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一身清廉,为官刚正不阿,又怎会贪赃枉法,是丞相大人锱铢必较,鼠肚鸡肠,我父不过是参奏了丞相大人对皇上不敬,竟被大人如此诬陷,落得满门抄家下场。”一女子的声音正气清长,铿锵有力。
萧真的转身,身后是这宅子的正门,此刻,正门口聚了不少的下人,都在张望着外面。
萧真正要挤进下人里面,发现自个身子直接穿过了她们来到了外面,外面跪着五六个少年男女,说话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身粉色的罩杉,秀气可人,清新淡雅,模样虽不是绝色,但很舒服。
“父亲绝不是这样的人,我要见丞相大人,如果今天不见到丞相大人,我便撞死在丞相府的门口。”少女猛的站起来,一脸认真。
一听少女说出如此决绝的话,管家模样的人顿时急了:“莫姑娘,你这是又何必呢?既然你们姐弟几人还能站在这里,说明朝廷虽抓了莫大人,但并没有计较你们身为子女的罪,你还是赶紧带着一家人远走高飞吧。”
萧真向来不喜欢京城那些大家闺秀软棉棉娇滴滴的声音,而莫姑娘这种清正的声音格外喜欢,因此对这女孩也颇有好感,不禁在心里暗附着:能教出这样的女儿,那莫大人应该不会是那种贪赃枉法的人吧,或许这丞相大人说不定真的冤枉了人。
丞相大人?萧真想了想,子然之后,朝廷就不再设丞相一职,而是设了六部,这又哪来的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回来了。”不知谁喊了声,所有的下人都跑出去迎接。
萧真望向缓缓抬来的那顶官轿,轿子放下来,紧随在轿子旁边的侍卫将帘子掀起,一名穿着丞相服的男子低头走了出来。
萧真的目光微微睁大,愣愣的看着出现在她面前的韩子然,那是年轻的韩子然,也就二十三四岁年纪,脸庞清冷,身姿清瘦挺拔,如芝兰玉树,一如既往的俊美雅致,唯一不同的是目光锐利幽暗,寒冷刺骨,甚至他的神情也是阴暗而压迫的。
“大人,”管家赶紧走过去跟丞相说明了情况。
莫姑娘已经冲了上来:“韩子然,你为什么要害我爹爹?还我爹爹清誉。”
莫姑娘并没有碰到韩子然一丁点,直接就被侍卫推开跌倒在地上。
萧真揉揉眼晴,她没有看错,站在面前的确实是韩子然,喃喃着:“这里怎么还会有个韩子然?”走到了这位丞相大人的面前,对他上下打量,真的是一模一样,就连抿起唇时的弧度都是一样的。
“你爹是莫大人?”韩子然低头看着莫氏女子,神情冷漠,目光阴沉。
“不错。”
冷哼一声,韩子然看向管家:“莫府被抄了家,为何他的子女没有获罪?”
“这个……”管家赶紧对着下面的人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查。”
“是。”下人迅速离开。
“是皇后娘娘赦免了我们,”莫姑娘怨恨的看着韩子然:“难道丞相大人还敢跟皇后娘娘做对?”
韩子然阴沉的眸光越发深隧:“又是那个女人。既然莫大人的罪已经定下了,其子女自然也逃不掉,你们送上门来了,我也只好秉公办理。来人,将他们带走,男的充军,女的卖去教坊。”
“是。”几名护卫直接将莫家的人围住。
“你敢,是皇后娘娘放了我们的,”莫姑娘一见侍卫真的来绑他们,心里慌了起来。
韩子然阴沉的眸光缓缓的看向莫姑娘:“我有什么不敢的,带下去。她若还叫,堵了她的嘴。”
很快,莫家的子女就消失在丞相府眼前。
就在萧真愣愣的看着这个韩子然时,他突然走向了她,停在了与她只有一拳之距的地方。
四目相对,她看着他,他透过她看着某个点,听到他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说:“如果再让我看到莫家的人出现在这里,管家之位你就给别人吧。”
“是,是。”管家在对上那双阴沉的黑眸时,吓的赶紧低头,背后已起了一层冷汗。
在韩子然穿过萧真的身体时,他拧了拧眉,突然转身看了看后面,此时的萧真却是躬起了身子,只因胸口莫明其妙的疼痛起来,随即眼前一暗,不醒人事。
萧真是在韩家大嫂的呼唤下醒来的。
“你怎么睡在走廊上呢?也不怕着凉。”醒来时,韩家大嫂正对着她碎碎念,大嫂柳氏的身后还跟了几个端着盘子的丫头,盘子上放着各种首饰和衣裳:“你赶紧挑挑,这些衣裳首饰是京城里时下最为让妇人们喜欢的,你还发什么愣啊?”
天已大白,萧真觉得全身都不舒坦,可能是在躺椅上睡了一晚的关系,还有头也疼,大嫂这般念叨着更疼了。
“发什么呆呢?”大嫂将其中她觉着好看的衣裳丢到萧真胸前:“这件去试试。”
“大嫂,我带了衣裳的。”萧真起身。
“我知道你带了衣裳,我也知道你带的衣裳都是旧衣,等会进宫见遥儿总不能穿着旧衣去吧?”
“进宫?”
“是啊,今个要进宫见遥儿啊,怎么,你不想你女儿啊?”大嫂白了萧真一眼:“本来我是想让你昨个就进宫的,是遥儿说昨天你刚到累了,休息个一天再进宫。看你见女儿都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遥儿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萧真回过神来,忙笑说:“怎么会不想见遥儿呢?当然想见,开心都来不及。”
“那就好,就这件吧,赶紧去换了。”大嫂推着萧真进屋。
门一关上,又没了大嫂吵吵的声音,萧真总算能安静的想一想昨晚白雾中的事情了,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是子然吗?子然怎么会是那个样子的呢?”那个子然全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冷冰冰的,就像那长年被冰覆盖着的寒潭,在那双阴沉又漂亮的黑眸里,完全看不到温暖。
听到大嫂的声音在外催促着,萧真赶紧换好衣裳出去。
马车一路缓缓的朝着皇宫去,侍卫一看是韩府的车子连检查也没有就放行了。
一路上,大嫂说着这些年来遥儿在宫里的情况。
萧真看着大嫂那开心的模样,就知道遥儿并没有把宫里受委屈的事跟家里的人说,便也笑着应合着。
皇后宫殿很快就在眼前,萧真和大嫂才下马车,就看到遥儿小跑了过来,今天的遥儿并没有穿上皇后袍子,而是一身的便装。
萧真毫不犹豫的张开了怀抱,将女儿抱在怀里。
“娘——”陆心遥抱着母亲又笑又跳,开心的犹如稚子一般。
“哎哟,酸的我啊,平常我进宫哪有这待遇啊。”柳氏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意,故意装出一脸吃味的表情来:“你娘一来,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我来的时候,每次都看到你端着皇后的架子呢。”
“哪有,”陆心遥也抱了抱柳氏:“大娘在我心中就跟亲娘一样。”
柳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瘦了。”萧真看着女儿清瘦的脸,比昨晚在夜幕中看到的还要瘦。
“怎么会呢?”陆心遥挽起萧真的胳膊:“女儿天天在宫里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要胖起来可真是太容易了,女儿才不要胖。”
第964章 祖孙相见
殿内早已放满了各式点心和果子,宫人分排站在一旁服侍左右。
萧真三人一落座,宫女就上了茶。
“娘,这是上等的明前绿茶,知道您爱喝,特意给您留着的。”陆心遥亲自给母亲倒上茶,又给柳氏倒上了果茶。
萧真闻了闻,确实是好茶,她已经很多年没有闻过如此拥有清香的绿香了。
“孩子们今天是骑射课吗?”柳氏左右看了看,没见着心遥的三个孩子:“让皇子们早点回来吧,他们的姥姥可是难得来一次。”
“这就让宫人去叫来。”心遥朝身边的宫女示意。
宫女正要离去,听得萧真说道:“我虽难得来一趟,但孩子们的学业更为重要,别去打扰他们,咱们走过去看看就好。”
“那也好。”柳氏放下果茶。
“太后娘娘驾到——皇上驾到——”细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人赶紧起身相迎。
任锦绣此时已换上了一身高高在上的太后服,连走路都是宫人挽扶着,仪态万千。皇帝相比于上次见面时的模样,成熟也稳重了,面庞看不出喜怒,这么些年,他早已是一位喜怒不形于外的帝王。
皇帝大步上前,扶起了朝他行礼的萧真:“师傅快起,不是说过以后在朕的面前不用行礼的吗?您除了是朕的师傅,也是朕的岳母啊。”
“礼不可废。”萧真笑说。
“都是一家人,哪来这么多的礼。”任锦绣看了皇后挽着萧真的手一眼,见她们之间的气氛还不错,知道心遥应该是没跟嫂子说起昨晚的事,脸上笑意加深:“得知嫂子进宫来,我和皇帝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了。”
“多谢太后和皇上挂念。”
“岳父可好?”皇帝关怀的问道,他对于两位师傅有着特殊的感情,心里自然也是关心着的。
“他很好。”
“这么些年过去了,师傅是一点也不显老,还是同以前一样。”师傅的头发虽然白了一些,可脸庞依旧年轻。
“哪还年轻,老了不少。”萧真脸上在笑,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与润儿之间的聊天,时间似乎并没有在他们身上生份,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曾经的那份信赖是否依然?
“太后娘娘,皇上,咱们正要去练武场看三位皇子呢。”柳氏在旁说:“阿真这么多年来都没见过皇子们,心里可想着了。”
“好,那我们也去吧,早上孙子们来请安的时候,我也没见着。”一说到三个孙子,任锦绣脸上的笑容满是慈爱。
皇宫的练武场与皇后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因此几人都是坐着轿子前去。
练武场很大,周围都有侍卫把守着。
萧真第一次看到遥儿的孩子,最小的才三岁,而大皇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如今已是少年模样。与萧真欣喜的打量不同,三位皇子朝太后问过安,又行过礼之后都好奇的看着她。
“外祖母,时常听母后念叨着您,您身体可好?”太子满脸的稚气,但说出来的话少年老成,举止规矩。
“好,外祖母很好。”萧真点点头。
“外祖父身体可好?”
“外祖父身体也很好。”萧真看着这大外甥举止虽一板一眼,但模样实在是长的好看,犹其是轮廓,像极了子然,心里就疼爱几分。
太子殿下微微一笑:“那就好。”
说了会话之后,三位皇子便被带去上课。
萧真,太后几人落坐在旁。
“太子旁边的那孩子是谁啊? ”太后指着太子身边一直服侍在旁的少年:“哪位大人家的孩子?”为了让皇子们有伙伴,宫里时常会选一些臣子的孩子进宫陪读。
萧真的目光也落在那少年身上,那是一个比太子还要小个一二岁,模样很是清俊的孩子。
“他是斐大人家的三公子,和皇子们年龄相仿,朕便让他进宫给太子陪读。”皇帝说道。
太后点点头:“斐大人三代都是朝中重臣,门风清廉,他家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
“太后,阿真,你们看咱们的三皇子,小身板是跟弓扛上了吗?”柳氏笑指着不远处。
众人望去,只见才三岁的小皇子正拿着一把比他人都要高的弓箭,想把弦拉开,可不管他怎么使劲也拉不开,可爱的模样特别好玩。
太后和萧真都被逗笑了。
萧真的目光虽然在三个孩子身上,但余光总会去注意一下遥儿,只有在看到孩子们时,遥儿脸上的笑容才是灿烂的,而这一路以来,皇帝与遥儿之间,别说说话,连个眼神交流也没有。
孩子长大了,有他们的路要走,这是萧真一直想说服自己的,可想到未来遥儿将一辈子如此生活着,这心里总是不舒坦。
“那是四皇子吗?”太后突然指了指圆门处被侍卫拦在外的孩子,那孩子约摸十岁左右,华服的袖口与领襟处都有着明黄的绣线,可见也是位皇子。
柳氏在见到那四皇子时,满脸不悦。
“正是。”皇帝对着侍卫道:“让四皇子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