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放下手中的勺子,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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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家。
虞宏业笑呵呵的领着第一天来虞家的何明轩往里走:“来,明轩,这边走。”
董云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只精致的骨瓷杯,她晃了晃杯中的红茶,啜饮一口,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对父子在面前走来走去。
虞志坐在董云身旁不远处,从何明轩走进来开始,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何明轩确实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别墅,他四处张望着,被虞宏业领到沙发前,虞宏业眼神掠过董云和虞志,笑说:“明轩,叫爷爷和……”
董云微笑说:“按照我和明轩的年纪差,明轩叫我一声董婆婆都不为过,不过按照辈分来,还是叫我一声董阿姨吧。”
虞宏业有些尴尬,他连声说:“对对,叫董阿姨。”
何明轩低着头撇撇嘴,他先看向虞志,妈说了,笼住爷爷最重要。
何明轩露出笑,乖巧的对着虞志喊了声“爷爷”。
虞志笑着连连摆手:“好孩子,好孩子。”
何明轩又看向董云,声音里没了亲昵,依旧有三分恭敬:“董阿姨。”
董云淡淡的“嗯”了声。
见叫完人,虞宏业又出来打圆场:“来来,明轩,爸爸带你上去看看你的房间。”
自从在董云面前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虞宏业和何明轩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儿子”喊得清甜。
虞宏业带着何明轩上二楼看房间,董云在他们进了房间后起身,款步走向了二楼。
她走进主卧旁边的备用客房里,打开书桌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从文件袋里抽出十五页纸,董云一页页翻过去,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虞宏业带何明轩看房间差不多也该出来了,董云将文件袋拿在手中,不疾不徐的走下楼。
楼下,三代同堂合家欢,虞志在问何明轩的学业,频频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家政阿姨洗了碟水果端上来放在茶几上,董云看她一眼:“里面没什么事需要忙了,出去把院子里的花浇浇水吧,顺便把门带上。”
很明显是要支开人的架势,家政阿姨点头,拿着浇花的水壶走出别墅,离开前轻轻将门带上。
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下四人。
虞宏业抬头,目光先落在了董云手上的文件袋上,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虞志眼中的不解、何明轩想看而不敢看的眼神全都落在了董云眼中。
董云拖了把椅子在三人对面坐下,她淡淡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明轩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本来应该把明朗和亭亭叫回来见见客才是,但是……”
她挑了眼何明轩,笑说:“怕吓着明轩。”
董云将文件袋里的十五页纸抽出来摊放在桌上:“听说明轩这孩子在学校品学兼优,董阿姨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没想到是真的‘品学兼忧’。”
虞志狐疑的拿起桌上的纸,虞宏业紧随其后,何明轩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也拿了一张。
“高二时候在街头打架,把对方打到下半身不遂,被对方家长告上法庭,赔了十多万后,对方家长上诉,又赔了三十万。”
“高三那年,模拟考试的时候威胁坐在后面的年级前十的同学要答案,那同学没给,直接用笔把别人的卷子划破,被学校记过处分,在毕业前销过。”
“大一的时候,在诚信考场考试作弊被抓,连累全班同学一起重考,他还跑去威胁教务科老师。”
说到最后一样,董云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大二的时候追求一位女同学,将对方现有的男朋友羞辱后打到保证和女同学分手才罢休,送到医院后被通知出现性功能障碍。”
“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董云建议说:“明天去派出所改个姓吧,就叫虞明轩。”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被摆在眼前。
何明轩幽黑如墨的脸色下酝酿着不明的情绪,他突然像发了狂似的将桌上剩下的纸撕碎,嘴中无力的辩驳:“你诬赖我,我没有!”
他转头看向虞宏业,眼中带着哀求:“爸,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我只是刚好在场而已,爸,你别被她骗了,她想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
虞宏业沉着脸没说话,虞志呼吸重了不少,他将手上的三页纸反复看了两遍,一把拍在何明轩身上:“废物!”
何明轩闯出这么多祸,除了虞宏业,还有谁来替他摆平。
虞志拿着手中的拐杖直戳着地板,他质问虞宏业:“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孩子?”
何明轩转过头尽力抢救自己在爷爷面前的形象:“爷爷,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董云纸上的字字句句证据确凿,何明轩现在反驳的越厉害,虞宏业脸上越羞愧,他低下头:“爸,我真的不知道……”
何明轩从初中开始一直在读寄宿学校,虞宏业对他的了解,全都是从何碧秋口中得知的。在何碧秋的口中,何明轩是个上进、好学、孝顺的好孩子。
他唯一动了手的,只有在何明轩的大学入学名额上,何碧秋说何明轩没有发挥好,心情低落,虞宏业这才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将何明轩送进了现在的大学。
董云顺手将虞志的降压药和一杯温水放在了他面前,虞志看向董云,目光中意味深长。
董云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没说话。
在虞家待了这么多年,别人不敢说,她对虞志和虞宏业这对父子是相当了解。
虞宏业此人极爱面子,他在虞志的影子下长大的,人生中的大事没有一件不经过虞志的手。在虞家,虞志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他的同意,虞宏业绝对不敢将何明轩接进来。
而虞志,他骨子里老一辈的重男轻女思想深厚,他之所以同意虞宏业将何明轩接回来,首先离不开何明轩的性别问题,其次是虞宏业对何明轩的描述。
如此“芝兰玉树”的孙子,多一个不嫌多。
但与此同时,虞志此人是坚定地利己主义,信奉万物存在必有用,不爱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品行如此低劣的孙子,放在虞家早晚会出事,虞志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
董云要做的,就是挑开脓包的表层,露出里面的恶脓。
对面的虞志正拄着拐杖在斥责虞宏业隐瞒不报的行径,董云起身,从文件袋里拿出最后的三张纸,是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她将纸推到虞宏业面前,面色平静:“我已经签好名字了,你也早点签吧。”
虞宏业一看到“离婚”两个字,当即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董云俯视着他,眼神如一潭无波幽泉:“你可以不同意离婚,我们法院见。我手上有你承认出轨的录音,一次、两次……告到你所有你朋友都知道,你是怎么搞大何碧秋肚子的。”
她不信,爱面子的虞宏业能舍下面子到这个地步。
董云继续说:“签好名之后,把这对母子送出国,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放在国内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如果你不同意,我手上掌握的资料不止这么多,我可以无条件支持那位孩子被打到性功能障碍的家长起诉何明轩,再一件一件曝光。”
听董云说完,虞宏业看向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两人对视中,董云笑了:“这话我也想问你,宏业。”
董云收回目光,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虞家。
客厅里,何明轩跪在地上抱着虞宏业的腿痛哭:“爸,别送我去国外,爸……”
虞志撑着拐杖起身,看向何明轩的眼中全然没了之前的祖孙亲情,他目光直视前方,甚至没看虞宏业,沉声说:“听你媳妇的,把他送出去。”
虞宏业面露难色:“爸……”
虞志的拐杖在瓷砖上敲出巨大的声响,他看向虞宏业:“现在虞家都在明朗手里,你要为了这么个不肖的东西,和明朗离了心?”
虞志没再看虞宏业,拄着拐杖回了房间。
何明轩跪在虞宏业的脚边,慌了神的痛哭:“爸,别送我出国,妈病才刚好,我们出国能去哪,人生地不熟……”
别墅外,董云望着这天地,高阔远大。
风中飘着的,是解脱和自由。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5章
江豆豆的生日在周六,为此,他在周五晚上就十分应景的表现了什么叫“成长的烦恼。”
江豆豆盘着腿坐在床上,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面前放着四套衣服,从左往右分别是:唐老鸭白t恤套装、哆啦a梦蓝t恤套装、大老虎黄t恤套装和小王子白t恤套装。
“妈妈,你说豆豆明天去儿童乐园穿什么好呢?”他手肘撑在大腿上,托腮思考着。
虞亭喜欢小王子,她指着最右边的小王子t恤说:“穿这个吧,豆豆也是妈妈心里的小王子。”
江豆豆抬头,若有所思说:“可那是豆豆四岁买的小王子,五岁的豆豆穿着还合适吗?”
他小脸皱着,惆怅的叹了口气:“他已经配不上五岁的豆豆了。”
他又将其他三件挨个指过去:“它、它、它,都不行,豆豆明天就是五岁的大男孩了,大男孩就要有大男孩的样子。”
孩子长大了,有包袱了。
虞亭笑问:“那五岁的大男孩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江豆豆的思绪成功的从“穿哪件衣服”转到了“五岁的大男孩应该是什么样子”上。
半晌,他脸上露出了神似“学渣碰上期末考试”的迷思:“这个,文文老师没有教过。”
虞亭点头,她双手拿起那件小王子t恤在江豆豆面前抖了抖,笃定说:“相信妈妈,豆豆穿这件特别‘五岁’,又高又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年六岁了。”
四岁买的小王子t恤瞬间被盖上了“六岁”的戳,江豆豆满意的捧着脸咯咯笑:“哪有,豆豆才五岁,妈妈不要乱说哦。”
他跳下床,把其他三套衣服都放回衣柜,将小王子那一套衣服用他生涩的叠衣服技巧叠成一个方块放在枕边,江豆豆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衣服上的小王子,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饱含期待。
他滑进被子里,两只小手捏着被子,看向虞亭:“妈妈,可以拍拍四岁的豆豆吗?最后一次机会啦。”
他的语气像是商店里的商品在进行跳楼价促销。
虞亭低笑,她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这颗即将五岁的小豆豆。
没一会儿,江豆豆合上了眼睛,沉沉的进入梦乡。
虞亭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晚安吻,轻声带上门走出房间。
虞亭走回卧室,路过书房时门关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江求川应该还在忙。
被江豆豆影响,她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找明天要穿什么。想着穿裙子可能不太方便,虞亭拿了白t和黑色高腰牛仔短裤出来,放在化妆椅上,明天起床一眼就能看见。
但虞亭没想到的是,她第二天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见的不是白t和牛仔短裤,而是江求川下半身围着条浴巾、精瘦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的模样。
“……”虞亭瞪大了眼睛,上半身直直往后躺下,她悠悠说:“你要是跟我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江求川拿起身旁的白t恤兜头套上,慢悠悠说:“女流氓。”
虞亭又从床上弹起来,耳根有些红,她辩驳说:“我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你这样子,还什么都没干呢我,谁是流氓了?”
江求川:“流氓说谁?”
虞亭:“流氓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