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苏醒
怎么是问了才好？
三老爷迟疑了一瞬，而后看着卫安的神情便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当然要问了，出事的可是卫安未来的夫婿啊，卫家跟沈琛的关系众所皆知。
要是定北侯府都不去探听消息的话，那就真的要让人起疑心了，隆庆帝到时候也不免会觉得定北侯府的态度太过古怪。
这个时候，作为未来的姻亲，应该殷勤探问才符合常理。
他反应过来，就急忙答应了一声，立即就转身出去了。
卫老太太就握住卫安的手，冷静的道：“不必担心，事情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三老爷亲自去托了同僚打听，最后迫不得已，竟还找到了镇南王府上，就是为了问明白沈琛到底是怎么了。
镇南王自己也不知道----他卸了官职在家，一天到晚都闲的厉害，更别提能进宫去。
无功而返之后，卫家很是乱了一阵子，像是无头的苍蝇到处使银子。
而此时，想要去往宫里打听的人也到处都是----这几天，宫里借着说是给太子讲书的缘故，把很多人召进了宫。
其中就有之前闹腾的最厉害的那几个，说是要太子提前登基的官员。
还有一些宫中禁军，原本不到当值的时候的，也被召进了宫。
有一些还是锦衣卫亲自去请的。
这么一来，原本就寂静了一阵子的京城更是寂静了，不仅是大小官员，连普通老百姓们都似乎嗅到了味道不对，平时热闹的街道几天之内就迅速冷淡了下来。
仿佛是为了印证大家的猜测，不过几天之后入了夜的一个晚上，住在酒井胡同的许翰林家就被锦衣卫围了。
自这开始便是不停不歇的抓人。
没人知道深不见底的宫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宫城的方向都觉得上头飘着一团一团的血雾。
在这一片惶然不安里头，林三少也被放出来了。
随着林三少被放出来的消息，还有那些被说是给隆庆帝下毒的道士们，也都被放了出来，并且送进了宫。
有聪明的心里就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跟当年的地动事件差不多。
因为内阁仍旧镇着，也因为宫里还在不断的抓人，京里的官员们倒是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除了京城治安好了许多，五城兵马司不断在城里巡逻，已经看不出宫城里出了事的影响了。
宫门仍旧敞着，却只能进不能出，到了后来，连内阁的众大臣也基本没再出来，城里城外人心惶惶。
三老爷有些坐不住了，跟二老爷一道来请安的时候，两人都看着卫老太太：“虽然许翰林是叫嚣的厉害的立太子一派的人，可是…可是那些宫中禁卫却不知为何也被召进去了且有去无回。娘，会不会…”
沈琛又没有消息，虽然林三少已经被放出来了，可是林三少毕竟什么也没做啊！---他也进宫了，并且没再出来！
谁知道现在事情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谁又知道这两方斗法，到底是谁棋高一着，谁占领了优势。
要是彭德妃是最后的赢家呢？
到时候卫家可怎么办？！
卫老太太正看着卫安给她绣的抹额，天青色的底色，上头绣着万字不到头的花样，很是素净，她一面看着，一面头也不抬的就道：“这个时候了，什么都不能再做，不管心里到底有多慌，你们都给我兜着！天塌不下来！”
二老爷胖胖的身子便抖了抖，看了三老爷一眼，再看看卫老太太，压低声音应了一声是：“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又看了看三老爷：“有那个瞎想的功夫，不如好好在家里跟你媳妇儿商量商量底下孩子们的亲事。”
三老爷吞了口口水，见卫老太太斩钉截铁的这样说，只好点头答应。
卫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仰着脸叹了口气，才放下了手里的抹额，看着卫安道：“安安，你担心吗？”
担心是难免的，毕竟距离沈琛晕厥一转眼也已经过去了六七天时间了，这六七天里，不断有人被召进宫，可是却没有一点儿沈琛的消息。
连楚景吾都在沈琛出事第二天之后就被召进宫去了。
如果是隆庆帝真的苏醒了在操控这一切还好，如果真的是隆庆帝没醒，彭德妃在清理障碍，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可是就如同卫老太太说的这样，再急也没有办法，不可能进宫去打听消息，阁老们都在宫里，想要打听也没有门路。
她替卫老太太端了茶，冷静的摇头：“既来之，则安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卫老太太微微叹气。
幸好他们并没有提心吊胆的太久，三天过后，内阁的阁老们便在傍晚的时候出宫了。
紧跟着是林三少，他出宫之后就直奔定北侯府而来。
三老爷跟二老爷亲自去接的，见了他都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林三少是林淑妃的弟弟，他没事，就说明彭德妃没有得逞，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们两个就反应过来了，急忙带着林三少去后院见卫老太太和卫安。
听说林三少来了，卫老太太也惊得忘了手里的茶，等看见了林三少才将茶盏砰的一声放在了桌上，急忙让他免礼：“快坐！快坐！”
林三少拱了拱手在右手第一张椅子上坐了，第一句话便是告诉卫老太太：“您别担心，沈琛没事，再休养一阵子就能恢复了。”
卫老太太看了卫安一眼，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这就好……”她说着看着林三少：“到底是怎么回事？最近……”
“是圣上在处置那些不安分的人。”林三少回答的言简意赅：“这回沈琛立了大功，他替圣上尝药的时候中了毒，救了圣上的性命。”
卫老太太沉住气听林三少说话，并不打断他，冷静的道：“下毒的人查出来了？”
其实这都是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可是卫老太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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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7章 秋后
“查出来了。”林三少语气平静：“圣上已经苏醒，现在正命令我们全力追查彭德妃的同党，沈琛已经没事，圣上怕你们担心，特意着我过来告诉一声，好让你们安心。”
听见林三少这样说，卫老太太和三老爷他们的脸色也并没有好看多少。
虽然已经猜到了整件事如何，可是到底之后的事他们并不知道，也因为不知道，所以就会显得格外的茫然和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忍了半响，卫老太太才问：“沈琛是为什么中毒？”
林三少旁边的茶正冒着热气，卫老太太看了他一眼，就觉得他最近清瘦了许多，大约是关在诏狱的时候弄的。
虽然应凯他们并没被抓，可是彭德妃对林淑妃的这个弟弟肯定是格外关照的，会催促着底下的人对他用刑，应凯就算是尽力保全，恐怕林三少的日子也照样不会好过。
卫老太太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忍不住就怔了怔才叹了口气：“你也憔悴了许多。”
林三少却向来是不会诉苦的，他只是略微笑了笑，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才跟卫老太太说：“也没什么，应凯他们很机灵，我也并没有受什么苦楚。只是姐姐那里……”
他的小外甥六皇子却大病了一场，是货真价实的病了。现在都还没有恢复。
卫安便皱了皱眉头才问：“六皇子生病的事情，是不是也同样另有隐情？”
林淑妃应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时意气就拿儿子冒险的人，她向来把六皇子看的很重的，绝不会舍得拿六皇子出去冒险。
要说她跪在冰天雪地里两个时辰，还带着六皇子，以至于导致六皇子得了大病，之前的时候并没觉得什么，可是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对了。
卫安向来是极聪明的，林三少也不意外她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顿了一顿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卫老太太便忍不住跟三老爷都吃了一惊，看着林三少。
林三少也没有卖关子，话音才落便又道：“我姐姐是因为发现了六皇子中毒，所以才故意带着六皇子硬闯太极殿，在太极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这么一说，卫老太太跟三老爷便都明白了。
所谓的触怒彭德妃，本来就是林淑妃故意的，她应该是当时就发现了六皇子也中毒了，却知道要是不闹到隆庆帝那里去都是白搭，因此才故意去了太极殿。
那些太医们虽然都被扣了下来，可是内阁的人总是会说话的-----他们可都是隆庆帝的肱骨，隆庆帝是舍不得看小儿子遭罪的。
那些太医们当然一眼就能看出六皇子的症状不是什么发热，而是中毒，自然也就回去禀报了内阁。
也是因为彭德妃在宫里也察觉了势头不对，所以才会狗急跳墙，决定彻底将隆庆帝毒死。
可是沈琛却替隆庆帝挡了这个灾劫。
卫老太太无比后怕：“沈琛真是太大胆了！”
这根本是拿命在赌，但凡是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如果隆庆帝不愿意救他呢？他又怎么办？！
真是太冒险了！
他出了事，卫安怎么办？他平素这么稳重的一个人，竟连这个也不知道多想一想吗？！
林三少见卫老太太震怒，便跟她解释：“当时情况很紧急，没有犹豫的机会…虽然圣上知道自己中毒，可是安公公藏的很好，能抓到的不过是小鱼小虾。可是如果是圣上喝了那碗药，风险又太大了……”
所以沈琛在安公公已经尝过药了的情况之下，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已经到了时机，彭德妃是要狗急跳墙了，强行从安公公那里要到了那碗药，并且成功中毒，让隆庆帝有了抓安公公的借口。
而事实上，安公公一抓，其他的便也都好办了。
安公公不肯说的话，等到林三少把安路一提溜到了跟前，便也肯说了。
隆庆帝也恰到好处的醒了，先是很是感动，让太医全力救治替他几乎赔了一条性命的沈琛，而后就紧锣密鼓的开始大清洗。
先是彭德妃，他将彭德妃的揽月宫给包围起来，毫不犹豫的将彭德妃软禁，之后便迅速的让太医替六皇子解毒。
连太子也被软禁了起来。
而后就是宫内禁军，凡是跟彭德妃有牵连的，在宫中的便迅速抓了起来，不在宫里的同党，也都被召进了宫，一一被抓。
叫唤的最厉害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林三少不疾不徐的解释：“所以沈琛是给了圣上一个发难的由头，那个时候，也只好那样做。沈琛让我告诉您一声，不必替他担心。”
卫老太太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到底，沈琛还是拿命在拼没错。
她看了卫安一眼，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
林三少却又看向卫安，顿了顿才说：“沈琛已经跟圣上提出了赐婚的请求，圣上已经答应了，不日应该就会有旨意下来。”
他说到做到，说了过了这件事就要请圣上赐婚，就真的做到了。
卫安却不知道是该觉得开心还是该觉得恼怒，虽然知道他既然敢冒险肯定是心里有把握，可是这种心惊肉跳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好受。
林三少报完了信，才又喝了口茶，抬了抬眼睛就道：“老太太，圣上和沈琛让我来给您报个平安，那边还有许多事……”
隆庆帝如今刚醒，肯定是得急着去将彭德妃那些余孽给清除干净的，林三少作为他的亲信和最信任的妹夫，身上的担子肯定不轻。
卫老太太看卫安一眼，见卫安似乎还有话要说，便点头：“既如此，便不耽误你的公事了，让安安送你出去罢。”
林三少点头，特意放慢了速度，等到卫安出来，才跟她并肩下了阶梯，轻声道：“你不必担心，沈琛很有分寸，这次的事过后，圣上是真心对他信任有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