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月转了转眼珠子,她这姐姐素来冷淡,很少关心其他事,更没有打听过外男的事,她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叶桓表哥了?”
不等顾如韵说话,顾如月又道,“可我听娘说大舅母似乎想把叶蘅表姐许配给叶桓表哥。”
“他们都姓叶。”
“那又怎么样,”顾如月道,“叶桓表哥是姨母的儿子,只是姓了叶姓而已。”
顾如韵垂下眼睑,不再说话。
得知有人在调查十六年前的事,程氏着实担心了些日子,加上要忙殷琦的婚事,她近来是身心俱疲,好不容易殷琦出嫁,她终于能好好的睡一觉,这一睡便睡过了头,直到钱嬷嬷把她叫醒。
钱嬷嬷一脸惊恐,“夫人不好了,大理寺的衙差来了,说是三夫人今天一早去大理寺状告您换她亲女,现在要带你去大理寺审查。”
犹豫寒冬里被人泼了一盆的冰水,程氏瞬间清醒,“怎么可能?”
前不久她才试探过佟氏,佟氏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夫人,现在不要想可不可能了,”钱嬷嬷的语气很着急,“你还是赶快起来洗涑吧。”
再不快点,怕就要蓬头垢面的上堂了。
简单洗漱,程氏赶去了正堂,殷老夫人、殷博文以及殷博文的亲弟殷家三老爷殷博武都在,只除了佟氏和佟氏的儿子殷成。
看见程氏进来,殷博武厉声喝道,“二嫂,白雪究竟是谁的孩子?”
殷白雪在旁边苍白着一张脸,失魂落魄,摇摇欲坠。
被质问的程氏下意识的看向了殷博文,而殷博文没有并没有看她。
程氏一脸被冤枉的委屈,“三弟,三弟妹糊涂你也糊涂了不成,白雪可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谁的孩子你不知道吗?”
殷博武迟疑了!
殷璃嗤声,“三婶告的是母亲您在三婶的女儿刚生下来就偷换了她的女儿,三叔是看着殷白雪从小长大的,但殷白雪是不是三婶的亲女就不一定了。”
程氏还想分辨但大理寺的衙差却不给她机会,他们早就得命令了,这件案子一定要秉公办理。
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只有程氏一个人去,最后殷家人几乎全部出动,只是有的人是担心事情暴露,比如殷老太太,而有的人则是纯粹的看热闹,比如殷璃。
这娃在看到殷长欢后立马撇下殷家人,颠颠的跑到殷长欢身边,“姐姐,你怎么这么快?”
殷长欢道,“我和三婶一起来的。”
“一起来的?”殷璃看了眼站在堂中背脊挺直的佟氏,“那姐姐你也知道这件事了,殷白雪真的不是三婶的女儿?”
殷长欢看了站在程氏旁边殷白雪一眼,“不是,但她也是殷家人。”
殷璃脑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是三婶的亲女又怎么会是殷家人呢。
事关侯府,这个案子是郑川亲自审理,他问佟氏有没有证据。
佟氏不慌不乱的说出程氏对殷白雪异样的宠爱,以及她怀孕时的各种异常。
程氏委屈道,“三弟妹,我疼爱白雪那是因为白雪是殷家的姑娘,而你怀白雪的时候嘉怡长公主还在呢,我又怎么能像你说的那样害你。”
“是啊,”佟氏冷笑不已,“嘉怡长公主还在你怎么就能谋害我呢,那是因为你有帮手。”
她看向殷博文和殷老夫人,神情钱前所未有的冷,“我没有说错吧,殷白雪真正的身份是侯爷与程氏在嘉怡长公主还在世的时候生下来的奸生子。”
饶是早从殷长欢口中知道了这些事,再听一遍郑川仍是气得不行,怒瞪着殷博质问,“殷侯爷,殷三夫人说的话可是真的。”
殷博文怒道,“当然不是真的。”
“侯爷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郑大人这是何意?”
郑川冷声,“来人,传谭稳婆。”
程氏自是不会记得当年给她接生的稳婆的姓氏但钱嬷嬷记得,她听见这话立马腿一软,跪倒在了堂中。
程氏心头一凛,不待她说话她便看见一个皱纹丛生的老婆子从堂后走了出来。
虽然十六年过去了,谭稳婆老了很多。但程氏还是认出了谭稳婆就是给她接生的那个稳婆。
她目眦欲裂的看向钱嬷嬷,不是说已经灭口了吗?
钱嬷嬷没看程氏,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第50章
“谭稳婆, 你转身看看,可认识站在你后面的夫人。”
谭稳婆适才一直在后面, 出来时也低着头,没有见到堂中有哪些人,听她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这么一说,她转身看向站在她后面的程氏。
这十六年里,程氏嫁给了殷博文, 成为了国公府夫人, 生育了一对龙凤胎,夫君不好色, 婆母不难伺候,程氏活成了京城夫人中最羡慕的对象, 而对程氏来说还不仅如此,她的长女还和她住在了一座府邸内,生活安逸的程氏和十六年前差别不大, 只多了几分富贵雍容。
谭稳婆一眼认出程氏就是当年她接生的那个小姐。
盯着程氏,她似乎看到了那一夜的大火, 怎么也扑不灭, 火海中她那长得胖乎乎的小孙子对她张手, 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濡慕的望着她, 似乎想要她抱抱。
程氏心头发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敢去看谭稳婆, 她别开眼, 无意间对上殷长欢不屑的表情。
程氏心头一突,难道调查这件事的人是殷长欢?
程氏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质问,可忽然前方一个人撞了过来,她不防,瞬间便被撞到在地,头晕目眩间,一个人坐在了她身上,先狠狠的扇了她几巴掌,再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恨意,“是你,就是你杀了我的儿子孙子,是你……
谭稳婆的行为吓了众人一跳,衙差急忙上前要把谭稳婆拉起来,但对谭稳婆来说,她念了十六年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只要在坚持一下她就能报仇了哪里肯轻易的放过程氏,于是等衙差将谭稳婆拉起来的时候程氏狼狈得没有半点侯夫人的仪态,脸颊红肿,捂着喉咙不断的干咳。
“青天大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程氏的出现再一次撕裂了谭稳婆心中的伤疤,她跪倒在地,声声哀泣。
郑川道,“你有何冤枉?”
“十六年前,我被找去给人接生,但和往常不一样,这家没有男主人,怀着孩子的产妇是一个梳着未婚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刚才我打的人。”
程氏哑着嗓子,神情激动,“不是的,我没有见过你,没有见过。”
“肃静!”郑川冷冷看着程氏,再对谭稳婆说话时声音又柔和下来,“你继续说。”
“这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女儿……
谭稳婆把她对殷长欢说的全部重新说了一遍。
在说到钱嬷嬷让人把佟氏的孩子丢到城外乱葬岗,佟氏忍不住哭了出来,殷成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娘,你放心,儿子一定会将妹妹找回来。”
看着靠在一起相互扶持的他的夫人和儿子,殷博武想走过去,但腿却怎么都迈不开,他扭头看向殷博文和殷老夫人,“你们知道吗?”
殷老夫人怒道,“不过一个老婆子的胡言乱语,你们竟然都信了?”
她看向谭稳婆,“你口口声声说她换了佟氏的孩子,杀了你家人,你可有证据?这是大理寺,没有证据都是栽赃污蔑。”
说完她看向郑川,气势汹汹的问,“郑大人,请问殴打污蔑侯爵夫人会有什么后果?”
“小则关押重则流放,”郑川问谭稳婆,“你可有证据?”
谭稳婆听到殷老夫人和郑川的对话一点不怕,她早就该死了,苟活这么久就是为了给家人报仇,“大人,我接生的那个孩子的右耳耳后头发遮住的地方有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程氏一听,笑了,“白雪没有胎记,是你污蔑我,她没有胎记。”
站在旁边的殷白雪却神色一白,脸上是不敢置信的模样。
佟氏忍住悲痛,“大人,殷白雪右耳耳后便有一小块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做稳婆的接生了孩子都会检查孩子有无异状,当时谭稳婆看到了那个胎记,但她没有说出来。程氏身边的人为了尽快的将孩子调换也没有发现。
有胎记并不是一件好事,在隐秘处还好,若是在显眼处会被人认为是不祥之兆,所以后来佟氏与殷白雪发现了这个胎记也没有和人说过,程氏便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程氏说不出话来,惊恐的看着佟氏。
郑川让大理寺的女衙去查看殷白雪的胎记,程氏要阻止被人拦住。
女衙查验后道, “启禀大人,殷白雪右耳耳后却有拇指大小的红色胎记。”
佟氏又道,“大人,我还有一个证人,是当年替我接生的稳婆,据她说我那时生下的孩子身上并没有任何胎记。”
郑川传了替佟氏接生的稳婆,这个稳婆说她没有在佟氏女儿身上发现任何胎记,说后来听到传言佟氏难产生下的女儿身体很好,像是足月的孩子还感觉很奇怪,因为她接生下的那个孩子身体很弱,或许以后能养好但绝对不可能像足月的孩子。
殷老夫人心里也急了,“或许胎记被头发遮住了你才没有看见。”
“不可能。”稳婆道,“那个孩子胎发并不浓密,我不可能会没看见。”
谭稳婆道,“我当年接生的那个孩子胎发浓密,我是仔细看才看清楚了的。”
这时一个衙役忽然凑到郑川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郑川道,“传。”
众人听见这个字都有些不解,还传谁?然后他们便看见昨日才成亲的王小四儿和殷琦走了进来。
看到殷琦,殷长欢有些讶异。程氏是她的嫡母,她如果来作证对她的名声可不好。殷长欢以为会为自己打算的殷琦是绝对不可能也不会愿意出来作证,所以她和佟氏一开始就没想要殷琦来作证。
没看殷家人一眼,殷琦走到佟氏身边道,“大人,我可以作证,我亲耳听到我母亲和钱嬷嬷说我大姐殷白雪是她和我爹的亲生女儿。”
“殷琦!”殷老夫人厉声喝道,“你在胡说什么?”
王小四儿嗤道,“你才胡说呢,我家娘子怎么可能胡说。”
殷琦看了王小四一眼,虽然夫君的维护让她很高兴,但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不太恰当,“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心里清楚。”
真相如何已经明了。
郑川看着殷老夫人,似笑非笑的问,“殷老夫人,你还有想问的吗?”
殷老夫人脸色铁青,还问什么,再问下去殷家只会更难堪。
“是他们陷害我。”此刻的程氏仿佛离了水的鱼,再做最后的无谓的挣扎,“是殷长欢和佟氏勾结起来陷害我和白雪,佟氏知道白雪身上有胎记,是她把这件事告诉这个稳婆的,是他们心狠恶毒。”
佟氏怒斥,“你觉得我会污蔑自己的亲生女儿只为陷害你吗?”
殷白雪脸色惨白的看着佟氏,“娘,这不是真的,我是你的孩子对不对?”
佟氏看向殷白雪,这个她疼了十六年的女儿,然而曾经有多疼殷白雪现在就有多恨殷白雪,一想到她那个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的女儿,佟氏就恨不得将程氏与殷白雪都杀了。
“你不是我的女儿,”佟氏一字一顿的道,“我的女儿被你的亲生母亲丢在了城外乱葬岗,生死不明。”
该她出场了,殷长欢从椅子上起来。
“本郡主记得那个时候我母亲还在世吧,”盯着殷博文,殷长欢声音如霜,“也就是说你背着我娘和程氏有染,还生下了殷白雪这个奸生子。”
“长欢,”殷老夫人道,“这不是真的,殷白雪可能是程氏的女儿,但却不是你爹的孩子,是他们诬陷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