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青盯着王沅的肚子看,“今年真是喜气连连的一年,连着三位嫔妃怀孕,婕妤,要是您能沾点宸妃的喜气就好了。”
鼠尾忙说:“是啊,咱们明光殿要是有了小殿下、小公主,那就更热闹了。”
王沅笑道:“这可不是我想有就能有的,除了程美人之真的运气好,你看宸妃与张婕妤,那都进宫了三年才怀上。算了,别再说这些事了,就快回宫里,咱们珍惜光阴呀,再想想有什么好玩的。”
采青板着手指头数,“划船、骑马、爬山、烤肉……这些都玩过了,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了。”
鼠尾道:“奴婢算着今日是太子休息的时候,您不如去陪太子玩?”太子是未来的国之储君,王沅与太子交好,对于日后是大有益处。
王沅摇头,“算了,太子自有余家看顾,我是还不去凑这个热闹了,省得弄得里外不是人。”虽然李湛说让她看顾太子,但余家与太子利益紧密结合,怎么可能让外人沾手。
剩下的两日,王沅与公孙柔嘉又去骑过一次马,还打了一些狍子与兔子回来,当然她们两人射技并不太好,先由着侍从把小兽从林子里赶出来,这些狍子与兔子傻呆呆的,长得痴肥,王沅射了几箭,就射中了几只。
行宫凉爽,既然猎到小兽,当然是切片涮锅子,王沅与公孙柔嘉一拍即合,让人去把肉片了,然后再让人去准备涮锅子的其他东西。
王沅让人把胡端娘与林宝瑟请过来,胡端娘过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再过两日,咱们就回宫了,就为着宸妃怀孕,难道大伙儿都要迁就她吗?”
林宝瑟拉拉她的胳膊,“胡姐姐,你消消气,这事是陛下决定的。”
王沅招手让她们过来坐,“宸妃有孕是大事,回宫也无不可。”
胡端娘看了她一眼,“王姐姐,你说这些和稀泥的话又有什么用?”
王沅摊手,表示无奈,说道:“端娘,为什么宸妃怀孕,就必须打道回宫,你心里很清楚,发几句牢骚就算了,不可太过。”
公孙柔嘉道:“菜已经煮好了,坐下来吃吧。”
胡端娘突然道:“王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刚才那些话,我就是着急,这宫里接二连三有嫔妃怀孕,咱们四人一同入宫,却都没有喜信传来。”
王沅拍拍她的肩膀,“该来的自然会来的,多想也没用。”
……
两日后,终于到了回宫的日子,马车在路上行了一日,傍晚才回了宫。王沅在宫门前匆匆与王奉光道别,“爹,你要保重身体,咱们父女以后还有很多相见的机会。还有就是告诉姐姐,让她有时候进宫瞧瞧我。”
王奉光一一答应了下来,目送着女儿的马车进了宫门。
回到明光殿,王沅居然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在行宫虽快活自在,但论起舒适来说,确实不如明光殿。
金桂带着明光殿众人在门口迎接王沅,金珠与钱丰走了后,又补上了两个人,一个名为冬梅,另一个是小太监,名为庆丰。
采青与鼠尾去整理从行宫带回来的东西,王沅则让金珠给她说说她出宫的这段时间,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金桂道:“宫里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皇后免了张婕妤、程美人请安,张婕妤孕相不好,回了皇后娘娘,现在召了她的母亲入宫陪伴,程才人却经常去椒房殿给皇后请安,其他时候则是待在茝若殿养胎。皇太后生了一场病,皇后衣不解带地服侍了半个月,现皇太后已经是大好了。”
王沅进宫已有一年了,只在去年过年时,见过樊太后一面,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相貌跟冯宸妃有四五分相似,算得上容貌妍丽,可惜青春丧夫,一身青衣,不着任何首饰,不苟言笑,生生地让她看起来老了几岁,余蕴秀比樊太后还大一两岁,但樊太后看起来就想比余蕴秀大了五六岁一般。
从行宫回来,明日便要去椒房殿请安,王沅早早地睡下来,次日早起,梳妆打扮,穿上中规中矩的宫装,用过早膳后就带着采青等人去向皇后请安。
椒房殿今日人来得齐,连在养胎的张婕妤与程美人也来了。张婕妤盯着王沅上下打量,笑道:“哎呀,王婕妤,你晒黑了。”
王沅没想到她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气的反而笑了,“呵呵,张婕妤,你胖了,”
她凑近张婕妤的脸,“啧啧,脸上竟然有斑了,仔细看还不少。”
张婕妤没讨到便宜,于是摸摸自家挺起来的肚子,“怀孕了都是这样的。”
正好程才人走过来,同样挺着肚子,但是程姮娥仍然是清瘦的面容,从后面看过来就像是没怀孕一样,只是腰身粗了些,再仔细看她的脸,白皙柔嫩,毫无瑕疵。
王沅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张婕妤见到程姮娥样子,再对比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好意思起来,表情讪讪的,坐下来后就微微低着头,不再吭声了。
公孙柔嘉看着这一幕,忍着笑道:“沅儿,你真是促狭鬼。”
王沅小声地说:“她嘴巴太坏啦,哼哼,我估计剩下的几个月,张婕妤都不会出蕙草殿的大门了。”
冯宸妃来了后,皇后终于扶着满珠的手出来了,众人给皇后行过礼,皇后道:“平身,大家坐吧。”
余蕴秀笑道:“宸妃妹妹有孕了,今年真是喜事连,连着张婕妤、程美人,明年宫里要添三个孩子,这下子更热闹了,顼儿还和我说想要弟弟陪他一起念书呢。”
她神色平静,脸带笑容,看起来是真心因为宫里又要多三个孩子而高兴。
程美人笑着恭维道:“太子殿下着实是友爱弟妹。”
张婕妤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王沅诧异,这程美人何时与皇后这么亲近起来?
今日的重点就是三位孕妇,余蕴秀以过来人的口气,对她们说了一些孕中的注意事项,冯宸妃、张婕妤、程美人起身谢过皇后。
☆、第 53 章
53 第 53 章
待众嫔妃走后, 满珠将皇后扶到内室休息。余蕴秀靠在榻上,闭着眼睛养神。
满珠很担忧,“娘娘,是不是头又疼了, 奴婢去请御医吧?”
余蕴秀道:“本宫没事。”头痛是她的老毛病了,没进宫时,整日操劳、纺纱织布, 虽然累,但没有烦忧,心里踏实, 还有一个知冷识热的丈夫时时陪伴左右。
进宫之后,锦衣玉食, 万人之上的地位,但她心里是始终不踏实,睡得也不安稳, 于是落在了头痛的毛病, 让御医看了, 名贵的药材补品不知吃了多少, 但都没有多大用处。
满珠迟疑地说:“娘娘, 宸妃……”
宝珠走了进来禀告道:“娘娘,太子殿下过来向您请安了。”
余蕴秀忙坐起来, 脸上带一点喜色, “快,带他进来。”
李顼进屋后, 跪下给她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余蕴秀把手张开,“免礼,顼儿,快来母后这儿。”
李顼走过去,余蕴秀把他揽在怀里,摸摸他的脊背、手臂,擦看他的脸色,见李顼还是往日的模样,这才放心下来,“顼儿,母后真想你啊。”
李顼靠在母亲的怀里,道:“母后,顼儿也很想你,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西山行宫?”
余蕴秀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母后已经给你解释过了啊,你妹妹太小了,不能坐车,母后要留在宫里照顾她。”
李顼懂事地点点头,道:“母后,我西山行宫抓了几只兔子,让人把兔子皮毛带回来了,给您做脖套。”
余蕴秀摩挲儿子的头,心里甜滋滋的,“好好,我们顼儿是个乖孩子。”
李顼抿着嘴巴,很得意,“我还给了外祖母一张兔皮,还有王婕妤。”
“哪个王婕妤?”余蕴秀一惊,“在西山行宫不是外祖母照顾你吗?”
李顼道:“父皇让王婕妤陪我玩。母后,王婕妤可好了,陪我玩,还给我做好吃的,儿臣很喜欢她呢。”
丈夫已经不能完全属于自己,连儿子也……余蕴秀一阵晕眩,李顼急道:“母后,您怎么了?”
余蕴秀揉揉太阳穴,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母后没事。”
李顼跪坐在榻上,给她捶肩膀,余蕴秀心里暖和,握着他的手,“母后真没事,顼儿你这么懂事体贴母后,母后特别高兴。”
李顼捶了一会儿,又靠着余蕴秀坐下来,边摆弄九连环,边说:“母后,父皇说我又有弟弟妹妹了,还让我要友爱弟妹。”
余蕴秀点点头,问道:“顼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李顼想想自己的两个妹妹,大妹畏缩,小妹娇气爱哭,回道:“我喜欢弟弟,弟弟可以跟我一起玩儿,还可以……”看着母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余蕴秀心里叹气,“顼儿,你不可以整日想着玩了,你是你父皇的长子,已经有两个妹妹,之后还会再有三个弟妹,你要做好兄弟姐妹的表率,认真跟着太傅读书,不然连你的弟弟妹妹都不如了,那就羞人了。”
李顼有些委屈,他并没有整日想着玩啊,但是为了不让母亲生气,他还是乖乖地说:“母后,您放心,我一会儿好好跟着太傅读书,不会落到弟弟妹妹们后面。”
余蕴秀摸摸他的头,“这才是娘的乖孩子。”然后才让满珠送李湛去文思阁读书,想了想,又让宝珠送了一只白玉镯子去明光殿给王婕妤。
王沅接到镯子时还有些懵,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送她镯子。
宝珠笑道:“王婕妤,皇后娘娘说多谢您在行宫照顾太子殿下,特定送镯子以示感激。”
王沅道:“在行宫之时,大多都是乐成侯夫人在照顾太子殿下,我实在不敢居功。”
宝珠似笑非笑地说道:“王婕妤,娘娘赏赐,你就收下吧,这不负娘娘的一片心意。”
待宝珠走后,王沅将镯子扔给采青,“放着吧。”
采青仔细看了看,“玉色还不错,婕妤,您不戴上?”
“皇后赏赐的东西哪有不好的,”王沅道,“收起来吧。”
采青还要说什么,鼠尾拉住她,“采青姐,婕妤让你收起来就收着吧,皇后娘娘送镯子来应该是不再想婕妤与太子再有什么接触,不然婕妤去请安时,皇后当时就该说了,何必等到私下里在赏赐呢?还有你看那个宝珠,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真是讨厌啊。”
王沅有些烦躁,“好了,别说了,你们两人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采青与鼠尾禁声,轻轻地退了出去。
王沅坐在椅子,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心烦意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今日请安,皇后娘娘的态度,还有冯宸妃怀孕生子之后,后宫的局势可能又要变一变了。翻看史书,历朝历代,真正嫡后嫡长子继承皇位的,其实是凤毛麟角的。从目前看,李湛的皇位越坐越稳,他敬重皇后,宠爱太子,皇后与太子的地位从目前来看,极其稳固。可是另一方面宸妃怀孕,冯家人难道不会有别的想法吗?后宫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作法,王沅都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安然渡过,而不成为殃及的池鱼。
她与公孙柔嘉说起这件事来,公孙柔嘉道:“沅儿,你有没有觉得皇后变了?”
“哪里变了?”王沅问。
“你想想看,我们刚进宫时的皇后与现在的皇后。”
刚进宫时,皇后打扮朴素,作风低调,虽然将她们初入宫的家人子放在长信宫半年,但总的来说,对她们还算宽和大方,对于冯宸妃更是低调谦和,犹如姐妹般的相处。而现在的皇后,装扮华丽,更加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在国内推行《女训》,对待嫔妃更加严厉,行事渐渐高调起来。
公孙柔嘉道:“皇后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母,自然不愿意屈居人小,还有余家,一门四侯,而且余家还会尚了东莱公主,这是何等的荣耀。”
王沅叹息,“陛下是想尽快扶植余家。自古外戚与皇室的利益紧密联系,算是半个自己人,陛下他信任外戚肯定多于其他人。柔嘉,我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公孙柔嘉道:“我何尝不是呢?只希望尽快有个结果,我等也好安分度日。”
王沅恨恨地说:“若是有朝一日落到任人鱼肉的地步,我宁可自裁。”
“不会有那么严重的。”
“谁知道呢,卫才人现在还在北宫养病,出来的可能性遥遥无期。”
过了几日便是樊太后的寿辰了,自先帝过世后,樊太后深居简出,极少踏出宣室殿。在樊太后的坚持下,并没有办寿宴,李湛与余蕴秀带着三个孩子及众嫔妃来宣室殿给太后拜寿。
众人拜过太后之后就坐下来,王沅留神看着,李湛谨守礼仪,为了避嫌,为太后祝寿后便不再多言,由着余蕴秀与太后寒暄。樊太后并不愁苦,神情温和,拉着大皇子与大公主说了好些话,最后感叹道:“陛下将这天下治理的很好,先帝若是泉下有知,定然可以安息了。”
最后,众人告辞,樊太后道:“陛下,让宸妃陪哀家说说话吧。”
李湛顿了一下,点点头,“宸妃,你留在宣室殿陪陪太后。”
冯宸妃留了下来,樊丽华站起来给她行了半礼,苦笑道:“你我之间确实不知该如何称呼,如何行礼。”
宸妃握着她的手,道:“丽华,我们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两人虽然是姨甥关系,但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自樊丽华祖父、父亲被斩后,才渐渐淡了关系。
樊丽华挣脱她的手,淡淡地:“我姓樊,你姓冯,本是两姓之人,从来不是一家人。”
宸妃蹙眉,“丽华,你在这宫里这么久,只有比我了解的更清楚的。朝堂之争,哪有什么对错,只有技不如人,当年如果你的祖父不失败,那么死的就是我父亲了。而且,若不是因为你身上有冯氏血脉,你的皇后之位早就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