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鸣,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这次考得好,你就把平板吃了,你记得吗?”
江一鸣看看手里的平板,看看现在不知为何变得咄咄逼人,让人畏惧的江一甜。
“我、我才不会吃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凭什么听你的?奶奶你看,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羞辱我!”
“你这说的什么话?”江老太太看江一甜提这事,当即就不干了,“你弟弟的玩笑话你也当真?他年纪这么小,你让着点他啊。”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已经初三了,马上15岁,六月就要中考。您觉得他还是小孩子吗?更何况,我怎么让他?他在这儿胡说八道,我还能捏着鼻子忍了”江一甜语气平静冰冷,转向了瑟瑟发抖的江一鸣。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你觉得我在‘羞辱’你,当初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话来对我?不过也是啊,从小到大,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有‘尊重’可言吗?你不只是没把我当姐姐看,你压根就没把我当人看。”
“甜甜,这话过了吧。”听江一甜这么一说,冯曼曼可就不乐意了,她红着眼眶,就像是受了什么莫大委屈一样。
“过了吗?我倒还觉得不够呢。”江一甜深吸一口气,“江一鸣,我可没说要你吃掉平板。我只要求你,就你说过的那些话,向我道歉。保证再也不犯。”
过了十年了,她以为自己能坚强到平静地对待这些所谓家人带给她的压抑,但是她不能。
有些来自精神上的伤害,甚至大过**上的。
她能面不改色看着丧尸大军兵临城下,但是终于倾诉出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痛苦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不行,不能哭。她告诉自己。
你不能因为这个哭。
“我不!凭什么?我凭什么跟你道歉?”江一鸣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一样,涨红了脸咬牙切齿。
江一甜咬着牙,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一字一顿:“就凭你做错了。现在,立刻,给我道歉!”
江一鸣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老太太,江老太太刚想开口,就被江父打断了。
江父看着女儿微红的眼圈,一时间竟是难得地升起了一丝怜爱。
这个女儿向来就是绵软的性格,如果不是被欺负狠了,怎么会说出这么凶的话来?江一鸣也是,明明做错了,连道歉都不行,也不知道是谁惯得。
“江一鸣,给你姐姐道歉。以后这种话,我如果再听到,我就打断你的腿,你听到没有。”任谁刚刚忙回家,听了一耳朵官司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江一鸣搅合出来的,江父的心情相当暴躁,“这个家有点家的样子吗?我一回来你们就开始吵?妈你也是,一鸣都这么大了你还天天惯着他。上次我就说过,怎么现在还是这样?”
这个家为什么没有家的样子,到底是因为什么,您心里没点数吗?
江一甜撇撇嘴,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再忍一忍。
江一鸣听到江父话语严厉,心里就是一虚。
他敢在老太太面前撒娇糊弄,也知道亲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对这个几天才能回来一次的父亲,他从来都是畏惧的。
可恶,为什么爸爸不信他。
江一甜这个趾高气扬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是作弊?
她就是为了要羞辱我的。
她是女孩,明明应该哪里都不如我的。凭什么我要向她道歉?
他心里想得再多,但是在江父面前,他还不得不低头。
“对不起。”江一鸣低着头、咬着牙,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尽管是这样,他还是因为向江一甜道歉的羞辱,脸涨得通红,眼圈也红了。
“请你大点声,并且保证再也不犯。这么点声你说给谁听呢?”江一甜没打算放过他。为了她以后的清净日子,这次她绝对要让江一鸣知道点厉害。
“对不起!”江一鸣一闭眼,大声喊了出来,“我再也不说你作弊了……呜呜呜!”说到后半截,他眼泪就流下来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抹起了眼泪,把老太太心疼得连声叫着心肝,又给他搂怀里了。
“那这次我先放过你。如果有下一次,你知道后果的。听见了没有?”江一甜就和没听见他哭一样,平静地将笔记本塞回书包里。
“听见了。”江一鸣的声音细若蚊鸣。
江一甜上楼去了。
江父瞧着这儿子不着调的样子心里就来气,他在楼下把江一鸣又骂了一顿,勒令冯曼曼管教。再这么下去,这儿子就要给养废了。养出这样一个性子,以后公司可还怎么留给他呢?
还有江一甜。
他看着江一甜上楼回房间的背影,心里还盘算着。
他这个女儿长得漂亮,现在成绩也好起来了,也算是能拿的出手。回头毕业找个好人家嫁了,也可以帮衬帮衬家里的生意,帮一帮自己兄弟。
可她现在和一鸣关系这么紧张,脾气也打了起来。
这么下去,她以后嫁出去可怎么帮衬弟弟呢?
不行,还是得磨一磨她的性子。
*
第二天一进班门,江一甜就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你怎么物理和数学考这么高,都上90了!英语也进步了!我就不行了……我物理这次没考好,甜甜回头给我看看你的卷子。”何淼拿着自己的错题本埋头苦干,头疼地看着物理大题。
几个平时垫底的难兄难弟过来问她考试进步的秘诀,江一甜也没藏私,把笔记拿出来给他们看。
“最近有个朋友帮我补物理,练的都是学过的题型,所以考的好一些。我这个脑子,没做过的题型我恐怕就要凉。”江一甜解释,指了指自己的物理笔记。
“谁啊谁啊,哪个朋友?咱们班的吗?”何淼好奇地问,翻开那本笔记看了两眼。笔记内容详尽,题型总结的也清晰明了,做笔记的人用功,讲解的人也用了不少心思。
“崔泽之,就是每天下午过来蹭课那个旁听生。”江一甜回头看了看教室的后排,崔泽之这几天常坐的位置是空着的,他下午才过来。
“哦——我还以为他不太好相处呢,平时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没想到人这么好,还帮你补习啊?”何淼挤眉弄眼,暧昧地拖长了声音,“怪不得你和他那么熟!快快快!老实交代,怎么认识的?他这么厉害,来这里上什么课啊?”
没来由的,江一甜被这调侃闹得脸颊有点发热。
结果不光是何淼,就连前排几个同学也好奇地扭过脸来。
七班的人对崔泽之简直快要好奇死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崔泽之和他们完全不一样。
头一次露面,他虽然生着病,但是身边跟着一个保镖,还有校长客客气气地陪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且他不光长的好,那一身矜贵气度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教养出来的。
平时这不多的相处里面,他们也能看到崔泽之虽然看上去温和,但是骨子里带着些内敛和疏离。他说是来这里旁听,其实压根就没在听课,手里总是捧着本看上去就很难懂的书。
这个架势下,也不会有人过去自讨没趣的。
“他哪里不好相处了?”江一甜有些奇怪。
“看上去哪里都不好相处好吧!我们压根都不敢上去跟他搭话啊。”另一个活泼一点的女生接了话茬,“昨天中午他过来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女生过去找他搭话,他真的超——冷淡的啊。”
“是啊,语气超级客气超级礼貌,每句话的潜台词都是‘你打扰到我了,我现在还有事,下次也不要找我了’,这怎么叫好相处嘛!”李媛也凑过来抱怨。
江一甜一脸茫然,有点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
难道我认识的是个假崔泽之?
晚上她在崔家厨房里头,一边搅拌熬煮着吉利丁片,一边把白天的话当成玩笑话来学给崔泽之听。
崔泽之好奇棉花糖的制作过程,站在她边上伸头看,听到她这么一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出去拿了本书捧在手里,有样学样。
“她们说的是这个样子吗?”
江一甜回头一看,崔泽之正靠着厨房的立柜,垂着头将手中的书本翻开一页。
她能看到他的侧脸,还有低垂的眼睫。他捧着书的样子沉静得就仿佛入了画,是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觉,甚至让人觉得,他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她似乎明白了班里同学的感觉。
然后崔泽之打破了隔膜,他抬起头对她眨了眨眼,弯起眼睛笑了起来:
“看吧,我超级不好相处的哦。”
“不好相处的人没有棉花糖吃。”看他这样,江一甜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不好相处的崔泽之同学还是吃到了棉花糖。
晚上的棉花糖是用新碟子装的。
软绵绵的棉花糖做成了猫爪的形状,浅粉色的点缀就像是小猫爪子上柔软的肉垫。这样又q又软的糖果被装在精致的点心碟里,看起来简直可爱极了。崔泽之捏了捏、又按了按,竟然有些舍不得吃掉了。
“你说这个广告,做点心怎么样?糯米糍,小糕点,这么看起来用新碟子摆盘很好看诶。”江一甜提议。她有些好笑地看着崔泽之依依不舍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棉花糖,然后瞬间被内里酸甜的自制草莓酱征服了。
“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崔泽之还沉浸在棉花糖里不能自拔,甚至还想吃新的点心。
“那我试做一下,你帮我看看效果。”江一甜说完,挽着袖子就去厨房了。
棉花糖甜蜜的滋味融化在舌尖,咬一口,又软又棉。
崔泽之心情格外的好。
当天晚上,美食博主甜姜的粉丝们又遭遇了崭新的棉花糖攻击。
崔泽之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一边刷着微博,欣赏着江一甜微博底下粉丝们的哀嚎,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不好相处什么嘛,本质还是个幼稚鬼。
对此,江一甜评价。
江一甜本来想趁早把广告的事情给做完,她录了一点制作糯米糍的过程,但是时间还不太够,她准备第二天继续。
第二天中午午休的时候,她还在构思着这条微博的文字内容要怎么写,班主任陈老师就进了教室,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看着陈老师郁郁的脸色,江一甜直觉有些不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进办公室,江一甜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办公室里面有一个陌生的老师,见她一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她:“江一甜是吗?”
“我是,请问怎么了?”江一甜有些疑惑。
“我是校长办公室的张老师。昨天校长信箱里面塞进了一封匿名信。举报你在月考作弊。你对这个有什么想说的吗?”张老师拿出了一封拆封的信件。
“有证据拿证据,没证据就是污蔑。这里面提供证据了吗?”江一甜语气平静,甚至觉得有一丝丝好笑。
怎么又是这种事?
“我不觉得江一甜会作弊,这次月考查的很严,每个班我们都盯得很紧。”陈老师解释,“江一甜这次进步确实很大,但是她这段时间学习的都很用心。”
张老师把匿名信递给了江一甜。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是,接到这种举报信,我们都要一一核查。”
江一甜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