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赵芙雁送了一本棋谱, 虽说她后来被祁苏摘了发钗,但那就是祁苏安慰她的举动, 不算正经送的。
紫烟虽然不明白起因,但能明白楚娆是想要选礼,“夫人, 那您准备给公子买什么?”
“嘿嘿, 棋谱。”
马车在承天门大街路口停下,楚娆和紫烟两人乔装成一对姐妹,就开始顺着笔直的街道闲逛。
既然是瞒着祁苏, 她只能特意选些不带晋商字样的铺子,如此一来,走动半天,其实也才找了三四家小书屋。
店铺有些年头,掌柜是个中年男人,手肘支撑着桌台,泛着春困昏昏欲睡。
楚娆带着幕篱,一旁的紫烟替她开口喊了声,“请问掌柜?”
掌柜闻声眯着眼抬头,是两个打扮普通的小丫鬟,一个看不到容貌,另一个开口的倒是长的挺秀气。
“这位客官,想买什么话本?小店应有尽有。”年轻姑娘来的,多是买私藏话本,掌柜见得多了,想当然问道。
“掌柜,我家夫人要的是棋谱,这里有没有?”
“哪种棋谱?”
本来没说话的楚娆忍不住开口,她也不懂怎么形容,就道:“最好是整个明殷朝就一本,年代久远又珍贵的那种。”
掌柜看不到楚娆的样貌,但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婉转,听得他开口也不自觉缓下嗓门,“夫人说的,不就是传世大作。”
“对,对!你这有么。”
掌柜踱步思量,他们这种小店一般是供不起。不过,他家里祖传开书铺,作为传家宝,还真好像有一本。
只是棋谱这种雅物,有价无市,从来无人问津,他老早把它当做垫脚凳,得回去找找确认一下才行,万一有了残缺就难售卖了。
“夫人,我家有一本,要不你等明日再来,我回去看看再回复你。”
楚娆看了看外头天色渐晚,而且今天路走了许多,紫烟和她也很是疲乏。
“好,我明日再来。”
卓蔚等在铺外,他余光瞥到一个女子声音,畏畏缩缩在墙后偷瞧,刚想上前去抓来,恰好此时楚娆和紫烟走出,未免是调虎离山之计,卓蔚最后只多看两眼就护送楚娆上了马车。
不如他所料,女子并未跟来,卓蔚心想,难道不是冲着夫人而来,是他看错了?
另一边书铺里,两人走后,掌柜的还没来的及坐下歇息,又有一个红衫女子跨门而入。
“掌柜的我问你,刚才那个女子,跟你买了什么。”红袖直截了当问道。
“我干嘛告诉你。”
“就凭这个,你说不说?”
几只饱饱的钱袋被甩在桌上,掌柜原本的皱眉一下子变成了笑脸,他将钱袋往身边一攒,“哦。那位夫人想买一本好棋谱,我这暂时没有,要回家找找。”
红袖沉吟片刻,回身出门走至转角的马车,她给长乐献的计策便是照着楚娆送的来买,但棋谱,公主不是没送过,奈何侯爷看都不看就退回来了,他们这次送还有用么。
“回禀公主,楚娆想买的是棋谱。”
“哼,不过是本宫送剩下的东西。”长乐眸光一转,脑中闪过计策,“红袖,你去跟店家说件事。”
红袖凑上前,长乐矮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是,公主。”
翌日,楚娆兴冲冲地带着卓蔚又去了一趟,书铺的掌柜脸上堆满笑意。
“这位夫人,我回去找着了,您看。”掌柜打开布包,一本虽破旧,但保存的很好的古书呈在红布上。
楚娆看样子觉得的确像是传世之作,但她对棋谱不熟悉,假意说道,“掌柜,你不会诓我吧。”
“我哪儿敢啊。”掌柜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有些不安。
这本棋谱其实不是他的,他那本传家宝昨晚回去看了眼,都被磨的看不清字,哪能拿出来售卖。
幸好后来的那个红衣姑娘塞给他一本,不要他出钱还倒给他钱,并且竟然是真迹孤本。
这种赚两家钱,还不用麻烦的事,他真是毫无拒绝的能力。
楚娆仔细看了看书封,看上去的确挺不错。
“多少银子?”
掌柜按红袖的要求笔了个数,楚娆虽然肉疼,但也付得起,她不舍地将自己袋子里的银子全倒了个遍。
回到车上,她犹觉得不放心,“卓蔚,你能不能帮忙寄一封信给我哥哥,我想寻他问一件事。”
“夫人要几日来回?”
楚娆掰手算算,“五日吧,五日能得回信么。”
卓蔚想了想,柳州的暗线,五日应当是来得及,“可以。”
“好。”
楚娆是准备将书信和棋谱一道寄给楚绥,让岳霖书院的老师们看看这本是不是正宗的,如果不是,她再回来理论便是,而且也有时间找备选,如果是,那她这钱就花的不冤枉。
楚娆回到宅子时,晚膳还未用,一进偏厅,祁苏正看书等她。
他侧坐在桌边,一身蜜合色亮绸面偏襟直儒雅清贵,袍摆绣刻着纹线,青玉腰带衬身而束,勾勒身形挺括。
鸦发逶迤,精致如玉的侧颜在烛火映照下,挺直的鼻梁打下小片阴影,轮廓深邃。
他执着书的那只手腕处,袖袍松松挽起,指尖骨节抵在封底,能看到肌肤下微微凸起的脉络青筋,楚娆不知为何有点潮热。
她慢慢吞吞的走过去,一边不断反思自己最近的心猿意马。
祁苏不解地看了眼脸红的楚娆,“你怎么了。”
“热!我今日在外头逛了一圈,可热了。”
祁苏收回视线,“嗯。”
“你是不是等我许久,其实你可以先吃的。”
清早出门前楚娆与祁苏说过不必等她回来,但没想到他还是在,楚娆有些感动。
“不久,我也不饿。”
“……”
楚娆讪讪地坐下,她可是饿极了,拿过紫烟递上来净手的帕子用完,就执筷开始大快朵颐。
“今日买了什么。”祁苏翻书时似是随口发问。
“就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
“嗯,我今晚,要出城。”他今晚要去泉州。
“今晚出去?多久啊。”
祁苏顿了一会儿,道:“十五日。”
楚娆听到要有十五日,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登时没了胃口。他一走要走那么多天,就不能提前跟她嘱咐下,要早知道,她就不会今天出去一整天。
楚娆闷着头不吭声咬着米粒。
祁苏见她如此,大约猜测完她的想法,犹豫了下还是解释道:“徐老今日才传书过来,不是有意瞒你。”
“噢。”这样啊。
楚娆觉得她突然食欲又好转了,“那你能早就早点回来。”
她低声补上小句,“我会想你的。”
祁苏低头无声勾起唇角,“好。”
陪着楚娆用完膳,祁苏起身出门,走至房门时回头多看了她一眼,恰巧看到她后腰挂着的瘪瘪的荷包,没有多作停留,便提步出门。
祁苏不在,楚娆虽说不舍,但实打实没他折腾,睡着了倒也算熟,毕竟平日里一觉睡到天光都不是易事。
“夫人,今日穿什么呀。”紫烟端着铜洗进门。
“随意吧。”楚娆懒懒地道,她不出门,穿什么都无所谓。
楚娆梳洗完,紫烟替她打开衣柜,从木柜中寻到一件衣裳,蓦地发出了一声,“咦。”
“怎么?”
她应声走到橱柜前。
“夫人,这衣衫怎么都这般重的。”紫烟将衣裙颠一颠,拿下来四处环顾,“这个是”
楚娆蹙眉接过来一看,圆鼓鼓的绣线荷包被明晃晃地扎在衣裙的腰际,打开里头全是塞满了实心的可爱小金珠。
“夫人,这里还有呢!”
闻言,楚娆继续往柜子里翻看,果然不止手上这件,竟是每一件,都挂着相同款式的荷包。
“这是公子放的?”紫烟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还是她和四九伺候的公子吗。
“。是吧。”
楚娆又羞又甜,虽说不是他的作风,但不是他还能是谁。
“哦,奴婢知道了,”紫烟捂嘴笑道,“定是公子看到夫人可怜兮兮的银钱包,于心不忍。”
“你还笑!”
楚娆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边将一个个荷包摘下,小心地挪到自己的宝箱里。
哪有人像他这般给人钱的,这样的话,她哪里还舍得用嘛。
马车上,四九忽听得车内发出一声轻笑。
“公子,您笑什么。”
祁苏收回浅淡的笑意,“无事。”
他只是在猜,楚娆现下,该是发现那些荷包了罢。
哎,怎么才离开一晚,他已经开始想她……
第95章
泉州乃海贸繁荣之地, 相比之下,扬州更重本朝内贸,泉州则以与外邦通商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