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策。师太早就属意策哥儿了。这些年暗地里培养了不少。”
“楚策……楚策!”楚肖将这个名字反复在口中念叨了两遍。
“所以,你是故意给我线索,让我去调查安国公府的。为的就是利用我把安国公府除掉,利用我给楚策开路吗?”
楚肖现在脑子里的那条线已经完全串联起来了。
他就说怎么可能那么巧,安国公府的香丸已经失传多年,突然冒了出来,齐妤拿着香丸来找楚策的时候,把楚策给惊喜坏了,因为这是能让安国公定罪的最强有力的证据。
找到了香丸,又找到了失踪多年的卢家后人,楚策还真以为是上天在帮他……
“什么开路不开路的。安国公府作恶多端,你除掉他们,也算是积德行善了。”齐妤坐在床沿淡定道。
可楚肖却淡定不下来,努力深吸几口气以后,才稍微好点,对齐妤道:
“你们处心积虑把楚策推上皇位,可有没有想过,他能做几天?他要兵没有兵,要人没有人,别说楚慕了,就是我,他也争不过。你信不信,你们把他推上去,不出十日,我便能再把他拉下来。”
齐妤连连点头:
“我信。你康王殿下的能耐,我是见识过的。”
“那你还费这周折干什么?”楚肖实在不解。
齐妤的目光落到楚肖那两条腿上,说道:“因为,你做不了皇帝。”
楚肖见齐妤在看自己的腿,笑问:
“你的意思不会是,我的腿是残废,所以做不了皇帝?”
齐妤似乎陷入了思绪中,口中道:
“你怎么会是残废呢?”
楚肖掀开两条腿上的毯子,两只脚从轮椅上放下,直接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用两条稳健有力的腿走到了齐妤面前。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前两天在慈航庵?”楚肖问。
齐妤看着他的腿,摇了摇头:
“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腿根本就没事。你跟那造反篡位的顺王本就是同谋,他怎么可能真的伤了你。只不过他也没想到,楚慕会完全不受威胁,当场一箭把他射穿吧。”
楚肖此刻脸上的表情相当好看,一直舒展的眉峰此时却真的蹙了起来,目光幽沉的盯着齐妤。
齐妤与他四目相对,展开一抹说不出是美丽还是狠辣的笑容。
“这就是你当不了皇帝的原因啊。安国公害死先帝,他的外孙连皇帝都做不成了。你伙同顺王谋反,你就能顺理成章的做皇帝了?”齐妤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楚肖确实很像,两个人都精于算计,精于演戏,但筹谋的道路很孤单,他们当然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算计能被更多人知道。
这就是一决高下的棋局,快要分出胜负时,总是令人激动的。
楚肖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齐妤的话确实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一件他自以为藏得很好,很深,没有人知道的事情,被齐妤这样轻描淡写的当面说出来。
楚肖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憎恨她了。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伙同顺王谋反?”楚肖咽下一口气,重整旗鼓。
只见齐妤紧紧盯着楚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跟顺王沟通的书信,我至今留着。前几日,已经交到了师太手中。这个证据可还够吗?”
“楚肖啊楚肖,只要有这个证据在,你这辈子都别想当皇帝了。哈哈哈哈哈。”
齐妤看着楚肖大笑起来,楚肖很想过去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笑,可是他现在因为齐妤的这番话,而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一种叫做‘挫败’的感觉在慢慢流失。
她就这么,生生的断了他的皇帝梦。
生生的。
第78章
“齐妤,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伤害过你,你为何要对我如此狠心?”楚肖让自己冷静下来。
齐妤收起了笑声,看着这个曾经青梅竹马的爱人,她确实爱过,但那是曾经,从他欺骗她,放弃她的那刻起,她就不爱了。
“你是这么觉得的?没有伤害过我?”齐妤冷冷盯着楚肖,说道:“当年我爹差点被刺客杀死,你敢说,不是你和顺王一起筹谋的?你想杀我爹,还说没有伤害我,未免太可笑。”
楚肖顿时哑口无言,他只说没有伤害过齐妤本身,可齐振南他确实动过杀心,可他也是没办法,齐振南掌管五城兵马和内苑禁军,若不除了他,又怎么可能成功呢。
“若说你刺杀我爹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那这次你给楚慕下毒,有考虑过我吗?你给他下毒是想引起他和齐国公府争斗,可可你却利用我,将我夹在其中戏耍。”齐妤毫不留情的揭穿:“楚肖,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别再拿我做幌子,我可不是救赎你良心的工具。”
楚肖苦笑一声:
“所以,你做这些事,就是为了报复我吗?”
“我报复你做什么,不是棋逢对手吗?既然你开了局,那我自然是要把棋下下去的啊。”齐妤说: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跟我说废话了,我突然不见,楚慕回来定要来找我。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找个地方埋了,神不知鬼不觉。不过那样一来,师太手里的信就要被她公之于众;要是不杀我,那现在放了我也不迟,我若平安回去,师太想来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你真是算无遗策,每一步都算到位了。可惜,你还是算错了一点。”楚肖忽然说道。
齐妤看着他,等待他揭晓自己算错了哪一点。
“你以为我今日抓你过来只是为了诏书吗?”楚肖在齐妤周身绕圈子,绕到齐妤身后,在她耳旁说道:
“要解我三哥身上的情蛊,需得要你的心头血,我那傻哥哥爱你爱的连他的命都顾不上了,一听要取你的心头血,他便宁愿不解了。”
齐妤听楚慕在耳边说这些,眉心微微蹙起,楚肖还在继续说:
“是不是觉得很感动?那个男人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可这又怎样呢?还不都是假的。他若解了蛊毒,鄙弃你都来不及,根本不会再爱你,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齐妤,我知你恨我,可有些事,我是必须要做的。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等到三哥的蛊毒解了,我们就能各归各位回到从前,你和我才是一样的人。”
楚肖说完这些,便想从身后抱住齐妤,被齐妤快一步闪开,对楚肖问:
“取我心头血,就能解楚慕的蛊?”
“是。”楚肖看着齐妤:“你舍不得?被他的虚情假意打动了?那都是假的,他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假的。”
“好。”
齐妤爽快的答应了楚肖的要求,让楚肖为之一愣,他腹中那些用来说服齐妤的话甚至都还没说完。
盯着齐妤看了一会儿,楚肖在判断她是真心还是试探,片刻后,楚肖道: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
“休息多一会儿?会尽快吧?”齐妤问。
楚肖点点头,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后,实在忍不住又回头,急道:
“齐妤你到底什么意思?你为了楚慕,已经到了这般迫不及待为他送命的程度?可他对你的一切,都是假的!还是说,你即便知道是假的,也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楚肖突然失态,齐妤冷眼看着他,楚肖上前扣住齐妤肩膀又道:
“你别这样看我,我给楚慕下蛊毒,若非因为你,我又怎会这般急着给他解毒?我就是怕你继续陷下去啊。齐妤,你清醒一点。”
齐妤挣脱开楚慕,往后退了一步:
“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也感谢你告诉我解他蛊毒的方法,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便是不给他解毒,我也能给他解。现在你面前的路已经不多了,要么杀了我,要么动作快些,在他没有为了找我把事情闹大之前,赶紧解了他的蛊毒,让他彻底忘了我。”
楚肖感觉自己被齐妤逼到了墙角。
可事情明明都是他一手算计和策划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他受制于人?
齐妤把一切都看的太冷静,她仿佛有情,又仿佛无心,究竟她在想什么?
楚肖觉得自己对齐妤的了解今日被全然推翻,他甚至不能肯定齐妤对楚慕是否有情。
但有一点齐妤说的确实没错,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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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大雨,把人的心情都下的抑郁起来。
楚慕这两天都在忙着保护定宁师太,也就是福宁大长公主。
安国公府垮台之后,朝中流言四起,楚慕无意参与,若非齐妤要求,他根本就不会管大长公主手里什么劳什子诏书。
好不容易将大长公主平安送入宫中,与丞相等一干老臣汇合。这一路上,大长公主与楚慕说了很多,也表明她想推同为先先帝血脉的儒王楚策上位。
楚慕没意见。
骑马回到府里,在檐下脱了被水浸湿的蓑衣,一边擦身上的水,一边看着檐下玉珠般的水滴。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楚慕一边嘀咕一边进门,问门房的人:“王妃在哪儿?”
门房的给楚慕打着伞,回禀道:
“回王爷,王妃这两天都住在国公府没回来。”
楚慕停下脚步:“两天没回来?”
“是。”
这齐妤,让他去出生入死的保护人,她倒好,连家都不待着等他,过分。
护卫们的都下马到屋檐下躲雨,连着两天在雨中奔波,有的年轻些的,都冻得脸色苍白了。
林钦持伞从王府走出,楚慕见他,讶然问:
“你怎么来了?”
林钦把手中的伞收起,掸了掸身上的雨水,笑道:
“原是来劝王爷的,可王爷不在府里,雨大我就在门房里间等了会儿。”
至于林钦来劝楚慕什么,楚慕自然知晓,刚要让他一起进门,就见几个厨娘各自抱着个木桶过来。
“姜汤来了。”
府里护卫们雨天出门,厨房就备着姜汤,等他们回来喝。
韩风接过一碗,说道:
“我们这也没通知,你们怎么知道熬姜汤的?”
厨娘一边派碗派姜汤,指了指楚慕身边的林钦,林钦说道:“自然是我让熬的。还给你们加了点板蓝根,趁热喝吧。”
说完,林钦走到厨娘面前,也给楚慕盛了一碗递过来:“王爷,趁热喝了,暖暖身子。”
楚慕接过红红的姜汤,奇怪的看了一眼林钦,嘀咕道:“你今日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