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芳从另一头端着托盘走出来,淡声说:“我早就提议王爷将她逼出来,王爷却不相信,如今终于开窍了?”
“不是开窍,她若是感觉不到我的诚意,如何回头?”萧战尧知道,对于云姝这样的女人而言,被一再伤害与抛弃,她哪里还能再将真心轻付?
晓芳张大嘴巴,喏喏地说:“所以你用两年来表真心?”
“只要她回来,一辈子都等!”萧战尧说罢,便用手支着额头假寐,不在与晓芳说话。
这两年,晓芳也见过了萧战尧的思念,对他的怨气也消散无踪,只恨那该死的白非同,恨她不肯多给一点点时间。
隔日,金陵城中各处显眼的公示栏上,都贴满了林昊天病重,重金求医的告示。
一时间,民众议论纷纷,全都在猜测这位林昊天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多时,便有知情人出来说:“那是战王爷的义子,战王高义,不惜重金救一个小孩,真不愧是我们的战王!”
城北一个雅致的小院子里,挂着一个破落的牌匾,上书:“梅园”。
院子中一个花甲头发老头正坐在太阳底下搓脚丫子,他身后的院子里,有几棵正在绽放的梅树开得正艳。
那老头子抠了一会儿之后,就拍了拍手去揭锅盖,这时屋里忽然飞出一只梅花镖,接着便是一声清冽的女声说:“疯和尚,你不洗手?”
“老子现在不想当疯和尚了,老子想当师父,你叫老子师父?”
没想到,这竟是当年在洛水替云姝与萧战尧批命的疯和尚,他洗干净了脸,梳好了头发,换了身衣服,愣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这人说话还是那般颠三倒四!
他伸手接住梅花镖,恶狠狠的对着屋里说:“你这小疯丫头,就是个小疯子。”
“你是老疯子,我是小疯子,这不正好?”屋里的人说着,语气无比的轻快。
疯和尚用手抠了一下鼻孔,然后将鼻涕弹飞出去老远,很有成就感的傻笑了一阵才说:“老子当初真不知是犯了傻还是着了魔,竟将你这个管家婆给救了回来,这是要了老子的命哇!”
梅花形状的门帘子被人打开,却见一个的身影从里面打着帘子走出来,她穿着一身黑色罗裙,头上只簪着一银色黑珠坠子的发簪,拧着疯和尚的耳朵说:“疯和尚,你若再这般恶心,今晚上就别吃饭!”
疯和尚委屈的憋着嘴说:“不吃就不吃,老子去找隔壁阿花,阿花可喜欢我了!”
说罢,疯和尚逃也似的离开院子,朝大街上走去。
待疯和尚走后,站在梅树下的女子转过身来,怔忡的看着远处战王府的方向发呆。
她,赫然就是萧战尧寻了两年的林云姝。
疯和尚被云姝赶出来活,一个人在大街上闲逛着,走着走着,他便看到街上贴满了告示。
疯和尚眼珠子转了转,对那守在告示身边的官差说:“这要是治好了,战王爷给多少银子?”
“黄金一万两!”那官差比了五根手指,疯和尚看得眼睛都直了,仿似人家那官差的手就是一万两黄金。
他掰着肥嘟嘟的手指算:“我要是有一万两黄金,我就可以把阿花娶回家,还能去宜春院赎两个花魁回来给我搓脚丫子,哎呀呀,这交易美哉美哉,小哥,我要揭榜。”
“大爷,这可不是过家家?”官差怎么看都不觉得这老头子像个能治病的。
疯和尚一拍大腿,便撒泼着说:“老子治疗的是你们战王的心病,你若是不带我去,你会损失惨重的哟?”
那官差被疯和尚逗乐了,他说:“反正今日也没人揭榜,我就带你去见王爷,万一你将小公子的病治好了呢,我不也跟着沾光?”
说罢,便领着疯和尚,拿着告示朝战王府走去。
战王府。
官差站在门口对门房拱手说:“小哥,这位老人家揭榜,说能帮小公子治病!”
“哎哟,小哥啊,我们王爷要找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大夫,您就别浪费时间了!”门房说罢,便要关门。
疯和尚一听不乐意了,他指着门房说:“你将萧战尧喊出来,老子能治萧战尧的病,你喊他出来!”
“大爷,我们王爷没病……”
“你家王爷就是想女人想的,你去问问,他要不要见那个能治病的女大夫?”疯和尚说罢,便坐在门口……搓脚丫子。
那小哥一见这架势,心说完了,我带个疯子来,还想领赏,领死吧就。
那门房无奈,只好拿扫帚出来赶人:“疯老头,我们王爷脾气好,可不代表能容忍你在王府撒野,你快离开,要不然真打你了!”
“你打一个试试?”疯和尚说罢,便扯着嗓子干嚎:“萧战尧打人了,萧战尧大人了!”
他的干嚎声传得老远,萧战尧与萧翼在屋里都能听见,萧战尧打趣儿说:“老十三,你师父来了!”
“你师父,我师父能是这样子?”萧翼不服气。
萧战尧勾唇,刻薄的说:“你被张晓芳打的时候,嚎得比这大声多了!”
萧翼默!
“玉同,去看看怎么回事?”萧战尧话没说完,疯和尚已经闯了进来,拎着鞋拔子便丢在萧战尧的桌案上。
萧战尧微微拧眉,一抬头却见那疯和尚站在拱门前对他呲牙:“紧邻兵马壮,萧郎玉面寒,多年不见,过的可好?”
“你……”萧战尧思量了片刻,忽然快速移步到疯和尚面前问:“她呢?”
“哟,你还知道是老子救了她啊?”疯和尚指了指自己的鞋拔子,示意萧战尧将鞋拔子给他还回去。
萧战尧一心记挂云姝的下落,自然而然就将鞋拔子双手奉上,正在这时,门房与那小官差追着疯和尚进来。
疯和尚指着小官差说:“这小子不错,胸襟广阔,不以貌取人,待人亲和,可重用,那个,只会辱没了你大将军王的威名,扫地出门去!”
“玉同去!”萧战尧听罢,便吩咐白玉同去做。
小官差没想到,萧战尧竟真的信了这疯老头的邪,跟着白玉同屁颠颠的就走了。
疯和尚心里舒坦了,便围着萧战尧转了两圈,然后神经兮兮的说:“少年郎,憋两年了,辛苦么?”
萧翼在一旁嘴角直抽抽!
“求前辈指点!”萧战尧躬身给疯和尚行礼。
哎!
疯和尚叹息一声,做为难状:“你是不知道啊,那丫头凶悍得很,稍有不慎便对我又打又骂,还不给我饭吃,我若不是受不住了,也断然不会出卖她的。”
疯和尚说完,便眨巴着眼睛看萧战尧,好像在说:“你快表示表示啊?”
“萧翼,去取金子来!”萧战尧岂会不懂?
哈哈哈哈!
疯和尚一听有戏,立刻就乐了,他对萧战尧说:“她现在可是性情大变,你要小心着点,你看我,都被她骂成胖子了。”
“求前辈赐教!”萧战尧耐心快用罄,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中蹦出话语来。
好吧!
疯和尚双手一摊,一副不听老子言,你吃亏在眼前的样子,将地址告诉萧战尧。
他话音刚落,萧战尧就行如一阵风飞掠出去。
“我老头子今晚上不回去,你慢慢玩!”疯和尚说罢,还对萧战尧挥挥手。
若不是萧战尧定力足够,被疯和尚这样赤裸裸的暗示一番,只怕得要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可他是萧战尧啊,他只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稳当当的朝远处飞掠去。
城北梅园。
萧战尧掠入梅园,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用他不熟悉的语态说:“疯和尚,你又被阿花赶出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萧战尧疾步走过去,将帘子撩开,便走进里屋。
云姝抬头便是一鞋拔子朝萧战尧飞过来,口中还骂骂咧咧:“让你少去招惹那些小老太太,你非不听,作死是么?”
萧战尧微微侧过身体,躲过了云姝那致命一鞋拔子,云姝那曾想,他们两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转身便要逃走。
萧战尧寻了她两年,岂容她这么容易就逃走,他欺身上前来,勾着云姝的纤腰便将她往怀里拉。
可此时的云姝也已经不是当年的云姝,见萧战尧来硬的,她气得直磨牙,伸手便是一拳砸过去。
云姝这一拳砸下来虎虎生风,若是一般的人,非得被她砸出个好歹来。
萧战尧伸手握住她的拳头,调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这么彪悍?”
云姝不与他废话,一拳砸不死你我就出第二拳,总有一拳能砸死你!
萧战尧哪曾想,才两年时间不见,云姝竟将自己练成了一个武林高手,以萧战尧的推断,以云姝现在的实力,只怕萧翼都不是她的对手。
“还有更彪悍的,你要不要尝尝?”云姝一见到萧战尧,就会想起当年那张后会无期的纸条,既是后会无期,他又何必寻来?
越想越气,云姝出拳就越是凶狠!
可萧战尧一听到“尝”,就联想到了疯和尚的暗示,一想到那事,他就兽血沸腾的一把抓着云姝,轻轻用力一拧,云姝就没了力气。
见状,萧战尧手疾眼快,拧着云姝便将她丢在榻上,自己也欺身压了上去。
手被他制住,云姝气不过,便用脚踹萧战尧。
嘶!
萧战尧被云姝踢了一脚,疼得呲牙,疯和尚说她性子大变时,萧战尧还不信,可如今看到,这哪里才是大变,简直就是天翻地覆的改变。
“云姝,我找你两年了,你就这样待我?”萧战尧承认,现在的他,制不住云姝。
云姝咬着牙冷哼一声:“哼,当初说后会无期的人,可是你,是你!”
“那是误会,我当时不知道白非同那么大胆,她竟敢将你独自抛下,这事我完全不知情,这晓芳他们可以作证,你生气我可以理解,毕竟是我御下不严。”
萧战尧压着云姝,原本想腾出手来干点啥,可手刚腾出来,就被云姝挠了两爪子,吓得他不得不将手放回去,将云姝的两只手都压在头顶上。
“你说……是个误会?”云姝不敢相信,这两年时间,自己逼着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么辛苦才换来这样彻头彻尾的改变,可萧战尧竟跟她说,这是一个误会?
萧战尧点头,慎重的说:“你说的后会无期的纸条,应当也是北非同私自模仿我的笔迹写的,当时我看着你从城楼上跳下来,想要去救你,可玉同和萧翼拉着我……”
那些往事,萧战尧知道云姝不想回忆,所以他不再提。
“你说……是误会!”云姝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简直无法面对。
萧战尧看着云姝眼角氤氲着水雾,心疼得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眉心说:“云姝,我早就放不下你了!”
听到萧战尧的话,云姝的心,终于还是软了,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萧战尧说:“所以,我那么辛苦的改变自己,改变生活,其实只是一场误会?”
呵!
萧战尧搂着云姝,亲吻着她的额头面颊,柔声说:“没事,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嗷!
萧战尧这厢刚刚说完情话,那厢云姝就一脚将他踢到榻下,她揪着自己的衣襟,屈辱的说:“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除了这一件事,其他的我都答应你!”萧战尧疼得腰都直不起来,可还是走回来,将已经爬起来的云姝牢牢锁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