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便又道:“而现在又出了五皇子的事……”
五皇子对外还只是说是得了风寒罢了。
可是谁都知道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彭德妃连面子功夫都不顾了,四皇子这边干脆就彻底甩开了手脚,连过来也不过来装装样子了。
“所以圣上更肯定问题是出现在我们这批人之中了?”郑王妃吓得厉害,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嘟囔:“可是其实会不会就是因为议储风波,所以两宫互相厮杀所致呢?”
这当然是外人头一个会有的想法和怀疑。
可是对隆庆帝来说,她显然不会愿意相信自己的妻妾之争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何况锦衣卫也不是摆着看的,他们一定能证明不是两宫所为。
卫安挑了挑眉,握住郑王妃的手,很是耐心的安抚了她的情绪,而后才道:“您也不必过于担心,别人做事总有目的的。”
就像杀四皇子是因为想嫁祸德妃,让争斗更激烈些,刺激隆庆帝的情绪,让百姓和朝臣们恐慌。
而故意毒害五皇子……
如果不是为了陷害方皇后,那只能是旁的。
至于是什么?
卫安意味不明的扯出一抹笑。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外头的宫娥便敲门禀报说来人宣召她们前往凤仪宫了。
问神这么隆重的场合,一般来说应当不会允许有女眷在场才对,就像隆庆帝从前要跟天上的神仙交流的时候,烧青词的是道士,最多也就是让他特别宠幸的朝臣陪同,旁人都是沾不上边的,何况是女人。
现在却让她们也一同去,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卫安扶着郑王妃到了现场才揭开了谜团------之所以会有她们的位置,是因为元一道长说,他算了一卦,卦象上表明,皇嗣们连番遭遇意外,都是因为犯了小人。
原本就对这次问神的目的有些猜测的卫安便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趁着旁人不注意,轻轻套头飞快的扫了场上诸人一眼。
沈琛跟楚景吾站在一起正好也朝她看过来,见她抬头,便跟她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色,做了个口型。
卫安读出来是小心两个字,心里便有数了。
楚景吾也正跟沈琛咬耳朵:“这么兴师动众的,难道真的是准备问神?好端端的问什么神?”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隆庆帝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便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而后便道:“宫中最近屡屡生事不太平,道长说是有小人作祟,需要做个道场祈福消灾驱邪,因此便让你们都来观礼、”
众人尽皆屏息凝神,齐齐应是。
隆庆帝便对元一道长点了点头。
元一道长在场中绕了一圈,而后才开坛做法。
他之前是替四皇子做道场的,招魂幡才放下,如今便又驱起了邪祟,做的还很是得心应手,一套程序下来,让人眼花缭乱,竟不觉得乏味无聊。
祛邪祟这个说法实在太笼统了,众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元一道长比划,站在原地都颇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忽然便出现什么岔子。
可是偏偏想什么便来什么,不知怎的,元一道长手里的符竟怎么也点不着了。
隆庆帝的眉头皱起来。
众人的心也都跟着一瞬间都提在了嗓子眼。
直到元一道长大喝了一声,符还是纹丝不动,众人才都有些慌了。
楚景吾便垂下头极小声的嘟囔了一声:“装神弄鬼。”
元一道长便皱着眉头发问:“众位贵人当中,是否有属鼠的,四月出生的?”
果然来了。
郑王妃便吃惊又觉得理所应当的担忧的看着卫安,下意识的攥紧了手里的衣摆。
去年才给卫安过过生辰,她对卫安的生辰是很熟悉的。
郑王也立即便转头看了过来。
卫安自己最为镇定,很快便点头承认:“我属鼠,四月初出生的。”
“那便是了。”元一道长看了她一眼,回头看着隆庆帝:“这位贵人的生辰八字刚好跟殿下的生辰相克,不宜接近。”
一下子就让她成了克五皇子的了,卫安静静的立着没有动。
隆庆帝便似乎有些意外,看了郑王一眼,紧跟着才问元一道长:“生辰相克?”
元一道长认真的点了点头:“是,这位贵人跟五皇子生辰相克,不宜接近,否则轻则病痛缠身,重则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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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冲谁
“哦。”隆庆帝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饶有深意的问:“那么,以你之见,现在又当如何呢?”
元一道长眉头紧锁,一看便是在仔细思索的样子,片刻后才道:“五皇子命格金贵,受不得属鼠的女子冲撞,若是想要身体康健,郡主恐怕是得避一避了。”
隆庆帝情绪不辨,手里玉扳指转了半圈才停下来,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问:“那就是说,她得出宫去了,五皇子才能安稳康健了?”
元一道长恭敬的行礼道是。
摸不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的郑王妃吓得一颗心悬在半空,一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揪着卫安的衣袖,想说什么,却又连嘴唇都不敢动一动。
一直没有表情的方皇后闻言便看了卫安一眼,再看看旁边的彭德妃,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又盯着卫安的属相说起来。
她还以为,彭德妃来这么一招,该是冲着她来的才是,谁知道这些刀子转眼之间就齐刷刷的朝着卫安飞过去了,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事。
当事人卫安倒是沉得住气,一双明亮的眼睛放在元一道长身上,不闪也不躲,片刻后才轻轻笑了笑。
她这笑意落在元一道长眼里,便是一种不知死活的无畏了,他端起一脸慈和的笑意,悲天悯人的叹了一声。
真是花朵一样的年纪,可惜不久之后便要死了。
不过也好,有他做伴,谁人敢说自己死的冤枉。
彭德妃反应最快,立即便出声:“让她出去!让她出去!”
她静下来,才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定了定神才道:“元一道长乃是德高望重的天师,有大德。他说的话定然是准的。”
准吗?
隆庆帝转过头问元一道长:“依你所见,五皇子之所以病了这么一场,全是因为寿宁的属相不和因此才犯了忌讳?”
元一道长应是。
隆庆帝便又道:“那可还有谁人犯忌讳的?”
元一道长仔细想了想,便道:“除此之外,并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只是……”
“只是什么?”隆庆帝态度仍旧随意,微眯了眼睛看向他:“还有旁的避讳吗?”
元一道长点了点头,特意点了沈琛跟楚景吾的名:“这两位在做道场的时候也不宜在场。”
这些和尚道士做事,的确是忌讳良多的,时常说这个冲撞了那个冲撞了,他现在单点这些人出来,也不会显得突兀。
隆庆帝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转头便冲着沈琛跟楚景吾他们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你们便出去等罢。”
至于卫安,隆庆帝皱了皱眉:“时辰不早了,她现在一人出宫也不适宜。便明日一大早便出宫吧,现在先去永和那里等着。”
卫安应了声是,捏了捏郑王妃的手示意她放心,便紧跟着宫娥退出了凤仪宫。
“你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她没走几步路,便听见沈琛跟楚景吾的声音,便停下来等了他们片刻,才笑了笑:“你们不是也同样沉得住气?”
楚景吾便摊了摊手一脸无奈:“得,我可不是跟你们一样千年的狐狸,我到现在心里还忐忑着呢,不如你们两个谁行行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啧啧了两句,打量了他们两个一眼,唉声叹气:“跟你们这样的人相处可真是特别累,咱们有话就直说行不行?”
沈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楚景吾向来是在楚景行面前昂着头,在沈琛面前弯着腰的,被他一瞪就蔫了,跟在他们后头走了几步催促:“说真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一声,他们这是闹什么呢?”
沈琛就跟卫安对视一眼,尽皆笑了。
“闹什么?”沈琛两只手背在身后,笑的像是一只狐狸:“故意要支开我们三个的,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好事?”
尽是说些废话。
他也知道肯定不能是什么好事啊。
楚景吾不免跟着叹气:“到底说不说啊?!”
他有些不大耐烦了:“好端端的要问神,又好端端的把我们都弄出来了,到底在做什么呢?”
沈琛就看了他一眼:“你昨天没听林三少说,五皇子是因为吃的豌豆黄里头有夹竹桃粉末因此才中的毒了?”
楚景吾便有些茫然:“听说了啊,可这跟问神有什么关系?不交给锦衣卫查案,反倒是去问神仙究竟是谁在给五皇子下毒,岂不是可笑?”
卫安比沈琛倒是有耐心的多:“有什么可笑的?大家不都知道圣上笃信三清吗?这个元一道长可是深得圣上欢心和宠幸的。”
楚景吾站定了脚想了想,像是有些明白了,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有人想用他来算计我们?”
他又有些想不通了:“可是这算是哪门子的陷害啊?不过就说卫安是跟五皇子属相相冲啊,属相相冲是常有的事。哪怕真的跟五皇子相冲呢,往后少来往不就得了吗?还有我们,他只是让我们出来避一避,做道场的时候不要在那里便是了。这样就能陷害咱们?”
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人。
楚景行办事哪里给人留过后路啊。
这么不痛不痒的挠痒痒的局,真的是他设的出来的?
这可不像。
卫安看出来他的茫然,便提示他:“你觉得这个元一道长如何?”
“不好说。”楚景吾一脸凝重:“总觉得他古里古怪的,说话也是拖长了音调,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比起张天师差的远了。”
可隆庆帝恰恰是吃了他的丹药才有效果,所以最信任他。
沈琛便不跟他卖关子了,径直告诉他:“楚景行找他来,不是为了害我们,而是为了维护我们。”
维护他们?
楚景吾更糊涂了,被沈琛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不由得有些急了:“你说的清楚些行不行?有话便说清楚,这样遮遮掩掩的,急死人啦。”
别人又不是他们两个,做个口型都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