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以后我的牛车还是我自己赶吧!”
李大爷甩袖离开,周围的人见他年迈,神色跟那些脸色灰败的村民不一样,下意识给他让出一条道。
“陈地,到底是不是你说的加价?”
“青山家的爹怎么说也是长辈,你是不是出言不逊了?”
“原来竟然是你们四个惹出来的祸,怪不得我说陈大宝他们三个怎么蔫得跟害虫的秧苗一样,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声声质问接踵而来,众人怒目而视,只差没有当场把陈地暴打一顿。
陈地干裂的嘴皮动了动,眼眸里涣散的光再次聚拢起来。
只见他握紧拳头,不甘心地咆哮道:“天那么热,赶那么久的车加二十文钱怎么了?”
“她不加就算了,还不让我们送菜,凭什么啊?”
“当初是她说收大家伙才到处种菜,现在她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些地里种下去的怎么办?你们花钱买来的怎么办?大家吃吗?可吃得完吗?”
陈地眼眸猩红,微凸的眼珠跟条恶狗一样。
陈家村的村民们已经没有多少火气可以煽动起来了。
原本高涨的怒火,自以为是的道理,据理力争的澎湃心情归于平静。
周围全是鄙夷嘲讽的目光,仿佛他们这群人就像是泥潭里挣扎的泥鳅,在那泥水里浸泡着,一脚下去便钻入泥洞里,上不得一点台面。
自卑,怯懦,不安,羞愧。
别人衣着整洁干净,说的话含枪带棒又句句在理。
他们衣衫佝偻,说的话语句不清又是非不明。
陈家村的人彻底安静了,除了叫嚣的陈地,许多人都知晓,他们冲动了。
这一仗,他们本以为雄赳赳气昂昂,一战必胜。
结果正主还没有出现,他们便被几个商贩骂得灰头土脸,再无斗志。
“呵呵,真是可笑,怪不得听说你们陈家村欺负人家孤儿寡妇!”
“人家陈娘子又不是非要你们送菜,嫌累,嫌钱少,心不甘情不愿可以不送啊,我们这么多人排队等着送呢?”
“再说了,人家给你们一个挣钱的门路,你们倒好,还嫌人家给的活计太累了,受不了要加钱?”
“哈哈哈!”
围观的众人大笑不止,看着那群灰头土脸的人像是过街老鼠一般。
“别跟他们罗嗦了,像他们这种人,陈娘子怎么还会要他们送的菜?”
“再说,如果陈娘子要他们的菜,我们就守在书院的门口告诉齐院长,到时候陈娘子管不到买菜这一块,谁还稀罕他们大老远累死累活送来的?”
其中一个挑夫挥舞着扁担,好像扬起的是胜利旗子!
“嗷呜,嗷呜,嗷呜!”
众人跟着起哄,个个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这些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一会维护小寡妇,一会又说要告小寡妇。
陈家村的村民们一个个晕头转向的,原本怀疑是小寡妇作怪的人也打消了那个想法。
“陈地,你的那些话跟族老和里正去说罢”!
“还有我们的损失,你们四个也要陪!”
“心里臜坏的东西,背着我们还想价钱,我呸!”
“我呸!”
陈家村的村民们对着陈地吐了口涂抹,随即甩手就走。
热闹的小门外不到片刻便走得一干二净,长康眨了眨眼,忽然就觉得这个陈青云十分厉害。
昨晚汇报以后还没有消息呢,今早陈青云就叮嘱让他看着师傅,别让她出去跟那些人对上。
原来早就安排了人。
“我连门销都拿下来了,结果就这样?”
毛仔愕然,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刘家兄弟尴尬地摸着手里的扁担,他们也以为要干架,结果竟然是看了半天热闹?
“关门,回厨房。”
长康出声,率先回去。
他得汇报情况。
所有人都走了,小门外再次清净下来,唯独那地上的泥印子在阳光下越发显眼。
云鹤书院高高的藏书楼上,两道俯仰的视线将小门外的一切纳入眼底。
“如何?是不是很厉害?”
“那些村民气冲冲地来,灰头土脸地回去,这下你总该知道我娘多年来横着走的原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