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声气,最后还是揉了揉额角告诉三夫人:“要去也可以,只是要看好小五和小六……也别胡乱搭话,她们年纪也不很大,一个十三,一个才十二,缓一缓也不耽搁什么,不要病急乱投医失了分寸。”
老太太已经把话点明到了这个地步,三夫人马上就明白过来:“是,您放心,媳妇儿心里有数的……”
过了一会儿三老爷却也过来了,他是来跟卫老太太说最新的局势的,等三夫人出去了,他才拉了把椅子坐在卫老太太下手,神情严肃的看着卫老太太说:“今天…荣昌侯也去了……”
曹文他们这些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明知道隆庆帝对荣昌侯一家的感情!
何况还有宫里的三皇子和冯贵妃呢!
卫老太太觉得诧异,身子稍稍前倾,皱着眉头问:“圣上没有动静?!凤藻宫没有动静?!”
三老爷紧张的连声音都是紧绷绷的:“三皇子病倒了……娘您知道孔氏的父亲是供奉,听他们传来的消息说,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已经蜂拥待命了……”
就在这个时候,三皇子病了?!
是为了冯家的事吓病的,还是旧疾复发?
卫老太太敏锐的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半响后才无言叹了口气:“山雨欲来风满楼……算了,等明天再看吧。”
等到了第二天傍晚,三老爷带回来的消息就更让人精神紧绷了:“荣昌侯一去,荣昌侯夫人也上吊追随,现在荣昌侯嫡次子、现任五城兵马司副千户冯嘉盛早朝的时候跪在太极殿门口求情陈冤…说冯家冤枉……”
卫老太太吃了一惊:“荣昌侯夫人也去了?!”
这可不像是这位老诰命的作风,她可是比荣昌侯和世子都彪悍许多的人物,世子和荣昌侯都死光了,她也不可能死的……
三老爷说的有些艰难:“是…可是依儿子的意思,恐怕不是什么追随荣昌侯去了,还是被曹文……”
卫老太太眯了眯眼睛:“他们就这么横行无忌?!圣上不管?!”
纵然他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这样做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且绝情了一些。
说冯家行巫蛊,可是根本没有切实的证据,不过是御史们风闻奏事罢了,这案子还没开审呢,曹文就这样对冯家赶尽杀绝,他是真的不怕日后三皇子报复吗?----不管怎么说,隆庆帝只有三皇子这一根独苗了啊!
“管的。”三老爷压低了声音,生怕惹得卫老太太更加暴怒,连忙道:“圣上大发雷霆,当众斥责自责的曹文,说他疏忽职守,竟然让囚犯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尽,说他不堪大用,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还让三司开卷重审此案,并且让郑王监审……”
卫老太太被弄得有些糊涂了:“为什么是郑王监审?!”
这几个兄弟里,从前隆庆帝走的最近的可是临江王,不是郑王,为什么现在却把这事交给郑王来做?
郑王那个胆小怕事的样子,他能监审出什么来?!
三老爷神情古怪的看着一直一个字都不曾开口说的卫安,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连这么机密的话都叫她听,晃了晃神才苦笑着摇头:“这儿子就不知道了……”
帝王心术,谁说的准呢?
还是一直没开口的卫安冷静镇定的笑了一声,终于开口说了三老爷进来以后的第一句话:“因为郑王没有儿子,因为郑王一进京就遭了刺客,也因为现在郑王在藩王里面,是最弱的。”
三老爷就悚然而惊,直觉的想要摇头,可是头脑却下意识的把卫安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个遍,而后才不得不悚然而惊。
不得不承认,卫安的分析是最有可能的。
卫老太太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卫安就说:“我觉得这回曹文他们做事有些古怪,逼得太急了……”
她知道三老爷是个很知道轻重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且跟卫家利益完全一致,也就并不不避讳他,见卫老太太和他都朝自己看过来,就一字一句的道:“这不像是他们的作风,曹安向来是很谨慎的,别的司礼监的太监都趾高气扬的恨不得横着走,可是他却谦虚的很,到了内阁见了众大臣,还都要点头哈腰的喊一声阁老……这样的人,忍得了这么多年,忽然却这么高调起来?让人来寻他的错处?”
卫老太太若有所思,手指敲在桌案上,久久没有说话。
今天去做那个什么拔罐了,也不知道有用没有,就稍微晚了一点。从明天开始应该会慢慢固定时间更新,大约在上午下午就会完成,我晚上不能熬夜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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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惊心
听卫安这么说,那曹安就是故意让曹文显得这么急功近利的?可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三皇子不管得不得隆庆帝的喜欢,他就是隆庆帝唯一的儿子,隆庆帝再疑心病重,也不可能放弃这个儿子-----一国之君没有后嗣,情况就堪忧了。
既然如此,曹安为什么要这么做?
卫安面不改色,她记得曹安,后来他被沈琛一箭射死在了城墙上,并且把他的人头割下来示众,而且还把他的祖坟都给挖掉了,可见沈琛对他之憎恨。
碰巧她还记得一些事。
那就是上一世方家也倒了大霉,那个总是给家族不停惹事的承恩伯是方家倒霉的根源…
她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看着三老爷和卫老太太,迟疑了片刻才说出来:“我有个猜测……”
卫老太太看了一眼三老爷,见他全神贯注的在听,显然很是在意,就催促她:“快说。”
“或许,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
卫安做了个假设,这个假设,是把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都串在一起,她看着卫老太太和三老爷勃然色变,才下了总结:“会不会,从设计孔家进而设计大姐姐开始,就是一个局?他们想对付的不止是我们家,或许还有…冯贵妃、三皇子?”
三老爷马上就摇头:“这怎么可能呢?除非他们是疯了,谁不知道三皇子是冯家的外孙。”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卫安的眉眼很平静,这份不符合年纪的平静镇定给她的话增加了不少的可信度:“当初我记得三皇子深夜要见圣上,可是圣上不见,因此曹安出来阻挡-----当时二皇子是还在的,因此曹安对着三皇子并不算是恭敬,甚至有些嚣张。三皇子脾气暴躁,还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总有一日,本皇子要亲自取你的狗头!’……”
三老爷根本没有听过这些传闻,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小七,不许胡说!”
心里却升腾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恐惧感-----卫七说的有板有眼的,不是胡说,哪个十岁的孩子能说出这些话来?同样年纪的小姑娘们,恐怕连家族的立场都还不怎么明白……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卫老太太已经先开口了:“你的意思,曹安是另有打算?”
否则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到朝冯家下手?
她又有些疑惑,也跟着摇头:“不,不可能的,就算是这样,那他咬死了冯家不就是了?冯家是不能囫囵脱身的,现在冯家最重要的主心骨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三皇子又病了,以后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那他又怎么会做的这么绝让圣上决定开卷重审呢?他毕竟是贴身伺候圣上的,给圣上吹风是极容易的…”
所以这么多人才畏惧曹安如虎,就是因为他跟隆庆帝如此亲密。
卫安脑海里的那根线却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她才忽然问卫老太太:“祖母,临江王府办堂会是不是也请了咱们?”
卫老太太和三老爷都有些被她给绕晕了,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卫安就叹了声气:“那恐怕,我们是非得去一趟不可了。”
原先跟沈琛定下的见面之约恐怕也只能作罢,如果她的一切猜测都成真,那么他们的处境就远比想象当中的还要严峻,这个时候私下见面如果被捉到了,那才叫是要被一锅端了。
曹安可真是狠毒啊,怪不得上一世他倒台之后,曹文会被那些犯官家眷们给活撕了……
三老爷有些听不明白,还有再问,卫安却已经先说话了:“三伯父,我知道您想问我什么,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完全回答您…您再等一等…也就是这几天的功夫了,如果要变天,也就是这几天之后了,图穷了,匕就该现出来了。”
三老爷被她冷冰冰又有些故弄玄虚的话听的打了个冷颤,回去之后竟然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理智告诉他,卫安这个小丫头虽然玄玄乎乎的,可是却绝不是无的放矢。
这就奇怪了,老五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女儿的?
卫安也真是奇怪,她这么聪明,又知道这么多,难道就不知道多智近妖不是件好事?
她还知道这么多宫闱秘事,如果被任何有心人知道,她就难逃一个妖孽的名声,是要被活活烧死的,可是她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当着自己这个并不亲近的伯父一点儿忌讳都没有…
卫安当然是有忌讳的,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忌讳不忌讳的,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出身就已经不光明正大,既然她这样心心念念的人根本不曾在意她的生死,那她总是要替自己着想,走出一条路来的。
在完全能脱离卫家独立存在以前,卫家的庇护是很有必要的。
而卫老太太和卫三老爷,更极有必要,所以她如今不能藏拙,不仅不能,还要竭尽所能的表现自己的用处。
离不开,他们自然就不会想着抛弃她了。
她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陷到要别人决定她人生的地步,要不要抛弃人,要怎么生活,全部要听她自己的心意行事,谁也别再想来约束她了,就连她原本打算愿意付出一切的长宁郡主和卫阳清也不行。
汪嬷嬷亦步亦趋的提着灯笼跟在卫安身后,生怕卫安磕着碰着,低声提醒她:“您小心些,前头可是小花园子,听说最近还发现过蛇……”
这样的唠叨总是让人心生欢喜的,卫安的脚步变慢了一些,片刻后才低声吩咐汪嬷嬷:“嬷嬷,您替我出去送封信吧?”
汪嬷嬷当然就没有不答应的,只是现在这时候,还能送信给谁呢?她疑惑的问卫安。
卫安却又不说话了,站定了在转角处看着天上已经即将隐进云层的月亮。
一个人真是太累了,她能借助的力量也有限。
那么,要不要改变上一世认识义兄的进程,提前找到义兄呢?
或许也不是不能,义兄上一世前半生过的很不如意,如果她提前找到他…或许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小高潮要来了,可是我却生病了,真是心塞心塞心塞!!!不管了,明天定闹钟,哪里也不去,起早床码字~~~不然罚我一个星期不吹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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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坦诚
夜深了,一直炎热的天气也变得温柔起来,四周微风拂动,月摇花影,卫安却只觉得身上都烫的厉害,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笑了笑告诉汪嬷嬷:“送给一个,能救我的人。”
卫老太太这一世对她足够好了,也再三的给她下过保证。
老王妃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可是她都不能相信,完全不能相信。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可以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卫老太太或许是真心的,可她绝不会有卫家的生死攸关重要,更不可能有明家的切齿冤仇重要,真要到了那一天,很可能就是她被舍弃的那一天。
她一定不会再落到那个地步。
汪嬷嬷听不懂她说什么,只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极重要的,就连连点头:“那您尽管放心,我一定给您送到人家手里去。”
蓝禾已经打了温水上来给她熟梳洗,她梳洗完了就笑着朝汪嬷嬷摇头:“这嬷嬷就办不到了,您只需要去给孙掌柜送个信就行,那人在很远的地方,嬷嬷您是去不了的…”
汪嬷嬷没有迟疑,听卫安这么说应了一声是,立即就去了。
第二天的时候陈嬷嬷又替老王妃给卫安送东西来,送的是整整一匣子的珠宝首饰,陈嬷嬷欠着身子打开,欢欢喜喜的同卫安说:“这是今年嵌宝阁新画的图样,老王妃一早就送去了金子珍珠并海珠明珠,金子一共送去了四百两,银子送了三百两,海珠送了七十六颗,珍珠送了六十颗,还有三十颗粉珍珠二十颗淡绿珍珠,如今这些东西做的头面首饰通通都在这匣子里,老王妃说,让您先用着……”
卫安的眼睛没往匣子里看,手按在匣子上,啪嗒一声把盖子阖上了,神情复杂的看着陈嬷嬷说:“嬷嬷,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受不起了。
陈嬷嬷狐疑的看着她,仿佛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这是老王妃的一片心意……”
卫安却不再说了,想了想同陈嬷嬷说:“嬷嬷,您来的正好,我跟您过去一趟吧。”
陈嬷嬷就更觉得奇怪,片刻后才屈身应了是。
卫安同卫老太太说了一声,由二哥卫珹送着去了镇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