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也不全是没心没肺的人,她们对学业不上心是因为她们是女子,又不可能入仕为官,学业再好也没大用。在怀荒这个几乎鲜卑化的环境里,女人能生孩子、能操持家务才是好妻子,吟诗作画那是汉家贵女的事,跟怀荒的环境格格不入。可是操持家务,还是要主母教才学会的东西,她们是庶女,母亲待她们再亲切,毕竟不是亲女儿,又怎么可能费心教这种东西?
几个嫂子中除了二嫂高氏,别的嫂子也都是入门后才慢慢学起来的,三人也准备等以后出嫁到了夫家再学,没想五嫂居然愿意教她们,她们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们以前也在书上看过长嫂如母这种话,可她们之前有五个嫂子都不曾让她们有这个感觉,只有在谢知身上,她们感觉到她不带一丝敷衍的善意。
谢知见她们受教,脸上笑意更浓,她连收养来的孤儿都愿意教,又有什么不愿意教小姑子的?只要她们肯学,将来日子就不会过的差。谢知也不是指望她们将来能帮衬自己,只要她们把自己日子过好,她就满足了,家和才能万事兴。她把口诀表递给她们,然后又把自己写的算经给她们,“这本书你们回去好好看看,看完第一第二卷就可以,有不懂的就来问我,我不在问凤容也可以。”
“哎。”三人欢快的答应,她们也不多打扰谢知,接过口诀表就告退。三人此时欢天喜地,但并不知道她们在背完口诀表后,还要遭受一次题海的攻击。作为一个经受过高中三年题海战术的人来说,谢知目前最大的乐趣就是给自己的学生出题目,让他们经受跟自己以前一样的折磨。
谢知看着三个小姑娘的背影叹气说:“也不知柔娘在京城里过的如何?”她离京时柔娘哭天喊地的要跟自己去怀荒,被谢知狠心拒绝,小姑娘哭着在马车后面追了好久,还是被仆妇们强行抱住才没继续追下去。谢知自己都不知道,要是柔娘一直追下去,她会不会心软带她过来。
凤容道:“你也别太担心她,在京城总比这里好,你总不想她嫁军汉吧?”凤容迄今都觉得阿菀嫁给秦纮有些委屈,但秦家怎么说也算是世家,就是因为改了姓才不被人承认是汉人世家。谢夫人嫁给秦将军,阿菀又嫁了秦纮,谢太傅是无论如何不答应再把柔娘嫁到秦家的。可在六镇,除了秦家勉强可入目外,别的都是粗鄙军汉,柔娘不留在京城,难道在六镇嫁军汉?
谢知点头说:“我就是因为这个才不带她来。”谢知也担心柔娘的终生大事,柔娘不是自己,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闺秀,就算谢知给她灌输的私货再多,她也逃不开整个社会对她的束缚,所以谢知只能狠心不带她。当然谢知并不知道,再有几天,她牵挂的好妹子就会送个“大惊喜”给她。
第157章 秦家新妇(三)
谢知答应小姑们办酒席, 自然不会敷衍, 先从自己的暖房里抱了几盆牡丹、兰花、月季出来, 又给花宴定菜单,开胃小菜、正餐、甜点、酒水……谢知连每一件小事都想到了。这些事她都不是自己做了就算,而是把六娘、七娘和八娘都带在身边, 手把手的教她们应该如何举办花宴。等她们将来嫁人, 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六娘、七娘、八娘就跟小尾巴一样跟在谢知身后, 五嫂长五嫂短,就是回房都时不时提起五嫂, 很快就是秦宗言仅有的三个侍妾都知道谢知有多得几个孩子喜欢。秦宗言娶谢兰因之前有十来名侍妾,后来他跟谢兰因成亲圆房后, 就把大部分侍妾都打发了, 给她们财物许她们另嫁他人, 还许诺如果她们婚姻有什么不幸, 可以来找他,秦家会给她们养老送终。
秦宗言的话让大部分侍妾都拿了嫁妆离开了,夫主摆明就是准备以后让她们独守空房,她们年纪还轻,可不想守一辈子活寡。至于子女,她们在不在秦家,都没太大差别,秦家还会少他们一口饭吃?因此秦宗言有不少侍妾, 都带着丰厚的嫁妆另嫁, 现在都跟后夫生儿育女了。
唯三没有另嫁的就是最早跟他的贺兰氏和高氏, 和八娘的生母陈氏。贺兰氏和高氏是因为她们年纪大了,孩子生的也不少,不愿意嫁人。秦三郎的母亲贺兰氏,她跟秦宗言生了三个儿子,秦三郎、四郎、七郎都是她生的。
秦二郎的母亲高氏也算受宠,二郎、二娘、三娘、四娘都是她生的,只是她运气没有贺兰氏好,贺兰氏只生儿子,她生的却大部分都是女儿。现在秦二、秦三、秦四早已娶妻生子,连孙子都给她们生了,她们更是不在乎有没有夫婿,关着门在自己院落里养孙子。
而陈氏是听着女诫长大的,满心满眼的就是好女不侍二夫,无论别的侍妾怎么劝说,她都不肯再嫁。她是八娘的生母,六娘、七娘和八娘都是她养大的,六娘、七娘都视她若亲母。谢兰因对庶女教养插手不多,也是怜悯陈氏,不想给陈氏自己要抢走她女儿的感觉。
当然谢兰因本来也不愿养孩子,她自己女儿都没养,干嘛养别人女儿?谢知教导三个孩子是没问题的,她是三人的嫂子,嫂子教导小姑子天经地义,也没人会觉得谢知要从陈氏手里抢走三个小姑娘。
陈氏小门小户出生,也不认字,女诫也是父亲偶尔跟她说,她才知道的。她见识不多,但在秦家待久了也知道,三个孩子是庶出,身份上已经欠缺一层,如果能让谢娘子亲自教导她们,将来她们说亲也好听。她听说五娘要她们被什么口诀表,就每天盯着三个孩子,一定要她们早日把口诀表出来。可怜三个孩子还没见过这么严厉的阿姨,陈氏平时素来溺爱这三个孩子,对六娘和七娘跟八娘完全没有任何不同。
谢知这么对三人,让秦宗言很是赞许,夸谢知不愧是谢家的女儿,识大体懂分寸,他这全是爱屋及乌,谢知是谢兰因的女儿,又是秦纮的妻子,她立身也正,行事大方,经得起自己夸。秦宗言无意一句话,却让秦家别的儿媳妇心里有点疙瘩。
秦家就秦纮一个嫡子,几个庶子媳妇心里早有准备未来的弟媳妇出身会比她们好,可在她们看来,这个好顶多就是独孤大郎妻子崔氏那种身份,崔氏的旁支嫡女。谁又能想到秦纮能娶到谢家的长孙女?不提谢太傅这个祖父,就是谢灏这个父亲,或许在长安名声不显,可在六镇谁不知道他的名气?一个看似文弱的白面书生,却能能在谈笑间,将武川治理的滴水不漏,令附近的流寇望风而逃。
上次陛下南征,六镇三位柱国将军尽数离开,柔然都不敢轻举妄动,还不是顾及秦家和武川尚有谢灏驻守?在六镇谢太傅的名声或许只让人觉得谢知出生高,但谢灏嫡长女的身份却足以让任何人都不敢对谢知无礼。秦宗言因儿子是庶出,所以给他们娶的妻子也都是庶女,谢知的存在,让妯娌们都想起了家中嫡姐妹,她们当年在家时就被嫡姐妹压的死死的。好容易出嫁后松快了几年,却又多了一个妯娌。
“五郎不是都自请出族了吗?为何父亲还如此重视五娘?难道父亲想以后再让五郎回来?”高氏问着秦二郎。
秦二郎阴沉着脸不说话,秦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秦纮身为嫡子,却排行第五,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秦宗言养在京城。秦绍是长子,又被秦宗言厌弃,因此在秦纮六岁之前,秦二郎一直是秦宗言实际意义上的长子,秦宗言对这个庶子寄予厚望,一心希望他能成为秦纮的益助。秦二郎是秦宗言亲自启蒙的,第一次学箭也是秦宗言手把手教的。秦二郎也一直以长子自诩,直到秦纮回来,他才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嫡庶之别。
高氏见秦二郎不说话,不由推了推他,“你说我们以后怎么办?”
秦二郎没好气道:“能怎么办?当然是做好你的本分。”他顿了顿,忍不住责备妻子说:“家里长嫂不在,你就是长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拿出长嫂的气度来,七郎他们不用你来管,就六娘、七娘、八娘三个小姑娘,你随便哄哄不就哄住了?不就是教她们算算账、管管家吗?你做不来?放在手边的名声你不去拿,偏偏被五弟妹捡走便宜。”
高氏气得不行,“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养自己的孩子都来不及,哪有什么时间去养别人的孩子?再说陈姬把她们看得多紧?我稍有表示,她就跟防贼一样看着我?我能做什么?”高氏入门就怀孕生子,之后孩子一个接一个生,她看顾自己孩子都来不及,哪有时间管小姑子?
秦二郎自知失言,连忙搂着妻子哄道:“我这不是气急失言吗?我也是为你抱不平,家里那么多琐事都是你来做,也没听别人说一声好。他们什么都不做,却被人赞了又赞。”二郎冷哼几声,“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嫡出。”
高氏心有戚戚:“他们只要有个嫡出身份就够了。”秦二郎的生母也姓高,但她跟高氏并没太亲近的血缘关系。大高氏只是高家族女,而高氏的父亲是渤海高氏的族长。谢知让她想起自己的长姐,她父母的嫡长女,生来尊荣,在家享尽尊荣,后来嫁到太原郭家,成为郭氏宗妇,一路顺风顺水,什么都不要努力,就有人把一切都送到她手边。
“既然她都关心六娘她们,你也不要坐视不理,平时也要记得她们。”秦二郎劝妻子道,“你看我对七郎他们多好。”
“七郎是儿子,将来成亲也要留在秦家,那三个丫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讨好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指着她们来帮衬我们?”高氏嗤之以鼻,“你当她有多真心对那三个丫头?她就是觉得家里的事她插不进手,才会想到去照顾六娘搏好名声。”秦五都自请出族,谢知娘家身份再高,秦家也不能让她来管家,因此秦家目前还是由高氏管家。
“糊涂!”秦二摇头道,“她是母亲的亲侄女,母亲无儿无女,对她跟亲生的没两样,她要是想管家,跟母亲说一声,母亲还能不让管她?再说你现在管家,又能管多少东西?家中公中账面上来往一年能有多少钱?你看老爷子这一次给聘礼和分家拿了多少现钱出来?那次分家,母亲一句话都没说,可见老爷子给她私房补贴就不止那些。她们姑侄连心,就算老五出族,秦家还是她们的。”
在怀荒钱是重要,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粮食、马场,这才是秦家立足根本,然后是秦家的西域商队,可这些老爷子一样都没分给他们,只许他们从牧场中分红,不许他们参与管理。老五他十岁开始就开始处理这些东西了。就算他现在自请出族,可上任时还带走他所有亲兵,所以他根本不信老爷子会放弃老五。
秦二不像高氏只看着手中的一亩三分地,他早猜出父亲不肯重立宗子就是想等老五生子,他想把家业交给孙子。以谢知的身份,只要她生了秦家的嫡孙,家里谁会反对她儿子继承秦家?秦二从来不敢小觑自己继母,她能让父亲为她遣散侍妾,这十几年来,即使她没有生子,都没有庶子女出生,就可以看出她手腕有多厉害了。秦二心中暗叹,不愧是谢家嫡女,他就是亏在身份。
以前秦家的媳妇身份都差不多,别的媳妇学问还没高氏好,秦二郎倒也不觉得妻子做得不够,可现在跟谢知不比,她就有些欠缺了。谢知能把几千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妻子只不过管家中百余人,就管得满腹怨言。秦二郎揉了揉额头说:“六妹她们不是要办花宴吗?你给她们送几盆花过去,再送些首饰过去,女孩子大了,也该慢慢打扮起来。”
秦二都开口了,高氏即使再舍不得也只能咬牙点头,“我明白了。”全天下男人都觉得他们赚了点钱,就是天文数字,足够养活一大家子人,只会穷大方,还嫌弃女人斤斤计较。高氏是庶女,能有多少嫁妆?她嫡母倒也不小气,把秦家给的聘礼都让她当嫁妆带回秦家,可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贯。
他们有五个孩子,那么多下人,每天张口吃喝,哪样不要钱?但高氏从来不会反驳秦二的话,哪怕她自己不做新衣服,也不能让夫婿没面子。她也不是蠢人,但她庶女的身份和教育,注定让她眼界就局限于自己所能看到的地方。
时下的教育资源可不像后世那么唾手可得,就算是后世,一个孩子从小到大的精心教育的花费也足够让一个中产家庭绝望,更何况是现在连纸都是天价的时代?家底再厚的家族,能倾力培养的孩子,也只有那么几个,男孩都排不过来,何况是女儿。
这也是拓跋曜为何对谢知教育如此上心的缘故,他担心自己不管,谢太傅就会像对自己庶女一般,对阿蕤放任自由。越大的家族,嫡女和庶女的差距越大,嫡女有母亲教导,而庶女能有秦家女儿这样的待遇,就已属于幸运的,大部分庶女有口饭吃就够了,长大后嫁出去收聘礼。高氏没出嫁那会,家中有女学,明面上是嫡女庶女一般教养,但实际怎么可能?她长姐学识、眼界远不是高氏可以想象的。
第158章 秦家新妇(四)
秦二郎见高氏一脸为难, 他握着妻子的手说:“再缓缓, 我准备跟几个兄弟商量着办个商队,等商队办起来,家里就会宽裕的。”
秦宗言十个儿子,除去年纪还小的秦八、秦九、秦十, 老大谁都不理、谁不听,参加完秦纮婚礼就回京城了。秦三、秦四、秦七是同母亲兄弟, 秦三听秦纮的,秦三、秦七也听秦纮的, 秦六更是秦纮的尾巴,所以跟秦二做生意的不是亲兄弟, 而是堂兄弟。
高氏担忧的问:“办商队会不会有危险?”
秦二郎道:“商队总有危险, 但我又不会亲自去,你不用担心。”他很早就想办商队, 但是手头钱不够, 正好这次分家给了他十万贯,商队就能办起来了。
高氏却有些担心, “之前不是说要想跟勿忸于波合作吗?他没答应?”
秦二哼了一声,“他就是老爷子的一条狗, 老爷子说那他打那, 老爷子不松口, 他怎么可能答应拉我做生意?被女儿这么打脸, 他回来都跟没事人一样。赫连凤容要成亲, 他不仅归还了赫连家所有产业, 还要赫连凤容给他生个孙子,他要把家业给外孙。”
高氏听得目瞪口呆,勿忸于波不是自己有儿子吗?这会怎么不喜欢儿子,要外孙了?不过她更关注另一个问题,“赫连凤容要嫁人?她不给老五当妾了?”
秦二反问高氏:“我们家里除了老大,还有谁有妾?”老大那是情况特殊,要是他当年也是正经娶个妻子,估计也不会有妾。
高氏闻言脸一红,“偏你不正经。”
秦二哭笑不得,搂着妻子说:“我哪里不正经?我说的不都是实话?”
高氏道:“我见凤容那丫头一直跟着五娘,我还以为她会给五郎当媵妾。”
“不会,她都要定亲了。”秦二说,“可能明年也要成亲了。”老五都把弟妹当宝了,怎么可能会纳妾?就是他愿意,母亲恐怕也不乐意。
高氏好奇的问:“她定的是哪户人家?”
秦二道:“据说是个略识几个字的寒门子。”
高氏暗忖,莫非雨勿忸于波觉得赫连凤容搭上谢知,有了后台,就开始对女儿好了?
高氏和秦二都没见过王瓒,要是他们见过王瓒,就知道绝对不会认为王瓒只是一个略识几个字的寒门子。而赫连凤容也快自己亲爹亲娘烦死,自从两人见过王瓒,就一致对外的逼着她早日结婚,大赫连氏和勿忸于波对王瓒简直比亲儿子还亲,勿忸于波还拍着胸脯对王瓒保证,等他跟凤容有了孩子就是他孙子,将来勿忸于波的家业都是他大孙子的。
勿忸于波一开始不知道王瓒的身份,可他看人准,一眼就知道王瓒是个有出息的。他又一心一意对女儿好,大赫连氏也喜欢这女婿,勿忸于波想着女儿跟谢五娘交好,就算看在五郎的份上,他也不能跟女儿计较。后来秦纮又隐晦的把王瓒的身份透露给了勿忸于波,这下把勿忸于波喜得做梦都笑醒了。
琅邪王氏现在!他居然是琅邪王氏的嫡系弟子,这跟谢五娘的身份也没区别,要换在南朝,就他女儿这身份,给王瓒都妾都不配。可王瓒不仅愿意娶女儿,还对女儿一心一意,勿忸于波怎么能不喜欢?勿忸于波是鲜卑人,虽说重男轻女,却没汉人那么多规矩,他喜欢王瓒这女婿,自然就愿意把赫连家的家产给他外孙,要是女儿跟女婿肯生个跟他姓的孙子,他把自己棺材本都跟大孙子。
大赫连氏不大理解王瓒的身份,毕竟士族离她太远了。时下拓跋曜的定姓分族才刚开始,士族是出现在汉人之中,魏国勋贵对身份远没有汉人那么看重。不少魏国勋贵甚至还跟宦官门第联姻,将宦官门第视为名门,所以王瓒的身份如何,大赫连氏并不关心。即使勿忸于波说,王瓒的身份酷似谢知,大赫连氏依然似懂非懂。她敬畏谢知是因为谢灏,并非谢氏,王瓒又没有谢灏一样的父亲?
她喜欢王瓒是因为他一表人才,还因为他对女儿好,大赫连氏最担心的就是女儿嫁不出去,如今又这么好的对象,她就天天催着女儿成亲,凤容被母亲催的没法子,干脆躲到谢知处,跟谢知同进同出,免得让被大赫连氏逮到催婚。谢知看着她们母女互动,笑得肚子都疼了。还是王瓒出面安抚住了勿忸于波和大赫连氏,让他们今年先订婚,明年再成亲。
因此这些赫连凤容都被母亲压在家里准备订婚礼物和嫁妆,都没空过来陪谢知。倒是六娘、七娘和八娘来的勤快。谢知干脆在书房里开辟一角,让三个小姑娘在她书房看书学习。因谢知对六娘、七娘和八娘的重视,三人发现她们突然有一天开始受人重视了,不仅几个嫂子都给她们送了礼物,就是家中亲戚来访,她们出去陪客,都有人亲切问她们亲事,提亲的对象也比之前条件好不少。
秦家出嫁的女儿中只有大娘一人嫁的不好,二娘、三娘、四娘和五娘都嫁的不错,但是她们嫁的不错的前提是,她们都有同母的兄弟,尤其是二娘,她算秦宗言真正意义上的长女,又是秦二的胞姐。六娘、七娘和八娘并无兄弟,所以陈姬从来不指望三个女儿能嫁的有多好,只希望她们能嫁个老实敦厚的夫婿。
而现在来给六娘她们提亲的对象,家世身份都不错,这让陈姬欢天喜地的差点要给谢知立长生牌,但六娘她们却有些惶恐,尤其是六娘,她只比五嫂小了一岁,她是不是还有一年就要嫁人了?可她一点都没想过要嫁人。
“女孩子都要嫁人,大人公看人准,又不会把你们胡乱嫁人,你们担心什么?我过的不舒服吗?大二嫂她们过的不舒服吗?”谢知一面给三人批改试卷,一面一心二用的同三人闲聊。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规矩,后世女孩子可以不嫁人,但是这个时代,基本没有可能,除非是父母够疼爱,女孩子心思够坚定,不然不嫁人只会让她们逼疯自己。
六娘眼底有着茫然,她今年不过十四岁,以前日子过得混混沌沌的,只知道上课玩耍,这些天经由五嫂教导,她才有点开窍,可阿姨突然一下说到自己终生大事,她有些接受不来。
谢知道:“你还小,大人怎么都要留你到十六岁,还有两年时间,你就这么担心下去?”
六娘闻言笑了,五嫂说得对,她才十四,就算嫁人也要两年,谁知道两年后会发生什么?
谢知见她笑了,也微笑地说:“心情好了?那就做张试卷庆祝下吧。”
六娘:“……”
七娘、八娘垂着小脑袋不敢说话,这些天她们已经很了解五嫂了,就五嫂的话就是,既然读书读不死,那就往死里读。她们眼睁睁的看着五嫂七点起来,锻炼完身体就开始忙各种事务,可就算再忙她还是要读书。她们也想过,要是她们有五嫂这么大的本事,她们早成才女了。
谢知调戏完萝莉,心满意足的继续替五哥整理账册,以前她只是粗略的给五哥算过账,现在是真正的给他整理。以前的老账谢知没时间算,新账她每本都整理过了,并且让所有的账房以后按照她的方法来记账。不会就学,学不会就换人,这方面谢知不会留任何情面,秦家多得是想要出头的年轻人。
六娘瞅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账册,缩回小脑袋,乖乖的低头做试卷,她们将来也要看懂这么复杂的账册,她一定要多跟五嫂多学点。
谢知做事很专心,也不喜欢丫鬟伺候,更不会中途吃点心休息,六娘她们也受了谢知的影响,低头专心做卷子。书房里一时寂寂无声,直到赫连凤容进来,才打破书房寂静。
“阿菀,阿柔来了。”赫连凤容一进书房就说了让谢知差点没反应过来的消息。
谢知下意识的站起来,震惊的看着赫连凤容,“阿容你说什么?”
“阿柔来怀荒了,她一个人来的。”赫连凤容重复了一遍,脸上也有些无奈。
谢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她一个人过来的?她怎么过来的?”
赫连凤容发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说:“她是被人护送过来,听她说家里人也是知道她过来的,但除了她自己,家没一个大人陪着,就是她乳母都没过来。”这丫头也聪明,知道自己贸然去秦家还不一定能见到谢知,所以先到勿忸于家来找自己,赫连凤容看到瘦了两圈的小丫头也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等柔娘喊她容姐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让她先在家里洗漱休息,她急匆匆的赶来告诉谢知。可是柔娘不肯,坚持要先见姐姐,凤容只能带她过来。等凤容带着柔娘到了秦家,柔娘又不敢去见长姐了,只敢待在客厅傻等。凤容也担心谢知会生气,就先过来找谢知,“她就是想你才这样,你也别急,一会好好跟她说话。”
谢知听得又气又急,“她才多大,家里怎么会答应让她出来?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才过来的。”谢知才不信大父和祖母会让她单独来怀荒,她来这里肯定有理由,她担心柔娘在京城出了什么事,快步赶到赶到客厅,在客厅看到熟悉的小身影时,眼泪一下从眼眶中涌出。
柔娘比谢知离开时瘦了两圈,小下巴尖尖的,显得眼睛更大了,瘦瘦小小的像只小猫般蜷在厚重的貂毛斗篷中,看到谢知她小脸明显一亮,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阿姊!”
谢知心疼的上前一步,把她搂在怀里焦急而关切的问:“你怎么来了?怎么瘦成这样?有谁给你受委屈了?”难道是独孤氏对阿柔不好?不然阿柔怎么会瘦成这样?谢知第一反应是独孤氏,倒不是对独孤氏有偏见,而是家里除了独孤氏,没有人会对阿柔不好。
第159章 生波(一)
“没人对我不好, 我就是想阿姊想瘦了。”柔娘仰起小脸看着谢知, “阿姊,你以后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谢知气得揪住她的耳朵:“你能耐大上天了!这么远的路都敢过来,谁帮你的?是三姑还是小叔?”想想家里也有这两人会帮她。
柔娘乖乖的让阿姊抓着自己小耳朵,反正阿姊抓得也不疼, 阿姊才舍不得打她呢,“是小叔和大哥派人送我来的。”
谢知又问:“大父、大母知道你过来吗?”
“知道。”柔娘大眼湿漉漉的望着谢知, “我过来也是大父允许的。”
这时谢兰因也接到消息赶来,见女儿一脸气急败坏的训斥小妹的模样, 她心中暗笑,要不是两人只差了六岁, 她都当女儿养了个小女儿, 她上前对谢知说:“柔娘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很累, 先让她去洗漱, 有事一会再说。”
谢知也心疼柔娘舟车劳顿,让婉如、轻扬先领柔娘下去洗漱, 婉如、清扬是伺候她的老人,柔娘跟她们也熟悉, 她初来乍到, 谢知担心她会不适应这里环境, 选去伺候她的丫鬟都是自己身边的老人。柔娘顺从的跟婉如、清扬下午洗漱, 反正她都到了怀荒, 阿姊一时半会也不会送走她, 只要给她三个月时间,她就有信心说动阿姊,阿姊向来最心软。
谢兰因等柔娘离开,才对女儿说:“这孩子像你,聪明胆大。”就算有侍卫护送,九岁的小姑娘怎么敢一个人出远门?就是成年人都不敢。
谢知反驳道:“我哪有她这么胆大?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来不会出远门。”她向来最听话。
谢兰因暗道可你十岁就开始准备给太皇太后下套,她笑着说:“你先问清楚,别让孩子受委屈。”谢兰因也怀疑柔娘会过来是因为独孤氏的缘故,不然大郎怎么会答应让她过来?他可不是柔娘,不会无理取闹。
谢知问凤容:“她一个人过来的?谁都没带?”
凤容说:“你给她的四个丫鬟她都带来了。”
“让她们进来。”谢知吩咐道,她离开前给幼妹留够底牌,不说忠心的死士,她在京城的产业几乎都留给柔娘了,她在长安的庄子,以及阿娘和大人幼时给她置办的商铺她都送给柔娘,就是拓跋曜皇庄白糖的收益也是柔娘的。柔娘不缺钱,又有丫鬟伺候,她再想自己,大哥也不会轻易答应让她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