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敏三十四五的年纪,孩子刚四岁,翟慕杨对她没有多大吸引力,反倒是宋以沫这种满身书卷气看起来就听话的孩子让她更有好感,等待的时间里一直都在找她说话。
宋以沫并不是好的谈话对象,她话太少了,也不愿意说自己的事,可她绝对是个好听众,说到后面就变成了一人炫耀自家孩子一人倾听,偶尔还给捧个哏,让说的人更起劲。
直到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出来唐敏才意犹未尽的收声,起身去问老爷子的情况。
宋以沫悄悄松了口气,拉着大哥也迎了上去。
“患者右边大腿骨断裂,右手臂骨折,以患者的年纪要完全养好不太可能,我也不建议打钢钉,老人的骨头已经很脆弱了,承受不住,半年内最好都卧床休养。”
唐敏点点头,“病人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看了下时间,“半个小时左右。”
这时老人被推了出来,瘦瘦弱弱的只占据了推床的中间那一点位置,手背上吊着点滴,无声无息的样子让宋以沫差点冲动的上去探鼻息。
跟着去了病房,翟慕杨就提出了告辞,陈敏也不好多留,只是道:“这两天手机要麻烦你开机,等找到了人说不定还要请你们来认一认。”
两人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宋姥姥一见着两人就念叨,“怎么这会才回,不是早就接到人了吗?”
翟岩松永远都是身姿笔挺的模样,这会也笑眯眯的从房间里走出来。
“以沫回来了。”
“外公。”宋以沫先叫了人,然后拉着姥姥上上下下的打量,眉头都挤一起去了,“姥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生病了?”
“好好的生什么病,瘦点有什么不好,以前只能看看的衣服现在都穿得进去了。”宋姥姥哪里愿意说实话,不等宋以沫表示不信她又道:“就是吃不惯这里的菜,往菜里放糖是怎么回事,那还能吃吗?”
“姥姥,大哥这家里的厨子做菜不放糖!”
“那也没滋没味,和我们那的口味太不一样了,我想自己做慕杨还不肯,说这饭菜养身体,尤其是养胃,害得我天天吃不下饭。”
翟慕杨默契的接话,“这菜就是养胃,不过您实在吃不惯也算了,等搬到大学城那边去左就您自己做吧,想做什么味就做什么味。”
宋家的伙食其实已经清淡好几年了,但是那做法毕竟还是芒市的做法,和s市这边的不一样,吃了一个月s市伙食的宋以沫看起来勉强接受了姥姥的说法,不再追根究底。
就像她在外面会对姥姥报喜不报忧一样,姥姥也一定是同样的想法,以后,她会多注意的。
不过……宋以沫偷偷瞪了大哥一眼,居然帮着姥姥瞒她!
翟慕杨苦笑,夹心饼难做啊。
宋姥姥自以为蒙混过关,拉着人坐到饭桌前乘了一碗汤给她,“我看你才是瘦了,本来就够瘦的,再瘦可怎么得了,新房子你去看了吗?离学校近不近?要是近以后姥姥天天给你送饭。”
哪里还有给大学生送饭的,宋以沫哭笑不得,“姥姥,没有那么严重,我不挑食。”
“不挑食是好的,可饭菜不好吃你能多吃?别欺负姥姥不懂,快吃。”
汤熬得浓浓的,宋以沫喝得头都不抬,饭也比在学校里多吃了一碗。
摸着有点突起的胃,喝着消食茶,宋以沫又提起了之前的问题,“姥姥,你不会真打算给我送饭吧?”
“怎么就不能是真的?姥姥一天到晚的反正也没事做,送个饭也不耽误我什么事。”
那她可真要成s外的笑话了,宋以沫托着腮眨巴着眼卖乖,“姥姥您别送,走路到学校也挺远的,大哥给我买了自行车,以后中午只要没事我都回家吃饭,这样好了吧?”
“不耽搁你学习?”
“不会,老师中午也得吃饭啊,而且大学也和高中不一样,课程没那么多,有时候上午只有一节大课,我要是不去图书馆十点多就可以回家。”
“好好,这样好,你中午回来吃,食堂里能有什么吃的。”宋姥姥话头一转,“你后天回芒市带不带舒凡?舒心可以交给我带几天。”
宋以沫想了想,“让他们见一面也好,苗妈妈说那些孩子都乖,就是太乖了些,多少还是因为心里不安,舒凡本来就是他们的头儿,让他去安安他们的心也好,我先问问舒凡。”
舒凡兄妹两个还住在医院那边的房子里,朱护士也一直留了下来照顾舒心,从这边调过去帮手的佣人却早就回来了,不是她不愿意,在那之前舒凡就打了电话给宋以沫,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自己能行。
考虑到他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孩子,宋以沫同意了,她办了张银行卡给他,每个月固定打生活费进去,要怎么花用她就不管了。
眼下看着反正是挺好。
第224章 老人后续
舒凡正带着妹妹慢慢的在屋里散步,听到电话响连忙抱起妹妹跑了过去,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姐姐都会打电话来,这次也毫不例外。
把妹妹放在沙发上让她去玩,他眼神跟着,思想却全跟着姐姐的话在转。
“我也想去看看他们,可是舒心……”
“姥姥说她过来住几天,还有朱护士在,你不用担心舒心。”
舒凡当然知道没人会亏待妹妹,他担心的也不是这点,她就是觉得太麻烦姥姥了。
这一家子好得经常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他也不想和他们太过客气,客气得过了头就是见外了,在他心里,他已经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那我去。”
“好,你准备一下,我们后天走,等等。”
舒心就听到那边姐姐在问,“大哥,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票已经定好了吗?”
“定好了,后天下午一点三十五,我刚刚让人再去定了一张。”
“小凡听到了吗?”
“听到了姐姐,我后天早点过来。”
“我们明天就不住在你之前来过的这里了,这样吧,明天姥姥就到你那边去,舒心从小没和你分开过,恐怕得有一点时间适应,让她多和姥姥亲近亲近,后天一早……大哥,后天早上你安排个人去接下小凡可以吗?”
电话易了主,那边不再是姐姐温柔的声音,而是另一把他听过数回的低沉声音,“小凡,后天早上我让于助理来接你,还记得他吗?”
“记得。”
“国庆估计会堵车,你早点准备,他八点过来。”
“好的。”
两人向来没什么话,事情一交待好电话那头就又换了人,“小凡,你要提前和小妹说好,她听得懂话了,知道你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总好过你人突然就不见了,她会慌。”
“我知道了,姐姐。”
宋以沫又交待了几句,舒凡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等姐姐挂了电话才将话筒搁上。
他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姐姐对他的每一分关心,时间越长就越觉得自己撞了大运,偶尔他甚至会特别无情的想,如果他有一个那样的妈妈,早逝的爸爸,吃尽苦头全是为了能在那天遇上姐姐,他觉得实在是太好了。
宋以沫当然不知道舒凡心里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她一直觉得舒凡还小,舒心又还活着,舒凡的内心就算有愤恨也有限,却哪里知道八岁的孩子,又有过那样的经历,该懂的都已经懂了。
舒凡现在的生活有了希望,又有个那样的姐姐在前面引导,不可能会再变态到那个地步去,可在外和妹妹相依为命的这一年多已经让他见识到足够多的世态炎凉,养成个凉薄性子也不奇怪。
值得庆幸的是,那些一起陪伴了舒凡的酗伴也成了他的羁绊,再加上宋以沫的雪中送炭,在他的心性彻底扭曲之前介入了他的人生,总算是给舒凡送去了一盏明亮的灯,指引着他从黑暗中走出来。
所以他惦记酗伴,更重重记着宋以沫的恩,有些人爱容易恨也容易,舒凡则相反,他不会那么容易恨一个人,可也不会轻易给出自己的爱,可一旦给出,那便是所有。
宋以沫这时候永远不会知道,她给出的那份好心最后会收获什么。
就连舒凡现在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说,只要他有,只要姐姐要,他都愿意双手奉上。
如今说这些都还太早,一个尚未展翅,一个则还幼小,唯一看出一点苗头的翟慕杨更不会道破,他只恨不得全天下人都对以沫心怀善意。
长假的第一天,宋以沫起得和平时一样早。
翟慕杨放下报纸起身上前,“怎么不多睡一会?”
“习惯了,大哥,我们一会出去逛逛吧,我想给苗爸苗妈买点东西。”
“行,给你当司机。”
宋以沫看姥姥不在,小声说:“我还想给姥姥买几件衣服,她瘦了不少,衣服穿着都有些大了。”
说到这个宋以沫倒是想起来了,她瞪着大哥,道:“以后姥姥生病不准再瞒着我!”
还以为她忘了这一茬的翟慕杨当然只有点头的份,再三保证后宋以沫才放过他,“一会顺便把她送到小凡那去,对,还得给小凡也买几身,天气有点凉了。”
两人直接去了大商场,宋以沫豪爽的一通买买买,连翟慕杨都多了一件毛衣和风衣。
买得太多了,翟慕杨不得不把附近的周青几人叫出来拎袋子。
电话铃响两人都没太在意,宋以沫还拉着姥姥去试鞋子了,等她买了单出来翟慕杨附耳道:“唐警官打电话来,说老爷子不愿意治,坚持要出院,暂时勉强劝住了。”
宋以沫眼睛都瞪圆了,“大腿骨断裂,手臂还骨折,不治怎么行?那人没找到没人出医药费吗?老人的亲人也不管?”
“他没有亲人了,车主找到了,也确定了是酒驾,可是老人亲口承认车主并没有撞到他,只是他自己被过快的车速吓了一跳摔倒了。”
看以沫又瞪大了眼,翟慕杨笑,提过她手里的袋子道:“事主自己都揽了责了,警察也不能强制让车主赔偿,偏偏老爷子又是个孤寡老人,手里没什么钱,除了出院还能怎么样?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
宋以沫顿时觉得好心情大打折扣,宋姥姥没听明白,“谁骨折了要出院?”
“一个不认识的老人。”宋以沫挽住姥姥的手心有余悸,“姥姥您出门一定要小心点,靠着人行道里面走,过马路不要急,总有一些人脸大的认为路是他们家的,开个车都恨不得横着走。”
宋姥姥拍了她的手一下,“好好说话。”
宋以沫哼哼两声,她又没说错,有些人就是那样的。
宋姥姥担上心了,“骨折了可不能出院,现在不养好以后就养不好了,社会上不是有这样那样的机构吗?不能帮帮忙?”
“慈善机构是多,可这事除非大肆报道,不然谁也不会认领,每年那么多善款也不知道用到哪里去了。”
第225章 矛盾的以沫
翟慕杨心里瞬间闪过许多念头,“送姥姥过去后我们去医院看看?”
“陈警官让我们过去吗?”
“这个倒是没说,只说那个车主已经认了酒驾,算是给我们一个后续的反馈。”
宋以沫点点头,“那还是去看看吧。”
老人那么大年纪,这么回去情况只会更严重,再治就要吃大苦头了。
两人到医院时已经下午了,陈敏看到两人挺高兴,这事和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能再来看一趟老人都算得上心善。
老爷子闭着眼睛,估摸着是睡了,翟慕杨放下果篮,示意到外面说话。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老爷子还是坚持要出院。”陈警官也有些无奈,这事警察局管不到,可让她就这么扔着个老人在这里不管她又于心不忍,只能先照看着边帮着申请政府援助。
“你们一定想不到他身上那边勋章都是真的,一身荣誉临老却……”陈警官摇摇头叹了口气,“之前老人醒来我套了点话,他和老伴没有孩子,老伴过世后就一个人过了,今天是几个老战友约了去给战友扫墓他才把那些东西都戴上了。”
宋以沫不解,“这样的人国家都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