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行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对,也自以为自己给的理由很足以令临江王信服------毕竟他并没有影响王府的利益。
可是临江王根本就不想要这样的一个继承人。
现在临江王尚且在壮年,尚且能带兵能打仗,能谋划能处事,可是楚景行这个当儿子的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他面前表现他自己有多么冷血。
这是大忌。
楚景行已经犯过不止一次了。
卫安轻轻嗯了一声。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过了片刻沈琛才道:“我父王的意思跟我的意思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我们自然不能放弃,可是就算是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有些底线也仍旧要遵守。”
怪不得上一世临江王最后能把成化帝打的节节败退。
卫安神情放缓有些感叹:“那你这次来,是想告诉我,王爷是诚心想要跟我父王合作吗?”
郑王和临江王如今是见了面都不打招呼的。
他们明面上不能有任何往来,但凡有一点不对,都容易惹来大祸。
沈琛痛快的应了一声:“我说过我父王不是那样的人的”
卫安想起来之前沈琛说过的话,便忍不住笑了笑:“王爷可真是果决啊,他就一点儿也不忌惮长安长公主府吗?”
长安长公主的亲生女儿嫁给了楚景行,如果临江王做出此等举措,无异于就是在跟长安长公主府划清界限。
“与虎谋皮,有何益处?”沈琛提起长安长公主便面带冷意:“她所图甚大,纵然是一时能拉为盟友,以后又怎么能保证一直让她满意,不来反咬一口?”
上一世楚景行费尽心思也要除掉沈琛,不惜污蔑他通敌,看样子就算得逞,也未必就真的万事随心了。
临江王跟隆庆帝是决然不同的人。
他是很看重情分的。
正堂内,长安长公主正眼神锋利的看着袁嬷嬷:“确定办妥了?”
她生的富态,这份富态让她表面上看起来比另外两位公主要平和慈爱的多,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也因着富态而格外的狭长,让人望之生畏。
袁嬷嬷连忙点头:“您放心,都已经办妥了,二老爷身有旧疾,原本便禁不得风,如今被流放,路途遥远又苦寒,他便旧疾复发”
长公主嗯了一声。
袁贺这个人本来就不能留着,他不止知道赌场的事。
要是留着,难免卫家和郑王会借他生出更大的风浪来。
想到这一点,她的眼神越发的冷硬,语气也像是镀了一层冷霜:“其他的事都办的怎么样了?”
卫安和郑王能找到袁贺,就或许会察觉到其他的事。
而这一点,是让她万分不能忍受的。
袁贺还不能动她的根本,不能把她怎么样。
可是一旦被发觉了她跟谢二老爷之间的联系,那就是杀头的大罪了,隆庆帝是不会对任何跟楚王有勾结的人手软的。
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也都处理妥当了,您放心。”袁嬷嬷仍旧平静:“只是还有件事要请您的示下白先生那边来了信,说是福建似乎已经提前派人去西安了。”
刘必平的动作这么快?!
长安长公主有些震惊,随后便又弯了弯唇讥讽的笑了。
刘必平越是反应迅速,那就越是证明这人嗅觉灵敏能力强大。
这样才好玩,卫安自以为聪明,她就让卫安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不过是片刻后,长安长公主便反应了过来,冷静的叮嘱她:“告诉白先生,让他用印鉴动手,先把人给转移到别处去,然后便依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去办。”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看卫家跟刘必平对上了。
等袁嬷嬷答应了要出去,她想了想又叫住她:“这封信快马送去,别耽误了。之后你便仍旧过去罢,她那里恐怕需要人手。”
袁嬷嬷原本是仙容县主的陪嫁的。
可是之前因为她手里的事还没全部移交清楚,所以长安长公主以她生病为由,让她慢些过去。
现在事情处理的眼见得也差不多了,袁嬷嬷还是去临江王府那里好些,否则到时候仙容县主那里恐怕容易出事。
毕竟临江王府的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一个瑜侧妃就够人喝一壶了。
何况临江王妃又因为最近长安长公主府出事而对她们颇有微辞,她怕仙容县主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袁嬷嬷答应了,将手头上长安长公主吩咐的事都处理完了,便赶赴临江王府。
临江王府刚忙完了一场婚礼,上下都仍旧忙的厉害------之前礼部筹备的许多东西也要还回去对册,还要忙着筹备临江王夫妇离京的东西。
仙容县主便有些发愁,见了袁嬷嬷才松了口气:“嬷嬷,您可算来了”
都说婆媳是冤家,真到嫁了以后,仙容县主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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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痛苦
嫁了人才知道在娘家的日子有多舒心和好过,仙容县主虽然盛装迎人,可是面上却有遮不住的愁容和疲惫。
这还不过出嫁了短短两天而已。
袁嬷嬷心中一凛,快步上前看了楼妈妈一眼,见楼妈妈也是面带苦笑,便忙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从前觉得袁嬷嬷管人太严,可是现在仙容县主见了她却觉得有了主心骨,忙忙应是:“世子跟父王吵起来了……”
袁嬷嬷便卷起手咳嗽了一声,左右略看一眼,见人都退出去了,才轻声道:“到底是什么事,您慢慢说。”
新婚燕尔的,临江王又要离京了,有什么事这么大不了,又会在离别之际还要吵起来?
袁嬷嬷很怕是仙容县主初来乍到又耍了什么脾气,惹得临江王和王妃不喜-----本来长安长公主如今的处境便有些艰难了。
若是仙容县主这边再闹出什么事来,那长安长公主那里就要雪上加霜。
仙容县主有些为难,垂下了头,半响才叹了口气:“是因为公公他……”她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道:“公公他不知怎的,裁撤了世子的人手……”
说起了楚景行来,仙容县主的语气便变得温和又无奈:“这怎么行呢?何况还收回了世子的印信,说是京城诸事都不必他忧心……”
连世子印信都被收回去了?!
袁嬷嬷登时悚然动容,立即便问:“可知道是为什么?无缘无故的,王爷为何要这样做?”
天下人皆知楚景行是临江王府世子,临江王府一系的人更是早就知道,楚景行曾经由梅翰林和夏首辅传授过学问,他的母亲地位也稳固,早已经是被认定的接班人。
如果不是楚景行做了特别过分的事,临江王是不会这样特意打他的脸的。
何况是在楚景行刚刚成婚的这个关口。
仙容县主顿时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开口:“是因为这次…四皇子的事……”
袁嬷嬷不是那等无知妇人,她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家中没有男丁,她便被充当男子教导,这些年又跟着长公主历练了出来,许多事一点就透。
一听仙容县主这么说,她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原因,愣了片刻便问:“四皇子的事跟世子有关?”
难道是楚景行故意设局让四皇子犯了这等重病?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说不通啊-----临江王为什么要因为这样的事对楚景行生气?这分明是为了王府着想。
还是说,这里头有别的缘故?
说都已经说开了,仙容县主索性不再遮掩,把整件事都告诉了袁嬷嬷,而后才道:“因为公公觉得世子他犯了忌讳……”
袁嬷嬷便皱起了眉头。
楚景行不应该这么急着再次出手的-----上回他设计沈琛的事,在临江王心里还没过去呢。
他现在跑出来挑拨人家兄弟相争,又表现的如此冷血绝情,一下子算计了楚景盟楚景迁加上四皇子五皇子,可不显得有些绝情。
她明白过来了,便问:“世子便是因为这个跟王爷生气了吗?”
仙容县主便也忍不住有些怨忿了:“还不止如此……公公他竟然还去信萧家,让萧家把四公子送出来给郡王当伴读。”
给楚景吾当伴读?
这态度就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临江王这么做,无异于昭告萧家,让萧家以后选对边站,说楚景行以后不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这对楚景行来说,的确是天大的侮辱了。
怪不得楚景行如此生气,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的。
楚景行固然做的不对,可是临江王这一手也未免太狠了些……
临江王妃也是这样觉得,她哭着问临江王:“哪怕您说的都有道理,他如今是利欲熏心六亲不认了,可是您这样不给他改正的机会,是不是也未免太绝情了一些?他毕竟是我们的亲子啊!”
临江王面前还放着纸笔,他冷眼看了临江王妃一眼,淡淡的问:“那你的意思是,我做的错了?”
临江王妃向来是害怕这等不动声色的临江王的,闻言便哭声一滞,只是轻轻啜泣不止。
她也知道临江王说的有道理,大儿子的确最近好像对小儿子成见颇深,再这么发展下去,大儿子手里权柄过大的话的确容易出事。
可是问题是,现在大儿子并没有真的就做出什么来啊。
临江王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就惩罚大儿子,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大儿子以后还怎么自处?
临江王面无表情的把世子印信收起来,半响才道:“他若是自己不长进,这位子,他坐了也坐不长久。”
他看着猛然抬头的临江王妃,面无表情的反问:“你看他为了私心,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哪里有一点做世子的样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难不成愿意看到日后兄弟相残?!”
临江王妃便呜咽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半响才声若蚊蝇的分辨:“哪里就至于此呢?!景行不是这样的人……”
临江王已经冷声笑了起来,片刻后才沉沉的闭上了眼睛:“我自然是希望他不是这样的人,凡事都要防范于未然,他如今仗着有萧家和世子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目空心大,不给他些教训,他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我这是在救他,你若是再帮着他,那才是害了他!”
临江王妃便不敢再说。
她知道临江王向来是一言九鼎的性子。
他既然都已经把世子印信收回来了,便决计不会收回决定了,想了又想,才啜泣道:“可是等我们离开京城,他和景吾可怎么办……”
这便是默认了,不会再私下给楚景行提供帮助,临江王看了她一眼:“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总不会让他真的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