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润泽点了点头,神色严谨。
跳跃的灯火映入陈青云的眼底,他那晦暗不明的心思也时缓时急。
他终于明白嫂嫂忐忑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深思。
原来哥哥竟然当真如他那般意气风发,刚入军中就成为了萧将军的亲卫。
可惜战场瞬息万变,连萧将军都想不到,沙匪会跟鞑靼勾结,让他们腹背受敌,被困峡谷。
仿佛浪里淘沙,浮波起潮。酸涩发涨内心闷痛无比,陈青云垂下眼睑,一时间不知心情如何自处。
萧将军至今还记得大哥的名字,可见也是一位英勇无畏,心有担当的统帅。
可哥哥马革裹尸,嫂嫂入门守寡,一切又是那么地悲痛不幸?
“我嫂嫂当时可说了些什么?”
陈青云问道,面色冷峻,心中惶然。
徐润泽闻言,略带几丝敬佩道:“她说:萧将军不必如此,参军者,马革裹尸,血浴疆场。他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
“盼望将军早日打得胜仗,让活着的将士们也好早日返乡。”
“他不会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说得好!
“此等心胸,到让人忽略她是一位女子!”
齐瀚赞叹,越发觉得好友择的这位儿媳妇很是不凡,只可惜……
陈青云细细品味,只觉嫂嫂早已心死欲绝。
哥哥死了,可还有成千上万的将士依旧浴血奋战。
自艾自怜的嫂嫂似乎成为了记忆里的暗影,斑驳沉寂,不复始出。
送走徐润泽后,齐瀚留下了陈青云。
师徒俩泡上一壶雨前龙井,摆上白子黑棋,静谧无声地对峙着。
你来我往,你杀我逐,软塌上的矮桌上,无声地开启了一股厮杀的氛围。
“当年老太傅为我与你师母保媒,我曾想拜他为师,可他却与我说,此生不再收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沧桑,神色憔悴,眼眸凹陷,像是一位重病缠身的迟暮老人。”
“而那时,张金辰初入内阁便已经成为了礼部侍郎,三年后他荣升礼部尚书时,老太傅彻底关门谢客,不再过问朝政。”
齐瀚手中的黑棋敲击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经年旧事,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
能看出其中端倪的,亦是少之又少。
棋盘上,白棋已经围拢而杀,优势明显。
陈青云有意放恩师一条生路,手执白棋顺黑棋的势头拉开一道缺口。
“老师是想说,就算张阁老将女儿许配给萧凤天,很有可能是为了迷惑众人。”
“如同他早已跟老太傅撇清关系,却依旧以老太傅的得意门生自居?”
齐瀚点了点头,青云很聪慧,一点就透。
“从来没有人会给自己的女婿找不痛快,那个张磊确实不是他的心腹,然而那个张磊的一个庶妹却是成王的府姬。”
“姬妾这种暗线,寻常不会惹人注意,可必要时却会给人致命一击。”
陈青云蹙起了眉头,如今诸王争储,朝堂局势微妙紧张。
伸脚踏进去时,也许浑水翻天覆地,淹没头顶。
也许乘风踏浪,一路青云。
“再等等吧!”陈青云放下一棋,再次堵住了齐瀚的出路。
齐瀚眉峰皱起,似有不耐道:“秋闱中举,且行且等。”
“浪花一闪而逝,瀑布却直泄而下,冲击目光。”
“秋闱能不能中,我说了不算,破局而入者,先控局面,再行厮杀。”
陈青云话落,手中的棋子已经绝了齐瀚的后路。
齐瀚的嘴角抽搐着,气馁道:“你这运筹帷幄的心思放去朝堂,只怕是张金辰那只老狐狸都要忌惮三分。”
“啪”陈青云打乱棋子。
他的心思越深,他就越不安稳。
精于算计的人,永远都像是脆弱的薇草,浮萍飘零,无以为安。
“若我选,必定也会远离朝堂,育人为乐!”
陈青云叹道,神色不明。
“呵!”齐瀚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