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珒在她对面坐下:“快到午时了,饿了吧?”
薛令微摇头:“不饿,刚才吃了须面了。”
赵珒点点头,道:“钱仲说,你一夜不寐,一直在照顾我?”
“是啊,昨天你真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
“我没死,你是不是失望了?”
“你说这话就没良心了,我照顾了你一夜,要是真想要你死,早就悄悄动手了。”薛令微故意叹了口气,一副赵珒不识好人心的样子。
赵珒轻声笑了下:“你说的也是,所以昨夜怎么不对我动手?”
“我真要是对你动手,你死了,我估计就会被你的人逼着陪葬了。”薛令微嗔了赵珒一眼,“你怎么总把我想的那么阴暗?我可从未想过要让你死。”
这话她是说真的。
赵珒听到这话怔愣了一下,片刻,他忽然问她:“你会恨我吗?”
薛令微不知他这话的意思:“什么?”
“我将你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让你走,你会不会恨我?”
“这个……”薛令微正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最为妥当,便又听赵珒说了一句:“还记得以前我问过你的话么?”
“什么话?”
“我问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情。”赵珒看着她,温柔的笑了下,“你一直都不懂。”
薛令微是记得他以前问过自己几次这个问题,只是她没有想那么多,赵珒也没有跟她多解释。
“你又没有跟我明说过。”薛令微道,“你只说过,不喜欢的人不能让他碰自己而已。”
“除了这个,现在你还没有明白别的?”
“我又没有经历过,我怎么会明白?”
赵珒:“那你想不想经历呢?”
薛令微只以为赵珒说的男女之情就是要去做那事,不过赵珒是个太监,怎么做那事啊?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暗暗想一想,不过赵珒这么问她,她便回了句:“要怎么个经历?”
赵珒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你觉得应该如何经历?”
薛令微毕竟是个姑娘,纵然明白,也不好说出来,而且赵珒问这话就不大对吧?就算是要“经历”一下,他也不能啊。
呸呸,她怎么会跟他说这些?简直是有辱斯文,太有辱斯文了!——
她故作不解:“是你问的,我怎么知道啊?”
赵珒盯着她泛红的耳根子,忽然笑了起来。
薛令微被他笑的毛骨悚然,她以不满掩饰自己的尴尬:“你看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竟也懂得某些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大概是凉了。
第54章
“你在胡说什么?我一点也不懂。”赵珒竟然直接这么戳穿她, 让她倍感尴尬。
赵珒笑罢, 目光深邃的望着她:“姌姌,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薛令微倏的抬头, 看着赵珒愣了好半天。
赵珒忽然对她说这话,让她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后她干笑两声:“是因为以前我对你挺好的缘故吧?你以前也说过的。”
“不是。”赵珒认真回道,“是放在心尖上的喜欢。”
薛令微第一次听到这话, 有些茫然。
放在心尖上的喜欢,那是什么喜欢?
“你说的这个有点深奥, 我不大懂。”薛令微讪笑, 觉得今日赵珒有点奇怪。之前她都没有这样觉得。
喜欢不就是不厌恶这个人, 想跟这个人在一起么?以前赵珒好,她就想一直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不想跟赵珒在一起了,可她又确实算不上厌恶赵珒。
“我若是说, 就是想娶你为妻的喜欢, 这样你可懂?”
——她不开窍的, 以后他会让她慢慢懂。
薛令微错愕, 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珒居然说想娶她为妻?
“你是余毒未清,糊涂了?”薛令微只得问了这么一句,太监怎么能娶妻?
“我记得以前你说过,如果可以,你想让我做你的郡马,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赵珒竟将这话记得这么清楚, 她明明只随口说过这么一句。
薛令微不知该说什么好,囹圄了半天,道:“这话我是随口说说的,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对我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赵珒的神情忽然认真起来,“并且,我都当真了。”
“你这……”薛令微有种被什么卡住了喉咙的感觉,不知如何回答。
赵珒见她踌躇的模样,微微眯眸:“你不愿意?”
“……”
赵珒:“或者,你是嫌我是个阉人?”
薛令微:“……”
他竟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让她更加猝不及防。
——这可不是她说的啊。
“这个,我……”薛令微根本没想要嫁给赵珒,做什么宦妻,她心里一直想的就是离开这里,赵珒实在是太复杂,他所处的位置亦更为复杂,她不喜欢这样。
赵珒没再说什么,披风下伸出的手忽然多了一块腰牌,递到薛令微跟前。
薛令微定睛一瞧,那不是赵珒的腰牌?
“是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个?”赵珒示意她,“真那么想要的话就直接跟我说,不必绞尽脑汁的去想怎么得到,我可以给你。”
赵珒突然慷慨,薛令微也不敢真的要,她将那腰牌又挪到赵珒面前:“我没想要,这是提督的腰牌,我拿来又能干什么?”
“你不必怀疑我是不是在试探你。”赵珒拿起那块腰牌,道:“手伸出来。”
薛令微犹犹豫豫的将手伸了过去。赵珒摊开她的手,将那腰牌放到她手心:“是真的给你。”
薛令微愣愣的接下腰牌。赵珒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东厂提督的腰牌,他居然就这么随便给她了?
赵珒继续说道:“这块腰牌能号令东厂,十二监,也能调动锦衣卫,可以这么跟你说,这块腰牌,代表我的权利。”
薛令微一听,这她哪里还能要?连忙将腰牌还回去:“罢了罢了,我不敢要。”
赵珒却握住她捏着腰牌的手,仔细说道:“若是你想除掉我,有了这块腰牌,稍微花一点心思,也能让我身陷囹圄。”
薛令微瞠目结舌,赵珒的路子她实在摸不清,竟又教她如何除掉他。
“我脑子笨,而且我也不想除掉你。”她可没想过自己能除掉他这回事,况且她也不敢想。
赵珒温柔的看着她:“拿着吧。若你的心向着我,这条命给你也无妨。”
——不敢不敢,他敢给,她也不敢要。
薛令微不敢问的是,如果她的心不向着他,他又当如何?
想了想,她还是不问了,问了多事。
赵珒最后果真是将那腰牌留在她这里,慷慨的走了。
薛令微可要不起这东西,她以前是肖想过,可若真是拿着东厂督公的腰牌出入城门,这不就是明摆着她到哪里都摆脱不了赵珒的监视吗?
她也不信赵珒手下的人只认腰牌不认人。
就算赵珒真的想给,她也不能要。况且她已经有了更好的法子和后路,本就不需要这个。
赵珒那态度分明就是给定她这块腰牌了,若是再亲自还给赵珒,赵珒估计还是会硬塞给她。午后,薛令微便找到钱仲,让钱仲把那腰牌还给赵珒。
当钱仲看到督公的腰牌竟然在薛令微手里的时候,当即吃了一惊,不过薛令微没说是赵珒给她的,而是说赵珒落下的,钱仲就没说别的,将那腰牌还回去了。
那腰牌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还回去之后,薛令微竟松了口气。
太轻易得来的东西,让人安不了心。
回东苑后,她想起来要去看看青妍。出乎意料,她去青妍房中的时候,青妍竟然已经醒了。
短短两日,青妍便急速消瘦下去,这应是中毒的缘故,她双眼无神,极为憔悴,那个灵动的姑娘仿佛只存在很久之前,可实际上,发生这些事根本没有过三日。
薛令微与青妍相视,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青妍是自己挣扎着坐起来的,只是两日水米未进,她不大有什么力气。刚看到薛令微的时候,她的目光是下意识回避的。
气氛一时寂静,最后还是薛令微先开口说道:“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点粥来。”
“不必了。”青妍在她要走之前叫住她。
薛令微背对着她,没继续走,也没回头,大概是就算回头,也不知道跟青妍说什么吧。
她本来有事情想质问她,可看到青妍这副模样,她也问不出来了。
须臾,青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若是要恨我,怨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两日虽然她在昏迷,可意识还是有的,只是动不了也醒不过来,她知道薛令微这两日都在照顾她。
青妍因为没有力气,说话听起来也是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你两日没吃东西,还是先吃点粥……”
“不用了,将死之人,多活一刻少活一刻又有什么打紧?”青妍微微喘了口气,早已失了光彩的眼里如陈年死水,之前薛令微不会想到青妍会有今日这般模样。
青妍往门外看了一眼,接着道:“我知道你有话想问我,正好,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她顿了顿,再次唤她:“姐姐。”
薛令微身子一顿,回过头,看到青妍撑在床边看着她,不知为何,薛令微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