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无奈的轻叹,萧战尧抱着云姝朝皇宫走去。
翌日。
昨夜下过一场大雪之后,今日天空难得放晴,阳光从窗棂的缝隙中穿透进来,给幽暗的內殿带来了一丝暖意。
咳咳!
云姝轻咳了几声,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她浑身乏力的靠在榻上,觉得口干舌燥,转过头去时,却见昊天睡在云姝身边,岁月静好的模样,惹人疼爱。
听见云姝的声音,晓芳快步走过来问:“你昨晚与萧战尧干什么去了,一身的酒味?”
听了晓芳的话,萧战尧也凝神听之。
“王爷见我压力大了,便请我喝了些酒,不过……我似乎喝醉了!”云姝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后面的事情。
萧战尧咬碎了一口银牙,他就知道!
“呀呀!小美人,你学坏了哟?”晓芳笑得暧昧。
云姝轻轻的拍了她一记,淡声说:“你该去给我请个太医,我觉得不太舒服,可能是染上风寒了!”
听了云姝的话,张晓芳连忙伸手探了一下云姝的额头:“哎呀,你发烧了?”
晓芳的话音刚落,萧战尧已经移步到榻前,他伸手探了一下,冷声说:“小翼子去请太医,你去倒水来给她喝?”
太医来看过之后,确定云姝偶感风寒,给云姝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倒是太后,听说云姝生病,赏了些人参鹿茸,说了些关切的话,便带着昊天回了慈宁宫。
许是强撑了太久,云姝这一病,竟反反复复发了一天的高烧,到入暮时分也不见退烧。
这边一团乱麻,刚作死完的宋清岚又跑来榭雨殿大闹,云姝昏昏沉沉的,没精力应付她,不曾想,那小丫头,平日文文弱弱的,这会儿发起疯来,竟连张晓芳也拿她没法。
“宋清芳,你给我出来,今日我要与你鱼死网破,你这贱人,你竟让子龙哥哥对我下如此毒手!”当宋清岚得知自己日后再也无法做母亲后,便一直处于疯癫状态。
晓芳气得磨牙,可按照云姝的要求,她又不能真揍宋清岚,一时之间,榭雨殿竟没人能拦住她在榭雨殿骂街。
“怎么回事?”陈宏烈听闻云姝病重,特意赶过来看看,云姝没见到,却见宋清岚疯疯癫癫的在榭雨殿门口骂街。
见到陈宏烈,晓芳等人吓了一跳,皆跪下给他行礼,只有宋清岚,不怕死的凑到陈宏烈面前说:“陛下可知,宋清芳给陛下戴了一顶多大的绿帽子?”
“陛下,二小姐她疯了,竟说出如此不堪的话语辱没我家娘娘,求陛下将她轰出去,赶回宋家去,免得她处处祸害娘娘。”三丫见状,连忙站出来阻止。
陈宏烈原本就对云姝充满疑心,如今听到宋清岚的话语,自然要问个究竟,他冷冷的剜了三丫一眼,淡声说:“你们让她说?”
“宋清芳没出阁之前,与田子龙相好,若是没有陛下,他们会是夫妻,哈哈哈哈没想到,最后田子龙变成我的了,我的,是我的!”宋清岚也是豁出去了,她那不管不顾的模样,让人害怕。
陈宏烈眯着眼睛,带着一身的怒气进入大殿,晓芳见陈宏烈来者不善,连忙跪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说:“陛下,娘娘发着高烧,您能不能不听这疯妇胡言乱语,待娘娘退烧之后,再与娘娘问个究竟?”
“滚开!”陈宏烈伸脚欲将晓芳踢开,却见云姝在小葵的搀扶下,从内殿走出来。
“陛下又要来臣妾这里耍威风么?”云姝轻咳了几声,而后淡声问。
见云姝确实虚弱,而且脸颊红得异常,陈宏烈忍住怒气问:“那你如何解释田子龙的事情?”
“臣妾与田将军虽是旧识,却从不曾有半点僭越,陛下若是不信,可让田将军过来当面对质!”云姝斜靠在小葵身上,虽精神不济,却一脸坦然。
陈宏烈没有动,他一个帝王,与臣子争风吃醋,简直有碍观瞻,可他心里却总是横亘着一根刺,他说:“宋清芳,那你的心为何不在皇宫?”
“臣妾的心在皇宫!”
“你不在,你压根就不喜欢这里!”原来,宿命真是如此,他欠下的,总有人要报还在他身上。
云姝笑了,笑得凄苦,笑得无奈。
“陛下说这话真是好笑,当初清芳不愿入宫,陛下逼着清芳入宫,可臣妾入宫之后,陛下真正将我当成宋清芳的时间,有多少?”
云姝的问话,终于问住了陈宏烈。
他深深地看了云姝一眼,淡声说:“你先养病,我们的账,来日再算!”
陈宏烈走了,在雪地里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
“小葵,扶我过去!”云姝指着宋清岚的方向,让小葵将她扶过去。
宋清岚眸子中闪烁着疯狂的光彩,她看着云姝,好像在说:“你不敢将我怎么样!”
云姝走到宋清岚面青,轻轻地替她将头发上的冰棱子取下来,柔声说:“宋清岚,我给你机会活命了,可你自己不珍惜,接下来你就好好感受一下,被自己心爱之人折磨的滋味吧!”
云姝说罢,忽然伸手,狠狠的拉扯宋清岚的一溜头发,用尽全力,将她的头发从头皮上扯落下来。
“此后,父亲再也不是你的倚仗,你将自己唯一的后路都堵死了。”云姝将那一溜头发丢在宋清岚脸上。
宋清岚看着云姝,眼里的恨意更加浓烈。
她说:“宋清芳,只要我不死,我就与你不休!”
“好啊,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站在田子龙身边,看着他为了我折磨你。”说罢,云姝领着所有人,当着宋清岚的面,关上了榭雨殿沉重的大门。
独自跪在风雪中的宋清岚,分明听到:“日后,榭雨殿不许这女人踏足半步!”
宋清岚恨恨的从风雪之中站起身来,转身往栖梧宫走去。
栖梧宫门前,刘公公见到披头散发走过来的宋清岚,傲然甩着手里的拂尘说:“宋二小姐,咱家奉皇后娘娘之命,知会宋小姐一声,日后还望姑娘不要再出现在栖梧宫,娘娘不与差点害死她弟弟的人来往。”
说罢,刘公公走了进去,对门房说:“将门关上,日后再不许这个女人踏入半步!”
哈哈哈!
宋清岚状似疯狂的大笑着,或许宋清芳说得对,王玲珑的下场,就是她的结果!
不远处,田子龙一袭黑衣站立的风雪中,看着宋清岚在栖梧宫门口疯狂大笑,他踩着深深的积雪走过来,站在她面前。
“是你……你,你怎么敢来见我?”看见田子龙,宋清岚就会想起那一碟害她再也无法做母亲的绿豆糕。
她扯着田子龙的衣摆,恨不能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我为何不敢来见你?”田子龙巍然不动的看着宋清岚,眼里有淡淡的讽刺。
“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对我下药,你给我下了这样狠毒的药!”
哼!
田子龙冷哼一声,将宋清岚扯起来,让她靠近自己,沉声说:“那清芳又对你做过什么?你这样狠毒的算计她?”
“她跟我争抢你,就是最大的错!”
田子龙笑着说:“她从来都没有抢过我,是我一直深爱她,可不管怎样,最后我还是得娶你,我们两个都是可怜虫,就该相互慰藉,跟我回家,我娶你!”
说罢,田子龙拉着宋清岚的手,一步步朝宫外走去。
榭雨殿。
萧战尧的探子来报:“王爷,适才属下在栖梧宫门口,见宋清岚被田香儿拒之门外,可田子龙却及时出现,不但承诺要照顾宋清岚,还说要与她成亲。”
萧战尧听罢,拧眉不语,他挥手让探子退下,自己眸色沉沉的看着榻上的云姝。
云姝这一生病,病了整整七日,反反复复高烧不退,这厢云姝病还不曾好,皇宫里却忽然爆发了血腥事件。
这日,清减了许多的云姝仅着一件白色中衣,披散着长发斜靠在榻上,萧战尧正一口一口的给云姝喂药,晓芳忽然冲进来,撞在萧战尧的手臂上,萧战尧握着药碗的手颤了几下,要不是他握得及时,那一碗药汁,非得从云姝的脸上整个泼下去。
“怎么了,晓芳?”云姝见晓芳难得这般着急,连忙伸手去扶她。
被萧战尧犀利的眼神瞪着,晓芳先是委屈的咬唇,然后又忍不住爆笑出声。
如此一来,萧战尧的脸色更加难看,他舀了一勺药喂到云姝唇边,淡声说:“她一天不疯都难受,休要管她。”
“谁疯啊,我告诉你,宫里爆出惊天大消息,说陈宏烈昨夜留宿端妃宫里,折腾了半天也没在进入主题,后来太医一查,说他不举了,不但不举,太医还查到,陈宏烈患有不孕症,但是那个混蛋,他一怒之下,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杀了,一个不留。”听到陈宏烈犯不孕症,晓芳觉得很解气,可听说他杀了所有的太医,晓芳又觉得无比的愤怒。
云姝与萧战尧互看一眼,心里一片了然。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陈宏烈竟会杀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他真是越发残暴了。
“那皇后那边如何?”云姝最关心的是田香儿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的反应。
就在这时,窗户被人打开了些微,然后一张纸条从窗户传进来,萧战尧起身去将纸条拿过来,他看了一眼,便交给云姝,云姝看过去,却见上面写着:“帝病田后大乱,欲杀太子。”
“田香儿想杀天儿灭口,求王爷救救他?”云姝伸手拽着萧战尧的衣袖。
萧战尧拧眉,冷声说:“你可知现在出手,我们很有可能会暴露,还能影响整个局势!”
虽然云姝一开始就说明她想要保住陈昊天,可那必须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现如今出手,萧战尧是绝对不允许的。
“田香儿想杀天儿,势必要筹划,若是现在就去,将天儿带到榭雨殿来,从地道离开,对局势的影响不大。”这几日云姝生病,没顾得上提早谋划,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这样做对局势的影响,可她却绝不允许天儿出事。
萧战尧冷冷的剜了云姝一眼:“你确定不影响?”
田香儿杀陈昊天,他们压根就无需再有任何作为,就能让陈宏烈与田香儿反目,他们只需煽动皇室贵胄,让他们将陈宏烈赶下高台,一旦出了宫,陈宏烈就任由他们宰割,陈国大乱,人心不稳,只要他挥剑南下,整个陈国就如同探囊取物,她竟说影响不大?
“求你,帮我救他!”云姝起身跪在榻上,眸色戚戚的看着萧战尧。
萧战尧不愿看她,转过身去,留给云姝一个决然的背影。
云姝赤脚踩下地,倔强的站在萧战尧面前说:“你救他,我给你剩下那半张图,你知道的,那图不但能助你收复失地,更能让你坐拥整个陈国!”
“林云姝!”萧战尧将她提起来站在自己的脚上,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她的名字。
云姝凄然低头,淡声说:“天儿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我若是不救呢?”萧战尧恶狠狠地问。
“那我就跟他一起死,反正我死了,你也会替我报仇的!”
萧战尧被云姝的话气笑了,他用手紧紧的箍着云姝的腰,冷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报仇?”
“你会的!”云姝忍着疼痛,语气轻柔的说。
萧战尧瞪着云姝,云姝也丝毫不惧的看着他,云姝本来就不曾大好,受了凉气,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这样惊天动地的咳着,萧战尧终于败下阵来,他将云姝打横抱起,粗鲁的丢在榻上,而后冷声说:“白玉同,去将那小子迷晕,带过来送出去。”
“萧战尧,对不起!”云姝在心里默默的说。
“萧翼,去探赫章宫!”此刻的萧战尧周身弥漫着黑沉沉的怒气,内殿的空气都跟着凝结成冰。
萧翼不安的看了云姝一眼,云姝对他摇摇头,顺便对张晓芳说:“晓芳,你也去打探一下,看田香儿的反应!”
“你确定我们走了,他不会“咔”拧断你脖子?”张晓芳可是深受其害的,她不觉得萧战尧能对林云姝格外宽待。
云姝对她笑了笑说:“没事的!”
整个过程,萧战尧都背对云姝站着,不曾看她们一眼。
晓芳离去之后,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云姝又伸手想去拉萧战尧的衣袖,可萧战尧却冷冷拂开。
与其说他在生云姝的气,还不如说他在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