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那里,任由罗衣揉了揉他的脑袋,又拿了肉包子递给他:“快吃,咱们晚上就吃这个。”
于有才拿着肉包子,看着又白又软的包子皮,闻着散发出来的肉香,忽然鼻头一酸。他不知道怎么了,忽然觉得心头又酸又涨,难受得不行。
吸了吸鼻子,他低下头,拿着肉包子吃起来。
罗衣吃了一个馒头,一块鸡翅。小婉吃了半个包子,一只鸡腿。于有才吃了两个包子,一个馒头,还有剩下的烧鸡。
他本来不想吃的,但娘不吃,妹妹吃不动,天气这样热,搁一晚上就坏了,他十分心疼地把大半个烧鸡都吃下去了,一顿饭吃得又幸福又痛苦。
还剩下两个馒头,几块饼,放起来明天早上吃。
饭后,罗衣抱着小婉在院子里纳凉,叫了于有才也坐在身边,拿了扇子给他们两个打着风。
“有才啊,如果咱们有钱了,你说咱们怎么过呢?”罗衣问于有才。
于有才说:“如果咱们有钱了,顿顿吃白面,隔三差五买肉吃,给娘和妹妹买花戴。”
家里不富裕,于大年又是那样一个德性,连儿子拜师傅的礼都能拿去卖了换酒喝,更别说给秀娘买花戴了。秀娘挽发的簪子都是一根荆条,用了两年了。
罗衣对这个没讲究,穿成秀娘后,一直用荆钗挽发。没想到被于有才注意到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有才想过读书吗?”
于有才愣了下:“娘,咱们读不起书的。”
最便宜的私塾,每个月也要八百文钱的束脩。这还罢了,书本,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比每天吃肉都贵,怎么读得起?
“现在看来,是读不起的。”罗衣说道,“娘以后要想想办法,赚点钱,让有才读得起书。”
于有才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觉得罗衣在痴人说梦。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机会读书,那离他太遥远了。他只想着,跟着师傅学点手艺,以后在店里做点活,每个月有几百文钱拿,养活得起娘和妹妹就好了。
“娘,别想那么多,好好过日子。”他劝道。
罗衣听了,不禁有些伤感。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被生活压垮,对于好的生活,连想都不敢想。
“你不敢想,娘帮你想。”罗衣说道,“你好好跟师傅学手艺,娘来想办法。”
她手里有一百两银子,是她空间的第一格,不管去哪个世界,永远有一百两银子。花完了,下个世界还有。不花,下个世界也不会变多。
一百两银子,足够娘仨过上几年好日子,但是给于有才读书,却是不够用的。
得想法子赚点钱才行。
罗衣曾经做过胭脂,她想着,再把这个手艺捡起来。也不要赚太多,足够娘仨生活,够给儿子读书就行了。不然的话,孤儿寡母的,难免惹上麻烦。
她自己不怕麻烦,但是带着两个孩子,总要小心些。
天晚了,三人回屋睡下。
小婉仍旧是跟着罗衣睡的。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是跟着罗衣睡,一开始于有才觉得,可能娘就要离开他们了,小婉也没几天跟着她的好日子了,就没说什么。结果小婉习惯了,于有才再喊她,她怎么也不肯走。于有才拉她,她就大声叫,还捶他。
“你这个疯丫头!”于有才被她在手背上抓了一把,痛得大叫道。
罗衣笑吟吟的,不说话,就看着兄妹两个打闹。
最后于有才悻悻地道:“我管不了你!以后再也不留好吃的给你了!没良心的疯丫头!”
他气呼呼地走了。
小婉却笑着扑到罗衣怀里,两手搂着她的脖子,细声细气地道:“娘,睡觉。”
“好,睡觉。”罗衣抱着她上了床。
次日。
于有才被一阵刨土声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披衣下床,来到院子里。
“娘,你在挖什么?”他看着拿着锄头,在墙角处刨坑的罗衣问道。
罗衣头也不回地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这里埋着二十两银子。”
于有才:“……”
他打着哈欠走过去,说道:“那是梦,娘你怎么相信梦呢?”
嘴里说着,手却伸了过去:“给我,我来挖。”
把锄头接过来,他接着罗衣刚才的坑继续刨:“娘,你梦里挖了多深挖出来的?”
“再挖两寸,就差不多了。”罗衣心里笑翻了,面上却很紧张地道,“你小心点,别挖坏了。”
于有才很无奈地道:“娘,银子不会坏的。”
别说这里没有银子,就算真的有,而且被他不小心刨出个口子来,那又怎么样?难道就不值钱了吗?
他心里觉得娘真是傻,傻透了,但是迫于孝道,他不好说出口,就闷头往下挖,打算再挖上两寸,叫她看看梦是当不得真的。
第190章 养娃日常
“叮!”
锄头挖到什么, 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于有才一愣,随即停止了挖掘的动作,把锄头放到一旁,跪在地上去扒那个坑。
随着他把上面一层薄薄的土拨开,露出一个小布包。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布包取出来,捧在手心里,站了起来,看向罗衣。
手里沉甸甸的分量,以及坚硬的触感,使他的脸上涌出不敢置信。
“娘,这……”他一脸的难以相信, 又有些惶恐和不易察觉的惊喜,手都有些抖了。
罗衣一脸紧张地接过小布包, 说道:“我梦见这是二十条小银鱼,你可别砸坏了。”
小银鱼?于有才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手更抖了。
他恍如梦中。
这怎么可能呢?家里怎么会埋着二十两银子呢?谁埋的?娘怎么会梦到呢?
天降横财这种事, 他根本不相信,但是随着罗衣解开小布包,露出一片银光闪闪, 他不觉被晃了眼睛。
“娘, 居然, 真的有……”他结结巴巴地道。
罗衣小心地数着里面的小银鱼:“一条,两条……是二十条,没错了。”
“哎呀, 这几条被你刨坏了。”罗衣指着被锄头刨出一块印子的小银鱼,看向于有才说道,“叫你小心点的嘛。”
她演技卓越,于有才丝毫没想到别的地方,此刻果然一脸愧疚:“对不起,娘,我没想到。”
银子和小银鱼不一样。银子是货币,小银鱼是精致的装饰品,比银子还值钱。
这也是罗衣临时想到的。
她昨天晚上从空间里拿出二十两银子,打算埋在院子一角,用做梦的方式刨出来。
但大块的银锭,并不是很方便花,她就把银子绞成一块一块的。
转念一想,小乖还没有饰品,人家的小孩子都有个长命锁、银手镯什么的,她的小乖什么都没有。于是,找了块碎银子,慢慢捏成了小鱼儿的形状。为了逼真,还在上面刻了一块块的鱼鳞。
捏完之后,她觉得很不错,便想给儿子也捏一块。都是她的孩子,总不好厚此薄彼。
等到捏完两条小鱼,她看着余下的碎银子,心里想道,她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不都捏成小鱼儿的样子呢?这样拿到银楼去卖,或者在街上摆摊去卖,还能多换点钱。
再一想,还是拿到银楼去卖好了,她脑子里有许多现代款式的小鱼儿、小葫芦、小福袋、小苹果等图案,到时候把图案样式卖给银楼,还能得一笔钱。
比做胭脂划算多了。做胭脂,就没有太多工夫陪小乖玩了。卖设计图的话,每天还是有很多时间陪小乖。
这样想着,她便把剩下的碎银子都绞成一两银子一块,然后捏成小银鱼的模样。如此,二十条小银鱼就出来了。
她用布包了,埋在院子一角,天亮后就引于有才来看。
至于布料在院子里埋久了会烂,这等细节问题,想来这个才十岁的孩子想不到那么多,罗衣便没做掩饰。
果不其然,于有才的注意力都在“天降横财”上了,根本没注意布包。
“娘,坏了这么多,都怪我。”他看着被锄头砍坏的几块小银鱼,内疚得不行。
罗衣笑吟吟地拍了下他的肩:“好啦好啦。白得这么多银子还不高兴吗?坏就坏了,再坏也是银子。”
于有才还是很愧疚:“娘叫我小心点的,是我没听。”
罗衣便有些后悔,不该这样逗他的。这个孩子心思细腻,很容易较真。
“那是个梦,梦怎么能当真呢?”罗衣便宽慰他道,“你看,你明知道梦不能当真,还是来帮娘刨坑了,你这样孝顺,娘高兴还来不及。要我说,这些银子就是为了嘉奖你的孝心,才忽然出现在这里的。”
她劝慰一番,于有才就被哄过来了。
虽然坏了几条小银鱼,但是没关系啊,总归还是银子,不影响使用。
凭空多了二十两银子,这样一笔巨款,让于有才高兴得简直不敢相信,眼神飘飘忽忽,整个人恍若梦中。
直到吃了早饭,罗衣商量着这笔钱的用途,他才清醒过来。
“娘,我不读书。”他认真地道,“这些钱虽然不少,可是读书要花很多很多钱,这些钱留着咱们花,以及给妹妹攒嫁妆。”
罗衣想送他去私塾读书,打算吃过早饭就带他去拜见老木匠,说一说这件事。没想到,于有才拒绝了。
这个孩子,务实得厉害。
“娘以后还会赚银子的。”罗衣劝道。
于有才直摇头:“娘,咱们有钱就读书,没钱就好好过日子。”
二十两银子,哪够他读书的?都说寒窗苦读十年,他便是聪明些,至少也要读上十年。若是他笨一些,还不知道读多久才能读出个头?拜先生要花钱,买书要花钱,笔墨纸砚要花钱,根本负担不起的。
他从小穷惯了,爹靠不住,娘也是个软弱的,他从小就于经济一道很明白,因此坚决不肯。
罗衣是又心酸,又心疼,只好点点头:“那好。”
不能读书,于有才一点儿不高兴也没有,他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能读书。想着凭空多出来的一笔横财,他高兴极了,但还是嘱咐罗衣:“娘,这笔钱咱们要省着花,你不许再大手大脚的了。”
罗衣:“……”
抱着女儿,一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儿啊,你对你娘和妹妹真狠心哪。”
小婉虽说这几日养了养,脸上有点肉了,但还是瘦的厉害,一双大眼睛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脸,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两人同时睁大眼睛瞅着他,让于有才很是扛不住,有些狼狈地别开脸:“反正,不能乱花!最多,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