到高塘来,梁彰曾经派人来慰问过。而宗叙,却是从头到尾没出过声,好像被贬来的是个无足轻重的马监,一点表示也没有。
这很符合宗叙的一贯作风,说明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这么说起来,这次的事确实有点奇怪啊!宁先生真的是被宗家扣下的吗?”
“是真的。”杨通答道,“扣下宁先生的,是宗家大公子宗锐,属下曾经见过,不会认错。而且他带的人,也千真万确是宗家军。”
杨家这些家将,都是长公主和老侯爷下血本教出来的将才。在这方面,他们的眼光不会有错,能不能打仗,是不是精兵,一看就知。
“那这事就有意思了……”明微看向杨殊,“你怎么想?”
杨殊沉声道:“师兄在他们手上,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怎么去,需要好好想想。”
明微笑道:“我看这个事,其实挺简单,你们别想太复杂了。”
众人将目光投到她的身上。
听她道:“宗家公子不是说了吗?我们越界了。”
她在越界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阿玄马上明白过来了:“对了!他们开始认真剿匪,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
宗家军那么强悍,为什么没有把雁山的强匪剿光?其一固然是这些匪徒狡猾,其二也是他们没有放胆去做。西北军的职责是镇守边关,剿匪是官府的活,所以他们一直以来剿匪的力度都不大,有点应付差事的意思。
而杨殊一来,就把雁山这一大片的山贼都给剿空了。于是右军也开始认真剿匪。
先前他们没有多想,还以为宗家是有人打头阵,才敢放心做。
现在一看,根本就是早早准备理由来的。
剿匪的好处很多,除了缴获的赃物,还有行商的供奉,以及商道打通带来的其他好处。
双方利益产生摩擦,起了冲突,似乎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
杨殊想着想着,就笑了:“难为他们准备这么久,就为了找一个理由。行,本公子成全他们!”
第395章 上门
宗家公子扣押宁休的消息,第二天传遍了马场。
逗留在城外的商人们都听说了。
他们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哎,听说宁先生这趟出去,让宗家给扣押了?”
“老兄,你的消息可真慢!我们大家都听说了。”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宗家为什么要扣押宁先生?”
“听说是因为剿匪起了冲突,宗家说宁先生跑错了地。”
最开始挑起话题的商人不满道:“宗家守边卫国,这个不用多说。宁先生剿的是盗匪,跟他们没关系吧?是不是管太多了?”
另一个比较圆滑的商人道:“也不能这么说。那边是宗家的地界,突然带兵过去,他们能不紧张吗?”
“可谁叫他们先前不认真剿匪呢?如果他们早早把雁山的盗匪给剿完了,就不用我们公子出手了,宁先生哪里还会过去?”
因为杨殊的到来,雁山商道重新打通,而且他还不欺压商人,甚至还会高价买他们的东西,这批转换商路,以高塘为重要据点的商人,已经很自然地跟着城堡的人,喊他为我们公子了。
“或许是有什么难处吧。”另一位商人含糊地说。
前头那个商人脾气却不怎么好的样子,直接捅破了这层纸:“先前不出力,现在公子打通了商道,他们宗家倒是想来占便宜了。啧啧!”
圆滑的那位忙道:“别这么说,宗家这么多年镇守边关,保家卫国,很不容易。”
“有什么不能说的?”那位却肆无忌惮,“咱们常年跑西北的人,谁心里没点数?他宗家是国之忠臣,可这些得的好处也不少啊!圣上每年都有厚赏,时时表彰,这还不够?他们跋扈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哎,倒也是……”
那位商人还不过瘾,跟这边聊完了,又找别人聊去了。
于是,短短一天时间,整个市场都传遍了。而这些商人,要么准备启程回家,要么跑最后一趟商。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遍西北,乃至传入京城。
到了夜晚,这个商人换了身装束,随着城堡里采买的下仆,从侧门进了城,一路直到城主府。
看到堂中的杨殊和明微,他撕掉脸上的伪装,露出侯良的脸庞,上前邀功:“公子,明姑娘,小的幸不辱命。今天过后,宗家仗势欺人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公子上门讨个说法,便是理所应当!”
杨殊转头吩咐:“阿玄,准备明日出发。”
“是。”
跟宗家见面,这事瞒不了人。杨殊深知,宗家一定是皇城司重点盯梢的对象,他前头去宗家,后头就会密探奏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