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公子没想到他爹居然会突然过来,父子碰面,没等说话,那县令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大约是太过用力,一巴掌给过后,他差点没站稳。
“畜生!你在干什么?!”
县令公子先是茫然,然后是恼怒:“爹,你这是干什么?!”
以往即便他再胡闹,他爹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这么驳他面子。
更何况,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缺心眼的东西!”那县令知道事情后就忙赶了过来,希望这不成器的东西没有酿下大祸,他儿子招惹的,岂是等闲之辈?
县令忙到薛令微和赵珒跟前,拱手朝他们赔了一礼:“真是对不住二位,犬子平日里顽劣,若是对二位有什么冒犯,还望二位见谅。”
青县县令也算得上是一方好官,在职也有作为。县令公子知道自家父亲对百姓不错,可也没有这样恭敬过。他被驳了面子,自己的爹不仅不帮自己,还低声下气的道歉,便直接骂出来了:“老东西,你这是干什么?!”
“住口!”县令不断朝县令公子使眼色,“等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转头,那县令又满脸歉疚,又记着之前来人的嘱咐,想了想,便又道:“真是对不住二位,本官在这里代犬子给二位陪个不是了。不如这样,本官亲自在府内设宴,给二位赔罪,如何?”
这回,换做是薛令微不大明白了。虽然这段时间她听说青县县令算是个好官,可她还是觉得这个县令对他们的态度,未免太恭敬了一些。
倒像是她在京城时,那些人对待她的模样。
莫非青县县令察觉他们的身份不成?
薛令微讷讷的站在原地胡思乱想,接下来那县令说了什么,她都没能听得进去。
最后她只听赵珒回了一句:“县令大人言重。”
之后,县令再三赔礼,便命人将县令公子抓回去了,事情就此终了。
不多时,人潮重新散去。
虽然事情就此终了,可薛令微心里头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刚才赵珒被打,她首先想到的还是他的伤:“你怎么样?还疼么?”她的手下意识抚上他的腹部,满眼都是心疼:“要不要咱们去瞧个郎中?”
赵珒笑了笑,摇头:“我并无大碍,只是怕今日会扰了你的心情。”他看她眼眶泛红,抬起手掌捧住她的脸,“没事了,别担心。”
“我看着你被打,我却……”
——她却不能像在京城那样护着他。
赵珒拥住她的肩,像个没事人一样:“你刚才不是也帮我打回去了?你打他比他打我还要狠,我这也是第二次见你如此彪悍的模样。”
说着他不经意的笑出声来。
薛令微不解:“啊?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你忘了?是王世仁来公主府的那回。”
薛令微立马就想起来了。那时候王世仁打了赵珒,她转身就把王世仁给打了。
“那我这样,看起来是不是不温婉?”薛令微仔细的问了他一句。
“在别人眼中,确实不算温婉。”
薛令微抬头蹙眉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赵珒便又接着说了一句:“只是那又如何?我喜欢就是了。”
听到这话,薛令微的脸上才漾起一丝笑容。
“赵珒,那个县令会不会知道了我的身份?”薛令微这才开始说出自己的担忧,“我总觉得,他对我们的态度,有些奇怪。而且我担心……是不是我母亲已经找到了我们。我刚才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只是有点不知道是真是假。”薛令微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道:“我母亲的人是不是来找过我们?”
赵珒听了,不动声色的回她:“没有。”
“真的?”薛令微开始怀疑自己,“我怎么记着好像是有?好像……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
赵珒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你从未跟我说过。”
“是吗?”薛令微越想越模糊,“我最近是怎么了,赵珒,你没发现我最近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
“别多想,许是你太过焦虑,将做过的梦当成现实了。”
薛令微沉思片刻,喃喃:“……好像也有道理。可能是我真的太担心了。”
她的确担心,同时也想念母亲。
是真的想。
“赵珒,我想回京城了。”本来这样的念想还没有很重,但经过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突然发现,没有身份,她根本什么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赵珒被人欺负,被羞辱而束手无策。倘若刚才那县令没有及时赶来,真不知道他们会陷入怎样的境地。
赵珒沉默了会,问她:“真的很想回去?”
薛令微颔首:“出来这么久,我也很想我母亲。况且我觉得,我如果没有身份,也不能保护你,我不想再看到你被人欺辱我却束手无策的事情再发生。”她牵起他的手,认真道:“其实在京城,也只是我母亲那里有些棘手,但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我母亲知道你死我会伤心,定不会伤害你。”
“姌姌。”他唤了她一声,“你是不是过不惯现在这样的日子?”
“不是。”薛令微忙道,“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很高兴,不管在哪里。只是我怕世事难为,若是刚才那个县令没有及时赶来,我们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了,纵然我搬出我的身份,那个县令公子也不会相信不会放在眼里,我只是担心哪一天,再没有让我母亲彻底同意之前,你会因为别的事情……”
薛令微不敢再说下去,仿佛只要一说了,这件事情就会如实发生一样。
她继续解释:“我并不是过不了这样的日子,我很喜欢这段时间在青县的日子,只是我觉得,我们不必这样逃亡,日子如何根本无所谓,只要咱们都能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赵珒低低叹了口气,见她如此忧虑,却只为自己,心开始有些复杂。
须臾,他对她道:“好,再过一段时日,咱们就回京城。”
——
夜幕降临,许多姑娘结伴而行,纷纷提着各种各样漂亮的花神灯挂在繁花团簇的树上,诚心祈福。
赵珒和薛令微寻了一处人较少的花树,也开始准备祈福。
赵珒将花神灯挂上花枝,转眼便看薛令微双手合十于胸襟前,看白色的花瓣拂过她的肩,看灯火微光映她虔诚的眉眼。
须臾,他问她:“你跟花神娘娘许了什么?”
她睁眼望着他,眸中流光浮现:“许我母亲一切安好,愿她不会生我的气,还有皇表姐仁昭能称心如意的与内阁的薄学士在一起,也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还有,我们要好好在一起,还要有一堆的孩子,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她总是在想跟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以后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她想像着跟赵珒的一切,处处竟都是美好的。
她也问他:“……对了,你又跟花神娘娘许了什么愿望?”
“愿你好。”赵珒依然是这一句。
“你在上元节的时候已经说过这个了。”薛令微道,“还有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唯此一愿。”
他看着她,目光真挚缱绻。
薛令微转眼去看灯火下映的雪白的花团,心里头像是被浸了蜜糖一样。
“你是不是骗我的啊,哪有人是你这般没有追求的?”
她故意嘀咕了一句。
赵珒半真半假的问她:“若是骗你的呢?”
薛令微侧眼,明眸皓齿:“那我听着也开心。”
“这个不是骗你,是真的。”一直以来他都在骗她。
唯有喜欢,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包子要来了!猜猜生男生女。
男主还可劲造套路,把自己往单亲爸爸路上推啊。。。
第81章
后半夜, 青县突然下起了一场雨。
青县县令正跪在后半夜突然来临的不速之客跟前, 大气也不敢出。花厅里寂的出奇,仿佛根本无人一样。
“郑县令, 昨日之事,你以为如何?”
赵珒坐在上方淡淡出声,表情没有任何温度。
“是, 是犬子有眼无珠,冲撞了督公……是下官教子无方, 还请, 请督公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话还未说完, 就听赵珒突然轻快的笑了一声:“听说郑县令是这青县的好官,我也无意与你为难。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哪有两全兼得的?若非是我的人去通知你,恐怕我的性命都要交代在令公子手里了,我若是死在了你的管辖之地,你全府上下结果会如何, 不用我多说吧?”
郑县令听赵珒这话哪能不揣测出点什么意思?他战战兢兢, 再次俯首说道:“……下官愚钝, 还, 还请督公明示。”
“你府上所有人,和令公子,郑县令不妨选一个吧。”
郑县令猛地抬头,似是犯了难。
“令公子平时早就横行霸道作恶多端,可郑县令为人父母却从不管教制止,如今惹下祸事, 就该要他承担。”
郑县令知道自己的儿子生性顽劣,虽然顽劣,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如何舍得?仔细想了片刻,郑县令又道:“下官愿父承子过,代替犬子一死——”
“郑县令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赵珒的眼色沉了沉,似乎是没什么耐心的样子,“或者郑县令的意思,是想用你全府的人换令公子一条命?更何况,即便令公子没有犯下昨日那事,以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也足以判个死刑了。”
“下官、下官——”郑县令虽然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位朝野中最得势的督公,但对其的心狠手辣早有所耳闻,虽不知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青县,还隐藏自己的身份跟一个女子在一起,但这些根本容不得郑县令去细想,他那不孝子触的是东厂督公的霉头,恐怕,此事是逃不过去了。
“听说郑县令不久前老来得子,念在郑县令平日为官清廉,我不会殃及池鱼,只不过,一切都要看县令自己的选择。”
郑县令怎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他虽然心痛儿子,但也根本不可能拿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以及这全府的人去换那逆子的一条命。
更何况,赵督公本就不可能放过那逆子。
想到这里,郑县令只得狠下心:“下官……明白。”
昨天将那逆子揪回府,本想抱着侥幸心理逃过一劫,没想到——
赵珒起身,道:“之后在青县见到我,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之前郑县令便被知会过了,不得在青县直言赵珒的真实身份,尤其是赵珒身边的那名女子。
“下官明白。”
——
没过两日,便传出青县县令之子突然恶疾暴毙的事情。青县大多百姓私底下悄悄叫好,都说是那县令公子平日作恶的多了,老天给的报应。
薛令微也听说了这事,也觉得这是恶人恶报。
这两日,薛令微总是觉着饿,但其实若是真的吃起来,她也吃不了多少,就是嘴总是闲不下来。
她成日做的最多的,除了跟赵珒生孩子,就是吃,再就是睡。小半月过去,一日早晨照镜子,她才发现自己似乎圆润了许多,连腰都有些肉了。
她整日都盼着能怀上孩子,可这么些日子了,自己一点动静也没有,还平白的长了这些肉。